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她哽咽著，「你這個大笨蛋，我早就說過了，什麼虛幻的萬獸無疆，誰會相信啊！本來你已經被很多人盯上了！」。

「是啊，我給大美人的聘禮都沒了。」師父慘然一笑，「不過聘禮也沒用了，他……他不喜歡我。」

「這種事情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是早就知道了，但不肯死心啊，我以為努力一下，他能多看我一眼。」

沈未凝默默紅了眼眶。

月光下有影子緩緩靠近，師父的瞳孔一緊，勉力支撐自己坐起來，看著風中朝他們走來的師徒二人。

凰北月她早就見過，可是她身邊那個俊美如神的男人，她卻是第一次見，月色之中那令人窒息的美貌，淺紫色眼眸帶著幾許清冷，卻有著無限光華。

他就是師父所說的，見他一面，就肯為他去死的那個人？

「代號N，你師父是很不了的人，他這一生有無數光輝事迹，救了數不清的人，他的死也是一種榮耀。」凰北月看了一眼她師父，才猶豫著說出這番話。

那個冷冰冰的凰北月說的別彆扭扭也不過是想安慰她，可是她的傷心難過沒有人會懂。

「他是值得尊敬的人。」凰北月又補充。

「我不想聽你們說漂亮話！」沈未凝看著那個紫眸男人，「他是為了你，你知道嗎？」

「知道。」那個男人說，眸光轉向師父，「很早以前我就說過，你會後悔的。」

「哈哈哈哈。」師父用僅剩的力氣大笑起來，卻沒有去回答這個讓他心動一生的男人，反而偏頭問沈未凝，「阿凝，師父是不是沒有騙你，他是不是比你見過的任何男孩子都漂亮？」

「才沒有。」沈未凝低聲說，「我見過比他好看的。」

「那個蘇離可比不上他。」

「不是蘇離。」

「那，那是誰啊？」

「等你好了以後，我帶你去見見她。」掉下懸崖是見到的那個包裹在金光中的男人，比這個大美人好看一點吧。

「不敢再看漂亮男孩子了。」師父自嘲地說，「當年看了大美人，我就知道這輩子一定會為他而死。師父只有一條命啊。」

沈未凝抱緊師父，「你活下來，我帶你去找齊暄。」

「阿凝，好好活下去，你，你是個天才。」

這是師父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她聽了之後卻沒有哭，內心比想象中要平靜多了。

凰北月在一旁看著，說：「代號N，就算在我面前哭，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因為你師父……」

「誰說我會哭？我為什麼要哭？你都知道我是代號N，我怎麼會哭？」

她獨自一個人安葬了師父，那天和凰北月告別的時候，她師父負手在月下，聲音輕的虛無縹緲。

「死亡從來不是終結，也許在另外一個世界還會再見。」

沈未凝的腳步頓了一下，終是忍不住說：「我知道你從未喜歡過師父，他是個傻瓜，但是他說過從來不後悔。這些年對你苦苦糾纏的他，是不是令你感到厭惡？」

這個如月光一樣清冷的男人回過頭：「我為何要厭惡他，愛一個人從來不是錯。」

沈未凝鼻子一酸，別開臉去。

如果師父的靈魂還在，能聽到這句話，是不是會開心一點？

愛一個人從來不是錯。

她走了。

生活已經沒有辦法回到從前的平靜，因為黑太子一事她身份暴露了，只能暫時從K市離開。

臨行前她跑到療養院看望蘇離和他媽媽。

一進去就被歡樂熱鬧的氣氛感染了，原來今天又是除夕，養老院里舉行了晚會，台上正在表演歌舞。

蘇離今晚在天朝台表演，趕不回來了，也許這是和蘇離的最後一次見面，她離開之後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這些年積累了不少仇人，師父的仇人也算在她頭上，她這滿身仇恨值恐怕不能像以前一樣瀟洒如風了。

她知道不管蘇離多忙，但他每年除夕都會回來陪他媽媽，所以沈未凝乾脆在療養院里散著步，等著他回來。

她可是個合格的粉絲。

療養院里的向日葵落了，花圃里光禿禿的，她一個人走在裡面格外寂寥。

不知道什麼時候天空下起了雨，很快身上完全被打濕了，她沒有避雨的意思，師父剛剛去世，她渾身上下都難受，先前一滴眼淚都沒有流出來，而今下著雨，淚水和雨水一起混合，怎麼都不會被人發現。

代號N怎麼會哭？

慢慢走近花圃中的長椅，上面放著一束新鮮的向日葵，旁邊還有一封信。

信封被打濕了，但上面的字還能看清楚。

信封上寫著：向日葵女孩親啟。

沈未凝在長椅上坐下來，打開信封，拿出被淋濕的信，內容如下：

很抱歉這麼多年後才想起你，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名字，但那時候我送你的向日葵，你後來也送給我了，帶給我很大的希望，所以只能擅自稱呼你為『向日葵』，我想總有一天我會知道你真正的名字吧。謝謝你在我最低谷的時候伸出援手，救了我母親，我知道你經常來這裡看望我們，但我總是找不到你，我希望能在除夕這天見到你，就像很多年以前我們第一次見面，可以嗎？

信的內容只有這麼多，簡簡單單可是她卻哭了。

她想起十幾年前在那條下雨的小巷子里哭泣的自己，那時候她失去了家人。

現在她也一樣在這個下雨的花圃里一個人哭泣，這一次她失去了師父。

一把傘出現在她頭頂，遮住了所有的雨。

她抬起朦朧淚眼，看著站在自己面前這個風靡全世界的大明星。

和十幾年那個穿著小西裝眼睛明亮的小男孩重合在一起。

他真漂亮啊，笑起來還是一樣溫柔。

這些形形色色的漂亮男孩子出現在她的生命中，有的為愛而來，有的卻無關愛情。

可是——

能遇見你真是太好了。

蘇離為她撐著傘，微微彎下腰，笑得兩眼彎彎。

「新年快樂。」他頓了頓，「愛哭鬼。」

除夕的鐘聲滑過了十二點，新年到了。

而她知道明天一定會是個大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