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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闕 - 348不一樣的意味字體大小: A+
     

    第348章

    秦鳳儀一看,諸多宗室都請求與他同去南夷,當然,這些想去南夷宗室的人數,雖則秦鳳儀覺著挺不少,但相對於整個宗室的龐大數目而言,也不算什麼。只是,這也忒邪性了吧。宗室們要是想去富庶之地為官,想在朝中謀個好缺,秦鳳儀是能理解的。但,南夷之地,當然,秦鳳儀覺著自己封地挺好,他也特喜歡。不過,現在大多數人還是對南夷之地有些偏見的,不然,秦鳳儀也不必這樣抓住時機便大肆宣傳南夷了。否則,你看蘇杭之地,誰還特意來宣傳啊,人家都知道是好地方。

    秦鳳儀為了宣傳他的南夷,都很想改一改宣傳詞,譬如,人們以往都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秦鳳儀就想給改成,上有天堂,下有鳳凰。

    他倒是想改,就怕人家蘇杭不答應。

    只是,如今見幾多宗室都要跟他一道去南夷,秦鳳儀暗道,難不成我這宣傳的太成功,還是他們都被我的講演給驚呆住啦?

    秦鳳儀一向自信,還有些個臭美,不過,他到底還未自信到昏頭,把這事與趙長史商議時,趙長史道,「宗室里,除了諸藩王外,許多宗室都沒有實職,他們是不是想跟殿下去南夷謀個實缺。」

    秦鳳儀道,「若咱們是蘇杭之地,這倒是可能。咱們南夷,到底還是貧窮的地方多,好地方少。鳳凰城、南夷城是好,可也沒有差使給他們干呢。」

    趙長史聽這話,心先放下一半,他就擔心一旦宗室去了南夷,秦鳳儀為拉攏宗室,要予他們官職。不得不說,趙長史正經春闈進士出身,對於予宗室以實權之事,還是有些個彆扭的。尤其是,鳳凰南夷二城,都是南夷的中樞所在,要是旁個地方,趙長史並不是個心胸窄的,但秦鳳儀身邊,趙長史並不希望有太多宗室干涉。先不說這些宗室是否各懷心思,一旦宗室群體手握重權,而且,這些個人都是姓景的,趙長史不得不多想了些。見秦鳳儀根本就沒有要重用宗室的意思,趙長史道,「自去歲佳荔節后,往咱們南夷去的人就漸漸多了。這些宗室之所以去,無非三個目的。一則就是去瞅瞅;二則為財;二則為功。」

    秦鳳儀素來心思機敏,很快便明白趙長史的意思,為功很好理解,今天下靖平,要說戰功,除了北面兒,就是南夷了。北面兒現下並無大的戰事,南夷接下來卻是有徵桂地之戰的,宗室想跟去立些功勛,並不稀罕。為財的話,秦鳳儀笑,「咱們與交趾互市尚未開始,他們這也忒早了些。」

    趙長史哈哈一笑,「去歲咱們的鳳凰茶揚名后,多少人家心急火燎的打發人去南夷買茶山,他們也不想想,咱們鳳凰茶的名聲都能傳到京城來,焉還有茶山等著他們來買。如今交趾互市在即,焉能不早些過去啊。」

    秦鳳儀想了想,「他們去也好,信州等地,正是少人口的時候。」

    趙長史沒想到秦鳳儀竟要以宗室充盈信州人口,不由一樂。

    秦鳳儀又問了趙長史,互市的事可在戶部打聽清楚了。趙長史道,「各條例我都令人謄抄了一遍,我也細看過了。在戶部,倒是遇到一位主事,姓薛,單名一個重字,頗是幹練。」

    秦鳳儀問,「多大年紀了?」

    「今年三十有三。」

    「三十齣頭便是戶部從五品主事,他出身哪家?」

    「冀州薛家,說來家裡也算是官宦之家,不過,祖上未有人任高官,薛主事的父親是七品縣令上致仕的。此人是兩榜進士出身,頗是能幹,娶的是鄭相家的孫女。」趙長史要向秦鳳儀推薦,自然已將薛主事的身份來歷打聽清楚。

    秦鳳儀道,「你是說,把他挖到南夷去?」

    趙長史道,「互市之事,終要有個懂行的才好辦。這個薛主事,年富力強,為人精幹。臣看他不錯。」南夷條件還是比較艱苦的,但要新開榷場互市,更是從無到有,從頭建設,這便需要不僅是能幹之人,還要身子骨兒健壯的才成。

    秦鳳儀道,「你有沒有問問他的意思,他現在可是大好前程,鄭老頭兒把他留在朝中,又進了六部,明擺著是要把他往尚書之位栽培的。」

    趙長史笑,「多少大臣,一輩子能做到侍郎位的都是鳳毛麟角,更何況尚書位。薛主事雖則精明強幹,但他現下三十三歲的年紀,至少還要再熬二十年,這二十年,若是想謀尚書進相位,只在京城熬資歷是不成的。觀內閣相輔之位,哪位相輔之臣是沒有外放過的呢?」

    「他的意思呢?」秦鳳儀想著,趙長史若無把握,應該不會向自己推薦此人。

    趙長史搖頭,「薛主事是朝中之臣,臣焉能私下挖角。」

    秦鳳儀以為趙長史是想讓自己親自去請薛重,便道,「那本王什麼時候問他一問,你的眼光,斷然不會錯的。」

    趙長史繼續搖頭,「臣向殿下舉薦薛主事,舉薦的堂堂正正,殿下想要此人,與陛下說一聲便是,何需私下行事,倒落個結交外臣的名聲。」

    對於有本事的人,秦鳳儀很有些折節下交、親自延請的好態度,他主政藩地,文武皆有作為,但,這些政治上的細緻事兒,便不及趙長史了。由此亦可見趙長史之老練,秦鳳儀想了想,道,「也罷,這麼些個宗室想隨咱們南下,本也要與陛下說一聲的,便順道問問吧。」的確,景安帝那些個心眼兒,秦鳳儀是知道的,想著這人一慣城府深沉,與其私下挖牆角,倒不如直接要人。

    趙長史笑,「就是這般,殿下乃赤子之心,行事必要光明正大,不要做任何令人猜忌之事。」趙長史為秦鳳儀效力,先時多少是因著柳王妃之故,後來,一道去了南夷,而南夷有了今日之氣象,趙長史對秦鳳儀也有了更多的期冀。而且,趙長史期冀的是英明主君,而非妒賢嫉能、滿腹陰謀算計的君上。

    待秦鳳儀回屋后,還與媳婦提了一句諸多宗室要隨行之事,李鏡道,「雖則宗室改制了這好幾年,宗室在朝中的地位猶是不甚樂觀,想南下倒也沒什麼,隨他們去就是。只是,倘他們想謀實職,便要多留心了。自來正經科舉之官,與宗室是不大一樣的,再加上豪門子弟,人多了,形勢就複雜,可得調和好這三者之間的關係。」

    秦鳳儀道,「南夷到底是咱們的封地,自是咱們說了算。放心吧,我心裡有數,如阿衡這樣的親戚,我都要掂掇著用,何況他們。」

    之後,秦鳳儀又與李鏡說的薛重之事,夫妻倆自有一番商議。第二日,秦鳳儀一早便進宮了。秦鳳儀都沒有半句寒暄,直接就說了,「老趙在戶部好幾天,瞧著他不錯,跟我說,能挖就挖過來。我想著,既要與交趾互市,是得要個懂行的。他又是鄭老頭兒的孫女婿,又是戶部主事,現在年紀亦輕,不過三十齣頭,依他現在的位子,說不得他自己、他岳家對他的仕途都有所安排,也不曉得他願不願意。我瞧著他不錯,要不,你幫我問一問,他要願意,不如隨我去南夷。」

    「你這眼光不錯啊。」別看薛重官職不高,但他這樣的年紀,能任戶部的五品主事,景安帝自然是知曉此人的,景安帝道,「你既相中他,自己問就是。」

    「現在不還是你的人嘛。你面子大些,我要問,要是人家直接不樂意,我多沒面子啊。你要一問,他就是不樂意,我估計他也不敢說。」秦鳳儀道。

    景安帝哭笑不得,心下對於秦鳳儀沒直接去戶部挖人有些熨帖的。他故然很喜愛秦鳳儀,但,秦鳳儀現下是藩王,景安帝並不希望秦鳳儀與朝臣交往過甚。景安帝問,「就看中這一個?」

    「那倒不是,駱掌院啊、程尚書啊,我覺著都不錯,要不,你把他們也派給我?」

    景安帝笑斥,「你好大的口氣。」

    景安帝與秦鳳儀道,「宗室那裡,究竟是哪些個宗室要隨你南下,你問明白,再與愉王那裡報備一聲。」

    秦鳳儀道,「現下雖則去的人不少,不過,我估計他們養尊處優慣了的,留下來的怕是有限。到了南夷,每人都要辦身份文書。介時,我再細總了打發人送來吧。」

    景安帝頜首,秦鳳儀還有一事與景安帝道,「大公主的爵位,還有張大哥的駙馬爵位,你到底什麼下旨啊。」

    景安帝道,「沒見過這樣直接要的。」

    「我可不是那些虛頭巴腦的傢伙們,就是看在阿泰叫你這些天的外公的面子上,你也該痛快點兒,怎麼倒磨唧起來。」秦鳳儀道。

    「行了行了,朕明日賜宴,令張羿同往便是。」

    「依什麼身份?」

    景安帝只得道,「今天就復他們爵位,行了吧?」

    秦鳳儀還說景安帝,「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放肆。」景安帝笑,「朕越好性,你倒越發無禮了。」

    秦鳳儀不願與景安帝說笑,心下已是無事,便起身告退。景安帝道,「等一等,你不是想要薛主事去南夷么。」令人宣了薛重薛主事陛見。

    薛重還不曉得什麼事呢,結果,景安帝劈頭第一句便是,「鎮南王喜你才幹,想讓你去南夷主持與交趾互市之事,你可願意?」

    薛重驚的,不禁抬頭看了這父子二人一眼,這,這事兒沒人跟他說過半句啊!景安帝見薛重神色,便知秦鳳儀的話不作假,可見薛重是全然不知的。見薛重不說話,景安帝倒是很有耐心,薛重回過神來,連忙道,「臣,臣,臣聽陛下的。只是,眼下臣手裡的差使……」

    景安帝道,「朕與程尚書商議。」

    薛重還能說什麼呢,倒是秦鳳儀說了一句,「你這就回家收拾收拾行禮,大後天與本王一道往南夷去吧。」

    薛重退下時,心裡都跟揣了七八十隻兔子一般,思緒一片混亂。他當然是對鎮南王一系有好感了,尤其是聽聞大皇子說了給鎮南王易封地一事後,薛重便覺著,大皇子雖據嫡長之位,才幹委實尋常。相對的,鎮南王就藩三年,南夷便大有改變,今又有徵信州之功。薛重其實與秦鳳儀根本不認識,不過,薛重這樣的年紀,說聲青年得志亦不為過。後來,趙長史過來打聽北疆榷場之事,薛重因趙長史為鎮南王心腹,而薛重本身對鎮南王又有好感,故而,對趙長史諸人頗為照應,對於榷場之事,更是有問必答。結果,就叫趙長史給看上了。

    薛重實在未料到,鎮南王直接要他到南夷外任。

    一時間,薛重也說不出心裡是個什麼滋味。

    雖則秦鳳儀讓薛重好回家收拾行禮了,薛重依舊是回了戶部,他固然要外放南夷,但手裡的差使必然要有個交接的。眼下,薛重便要先整理一番,準備交接才是。

    秦鳳儀把人要到手,心下很是高興,還多與景安帝說了一句,「這薛主事長的也不錯啊。」因他自身貌美,秦鳳儀對於別人的相貌也是比較看重的。

    景安帝道,「做君上的,要先看才貌,后論容貌。」

    秦鳳儀心說,當初你還不是看我生得俊才點我做探花的。想到當年與景安帝之事,秦鳳儀不禁有幾分膩味,遂不再與景安帝多言,告退出宮。景安帝不忘說一句,「明兒把大陽送宮裡來。」

    秦鳳儀已是裝聾的三兩步的走遠了。

    景安帝感嘆,「真是用著朝前,用不著朝後啊。」

    馬公公給陛下換一盞新茶,笑道,「誰還沒個彆扭脾氣,待明日小世子進宮,陛下一見小世子,還有什麼不歡喜的呢。」

    景安帝不必見著大陽,只要想一想大陽,便不禁露出笑意來,道,「大陽這孩子,委實叫人喜歡。」景安帝喜歡的還不僅是大陽的性情,而是,見著大陽的天真活潑,便知秦鳳儀的心胸,終是不肯將父子之間的隔閡來影響大陽的成長的。偶爾,景安帝看著大陽也不禁多想,秦鳳儀小時候,是不是也一般的漂亮討喜、天真可愛。

    景安帝感慨了一回,秦鳳儀回家抱怨,「總是要看咱大陽,咱大陽是免費給人看的嗎?」

    李鏡好笑,「怎麼,不免費,你還要收錢怎地?」

    景安帝與秦鳳儀之間的隔閡自不消說,薛重卻是經歷了人生中一次大的轉折。

    因馬上要外放,薛重傍晚帶著妻子回了一趟岳家。鄭老尚書聽著孫女婿說過陛下著他外任南夷之事後,亦是不擾驚詫,挑眉問,「你以往與鎮南王相識?」

    薛重道,「雖則以往也曾同朝為官,我便是認得鎮南王,也因他當時是朝中名人,可鎮南王也不認得我啊。」

    「那怎麼突然就點你去南夷主持交趾互市之事?」鄭老尚書問,「你與趙長史相處的不錯?」

    薛重道,「我正分管北疆榷場商稅之事,趙長史去戶部請教榷場之事,我所言所行,從未有過他意。」當然,他對趙長史一行也的確比周全更周全了些。

    鄭老尚書想了想,「估計是趙長史向鳳殿下舉薦的你吧。」又問孫女婿,「你怎麼看?」

    薛重道,「既是陛下吩咐,今日程大人已命我暫將手裡差使交接給祝郎中。要說交趾互市,鎮南王頗精商事,而且,鎮南王極具雄心,眼下打下信州,接下來必征桂州。交趾互市,怕也只是個開始。」

    「這話有深意。」端起茶盅慢呷一口香茶,鄭老尚書道,「說說看。」

    薛重顯然已做過思考,很流利的道,「南夷、雲貴之地,一直是頗多當地土族部落,故而,朝廷鞭長莫及,更甚者,力有不逮。因當地土人文明不興,商事更是不發達,一向為朝視為蠻荒之所。但其實,依其地理位置來看,周邊頗多小國鄰邦。一個交趾,商事其實有限。憑鎮南王才略,必然還要自陸路溝通相鄰各國的。」

    鄭老尚書放下茶盅,道,「那就去吧。鎮南王相中了你,陛下親自點將,原本,也想著,你還年輕,外放一兩任的也無妨。」

    「是。」就薛重本身,雖則他對官場亦是有雄心之人,但眼下,他不介意跟隨著一位有才幹的藩王,外放幾年,既攢些資歷……還有些個,不能訴諸於口的念頭……都說大皇子是嫡長,可從薛重知道的一些皇家隱秘,雖則陛下一直未提鎮南王生母,但,不少人都知道,鎮南王生母便是陛下元配柳氏王妃。退一步說,若大皇子英明天縱,再加上他有那樣強勢的母族,估計大家不會說什麼,含糊著也能過去。可鎮南王一回京,大皇子便大放昏招,在薛重這樣的年輕臣子看來,大皇子才幹較之鎮南王還是大有不如的。所以,薛重得說,大皇子長則長矣,嫡則未必!

    而對於薛重這樣年輕的、有能力的官員而言,陛下春秋正盛,尚未到立儲之時,多看一看,亦無害處。今日,他特意帶著妻子過來,既是為了跟岳家說一說即將遠行之事,也是想聽一聽太丈人的意思。雖則太翁婿二人都未將話說的十分明白,薛重仍是自鄭老尚書的話間聽到了些不一樣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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