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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舞江山:腹黑魔王,跪下來 - 番外:萬獸無疆篇2字體大小: A+
     

    身上鮮血的味道,引來了無數舌頭的攻擊。

    「啊——」大祭司雙目赤紅,猛然抬頭看向側面的山崖上,怒道:「你這孽徒!老夫早就該殺了你!」

    「可惜大祭司慧眼錯識人。」桔梗冷冷地說完,身影才慢慢出現,黑色的長袍在風中飛舞,包裹著她嬌小玲瓏的身軀。

    蕭謹呵呵輕笑,回頭看了她一眼,兩人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

    大祭司氣得牙齒打顫,本來這一次是想弄死這兩個丫頭的,誰知道,自己被反打一耙!

    有幾條舌頭纏上了他,被他以強大的元氣震開,但是,很快又有好多條舌頭衝過來,源源不斷,就朝著他流血的地方猛吸。

    沒有多久,在司幽境盛極一時的大祭司,就頹然倒在淺淺的水中,身上的血,瞬間將山谷里的水都染紅了。

    而在那一瞬間,無數舌頭都蜂擁上去,爭先恐後吮吸那些鮮血,場面極其噁心。

    不過,看在兩個年少的女孩子眼中,卻覺得無比快意,有一種大仇得報的感覺。

    蕭謹已經飛身而上,和桔梗站在一起,兩人看著大祭司的屍體,默默地站了一會兒。

    桔梗喃喃地說:「是他養育了我,沒有他,我已經死了。」

    「所以,你心存內疚嗎?」蕭謹問。

    桔梗笑了,黑色的帽檐下面,是一張冷艷卻冰冷的面龐,她搖搖頭,道:「不,我只是覺得,他這樣被我們偷襲而死,有些遺憾罷了。」

    「也是。」蕭謹挑挑眉,但是隨後卻坦然地一笑,道:「桔梗,無論如何,你遲早會超越他,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害怕,想殺了你!」

    桔梗不置可否,不過,在她心裡,其實早就這樣認定了。

    她清冷,但是卻很驕傲,知道自己的天賦和實力,絕對不甘心屈居在大祭司之下!

    那些舌頭把大祭司吃空了之後,抬起頭來,還想在空氣中四處尋覓,不過已經沒有什麼可吃的,便帶著不滿足的心情,慢慢退回到不死之樹上。

    蕭謹和桔梗也準備離開,這裡是碧睛紅花蛇王的老巢,他隨時隨地都會回來。

    那是十二階的神獸,以他們現在的實力,就算聯手也不可能贏得了。

    兩人剛剛轉過身,蕭謹忽然『咦』了一聲,眉頭微微蹙起,小心翼翼走到大祭司的身邊。

    看見她有動作,桔梗也停下來,轉頭看著她的動作,只見蕭謹蹲下去,從大祭司被撕破的衣服里,扯出一份布卷。

    一般來說,重要的東西一定會儲存在納戒中,但這份布卷,大祭司卻放在懷中貼身保存,可見他不久之前才看過。

    在這裡看一份布卷,除非這布卷里有什麼秘密。

    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恐怕是和長生不死脫不了干係。

    蕭謹拿著布卷站起來,輕輕展開來,猶豫布卷珍貴,所以上面加持了大祭司的封印,水沒有算壞布卷上的文字。

    「是什麼東西?」桔梗皺著眉問。

    蕭謹匆匆掃了一眼,嘴角一撇,道:「是老頭子關於重生的一些研究,他居然研究得有模有樣的。」

    桔梗也冷冷一笑,不過卻認真說:「老傢伙雖然心胸狹隘,不過在醫學上,還是頗有研究的,可惜並沒有具備煉藥師的血統,否則何止這樣的地位?」

    蕭謹也點點頭,表示贊同,這大祭司,確實是個不凡的角色啊!

    她又看了一眼那布卷,心裡一動,居然將布卷放進自己的納戒中。

    重生,不死,這種事情看起來虛無縹緲,不過在幾年之後,她便和大祭司一樣,也追求這樣的秘術,可惜她沒有成功。

    這份布卷,是七破丹的基礎,蕭謹窮盡一生也沒能成功,百年之後,在風連翼和凰北月的合力之下,才成功一次。

    雖然知道大祭司的納戒里有不少好東西,但沒有他的靈魂氣息,裡面什麼東西都得不到,因此蕭謹一腳將他的屍體踩進水裡,便和桔梗一起離開。

    兩人才走到山谷,忽然一陣天搖地動!

    吼吼吼——

    憤怒的嘶吼聲由遠而近,幾乎是頃刻之間,那龐大的身軀已經出現在眼前了。

    兩人臉色一變,立刻非常默契地朝兩個方向掠去,這巨蛇只有一個身體,只能追逐一個,因此,這樣至少有一半活命的機會!

    可是,碧睛紅花蛇王剛才一直在追逐蕭謹,對她身上的氣息非常熟悉,因此一聞到她的氣息,就想也不用想,掉頭去追。

    蕭謹在心裡暗暗的罵了一聲,這該死的蛇要一直纏著她不放了!

    這一次凶多吉少,如果她出事了,就正好合了一些人的心意,她不想!

    秀眉緊緊地鎖著,一邊狂奔逃命,一邊機智地觀察周圍,尋求逃生之路。

    可惜,在諾大的浮光森林,就算沒有被蛇王追殺,也是很難逃出去的,何況……

    碧睛紅花蛇王一直盯著她,這臭丫頭剛才耍了他一次,徹底激怒了他,所以,這一次絕對不會讓她逃走的!

    他速度何等之快,豈是蕭謹這種初出茅廬的小丫頭比得了的?

    巨大的尾巴橫掃一圈,樹木傾倒,蕭謹也在躲避中不甚摔倒在地,倉促的爬起來之時,一抬頭,眼角的餘光猛然瞥見不遠處一棵樹上,有個鮮艷的紅衣妖男站著。

    臉上帶著一絲輕浮的淺笑,一雙淡紅色的眼眸冷冷地看著這一幕。

    這個人是……

    蕭謹心頭猛地一震,是那隻神獸——魘!

    她抬起頭,直直地看著,對方顯然也早就看見她了,只不過冷眼旁觀,沒有出手幫她的打算。

    這蛇王,他也是神獸,不知道二者之間,誰強誰弱?

    魘看見她的時候微微一笑,那涼薄卻妖孽的笑容,似乎在說:求我呀,求我的話,可以考慮救你。

    蕭謹狠狠咬了一下嘴唇,飛快爬起來,在頭頂越來越靠近的陰影中,鎮定而霸氣地揚聲說:

    「魘!來救我!我蕭謹起誓,永生永世陪伴你,即便死亡,我也逆天改命,決不食言!」

    霸氣的話似乎有迴音,在巨蛇的嘶吼中,囂張地回蕩在浮光森林的每一個角落。

    我許諾,永生永世陪伴。

    就算死亡,也無法將你我分開!

    魘怔了一下,絕美的臉上,似乎有些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颯颯的狂風因為碧睛紅花蛇王的靠近而肆虐開來,蕭謹身上的衣服和頭髮,全都瘋狂地飄散起來。

    她大睜著雙眼,看著遠處的魘。

    她這是在賭博嗎?把生命,交給一隻僅有一面之緣的神獸!

    蕭謹,萬一輸了怎麼辦?

    嘴角冷冷的一揚,輸?輸了的話,大不了就是一死,只不過,她此生遺憾,沒有幫兄長治好病。

    在巨蛇的尾巴即將落在她頭頂的一瞬間,那站在樹上的妖紅身影忽然消失了,緊接著,一雙手臂便將嬌小的她,輕輕攬入懷中……

    周圍的狂風,一瞬間就停了。

    飄散的樹葉,慢慢從半空中落下來。

    碧睛紅花蛇王,頃刻之間退得老遠,昂起三角型的頭顱,瞪視著他們。

    魘妖孽地說:「小花蛇,這丫頭是我的,你不知道嗎?」

    「您從未說過。」碧睛紅花蛇王開口中,語氣中,帶著一種尊崇。

    「我擁有什麼東西,用得著告訴你嗎?」這傢伙,口氣太囂張了!

    那碧睛紅花蛇王是十二階的神獸,竟然對他這麼尊敬,那他又是什麼等級?

    想到這裡,蕭謹不免覺得,呼吸有些急促起來了,身體里的血液,在慢慢沸騰……

    「不敢。」畢竟紅花蛇王說著,依舊有些不甘心地看了蕭謹一眼,這麼多年來,還是第一次有人類敢來他的領地挑釁。

    這小小的丫頭,究竟是什麼來路?

    沒有多問,碧睛紅花蛇王一步一步慢慢後退,最終消失在幽暗的森林之中。

    蕭謹終於鬆了一口氣,抬起頭問:「你究竟是誰?」

    「你猜?」魘賤兮兮地笑起來。

    蕭謹一臉黑線,不過隨即一想,他肯來救她,是表示願意和她結契了?

    一時興奮,也不去問他究竟是誰了,等日後,自然會知道,他是神獸里的皇族,至高無上,然而,卻因為每一代的皇族只有一人,所以,他一直活得很孤獨。

    「喂喂,你是答應了和我結契了吧?」蕭謹興奮地問。

    魘一笑傾城,「現在的你,沒有資格,等你長大吧,對了,你說的永生永世陪伴,當真能做到?」

    「當然!」蕭謹神秘地一笑,小心地將那份從大祭司屍體上得來的布卷拿出來,給他看,「這是關於永生的奧秘,大祭司窮盡一生研究出來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千方百計來這裡,是為了得到一株不死之樹的樹枝……」

    話沒有說完,那布卷便被魘隨意地捻過去,放在眼皮底下看著,看著看著,嘴角邊便溢出淡淡的笑意。

    「有一點點意思。」

    蕭謹道:「我們現在可以返回去,拿一段樹枝……」

    魘低下頭來,輕輕地撇了她一眼,笑道:「我不會幫你。」

    蕭謹看著他。

    「這件事靠你自己吧,你若連拿一段不死之樹的能力都沒有,如何有資格與我結契?」魘說完,將那布卷輕輕扔在她手上,妖魅地抬了一下眉,「小女娃,為了和我比肩,努力吧。」

    蕭謹拿著布卷,低頭笑了笑,本想著拿到不死之樹的樹枝之後,可以回去為兄長治病,看來,還是要靠她自己努力了。

    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蕭謹微微一笑,道:「好!魘,不用五年,我一定能讓你刮目相看!」

    「那我等著看吧。」魘慵懶地說完,妖艷的紅衣一動,便在她面前消失不見。

    他離開的一瞬間,桔梗的身影也出現在附近,猶豫太急促,桔梗只能看見一抹紅,什麼都沒有看清楚。

    「剛才那是什麼?」

    「是魘。」看著魘消失的方向,蕭謹忍不住笑起來。

    桔梗一怔:「你是說,那隻神獸?」

    蕭謹點點頭,桔梗更是詫異:「他怎麼會出現,難道他救了你?」

    見蕭謹又點頭,桔梗深深吸了一口氣,最後冷靜地說:「謹兒,你和他很有緣。」

    「是嗎?」蕭謹笑得眼睛彎彎,很可愛,「我也這樣覺得,所以,我要努力,讓他成為我的召喚獸!」

    「若是以前的話,我覺得遙不可及,不過現在……」桔梗展顏一笑,因為有了大祭司的畢生精力作為基礎,就沒有之前想象的那麼艱難了。

    兩人相視一笑,為了避免麻煩,便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裡。

    因為有碧睛紅花蛇王這種十二階的魔獸和魘的出現,因此浮光森林裡出奇地平靜。

    那些兇殘的靈獸,全部嚇得避退了,根本不敢出來。

    因此,兩人得以瞬間地和各自的小隊會合,然後一起出浮光森林。

    聽到大祭司的死訊,那幾位長老都不免難過落淚,同時又憂心忡忡,畢竟大祭司地位崇高,他死在浮光森林,回去之後,不免要被夜王怪罪。

    不過這些圓滑的老頭子自然比起蕭謹和桔梗這種小孩子更加奸詐一些,知道老夜王不喜愛蕭謹,而大祭司又是和蕭謹一起出事的,所以回去之後,便推脫責任,說只有蕭謹一個人知道事情如何發生。

    聽到那些職責,蕭謹只是冷冷地揚唇笑起來,不過依舊無所畏懼地抬頭迎視著老夜王的目光。

    「大祭司圖謀不軌,不顧浮光森林危險,帶著學生闖進去,只為了得到不死之樹的樹枝,后竟以兒臣為誘餌引開神獸,兒臣幸虧大難不死,而大祭司卻被不死之樹上的紅花攻擊而死。」

    幾句話不卑不亢,說的都是實話,她並沒有添油加醋,這本來就是事實!

    那種毫無閃躲的眼神,讓老夜王也挑不出半點兒毛病。

    畢竟,是他授意,讓大祭司在浮光森林中解決了蕭謹,這個孩子,將來註定是一個災難啊!

    而拿到不死之樹的樹枝,也是他授意,因為蕭闌的病,需要這神奇的樹枝……

    可哪裡想到,身為司幽境實力僅次於他的大祭司,竟然湖命喪在浮光森林,而蕭謹卻安然無恙地活著出來了!

    老夜王直直看著蕭謹,半響才說:「大祭司德高望重,寡人相信,他絕不是那樣的人,謹兒一定是誤會他了。」

    蕭謹冷笑,道:「兒臣差點兒命喪他手中,難不成還要說謊不成?」

    「當時可有別人在場?」老夜王問。

    蕭謹一怔,當時在場的,只有桔梗,可是桔梗並不是他們一組的,私自跑來,如果讓人知道她在場,只會更加讓人懷疑。

    大祭司是他們合力殺死的,所以桔梗自然不能作為證人。

    可除此之外,已經沒有別人可以證明了……

    「陛下,當時我在場。」一個清清冷冷的聲音忽然響起來。

    蕭謹心裡一沉,回頭去看,只見開口說話的人是葉冰!

    葉冰當時也在場嗎?想不到他也跟過來了,那這麼說,他看見她和桔梗合力殺了大祭司的事了?

    葉冰雖然救過他一次,可這個人一向和他們沒有交情,若他說出真相,她和桔梗這次恐怕要倒大霉了!

    蕭謹飛快地和站在一旁的桔梗交換了眼神,後者依舊淡定自若,一副高雅卻隱隱有些愁容的表情,好像大祭司的死,真的讓她很難過似的。

    「哦?葉冰,你當時也在?快告訴諸位,當時究竟是怎麼回事?是否謹兒對大祭司有什麼誤會?」

    老夜王一看見葉冰,便振作了精神,葉冰這個孩子,和他的父親一樣,剛正不阿,為人清冷,不易親近,也絕不會偏幫蕭謹!

    葉冰眉眼不動,只是微微躬了躬身,便說:「謹殿下沒有說謊,我也看見大祭司攻擊她。」

    正萬分緊張看著他的蕭謹忽然愣了一下,葉冰說謊了,他竟然會說謊……

    老夜王也明顯一怔,道:「你,真的看清楚了?」

    「看得一清二楚,當時大祭司只帶著我和謹殿下一起靠近不死之樹,他讓謹殿下去當誘餌,後來想殺了她。」

    「哼!大祭司竟如此大膽!寡人錯看了他!」夜王裝模作樣地在王座上重重一錘,隨即嘆了一聲,對蕭謹和藹地說:「謹兒,讓你受苦了。」

    「兒臣倒無所謂,受苦的反倒是大祭司,死無全屍。」蕭謹揚起一臉純真的笑顏。

    夜王聽了,臉色有些蒼白,很快就宣布退朝,讓眾人都回去休息。

    從大殿中出來的時候,蕭謹快步趕上走在最前面的葉冰,和他並排而行。

    「你幫了我兩次,看來要還你的債有點難。」

    「你可以不還。」葉冰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如同從來不會融化的冰山。

    蕭謹笑道:「我一向受人恩情,十倍還之,否則心裡不安寧。」

    「隨便你。」葉冰說完,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蕭謹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說了一句:「怪人。」

    不過這一次長了教訓,讓她對身邊所有的人都提高的防備,她沒有想過連父王都會想害她。

    這一次的事情,直接造成了她更加冷酷的性格,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完全信任,她只相信自己!

    在接下來的幾年裡,她和桔梗都刻苦修鍊。

    她學習煉藥,學習大祭司留下的布卷上的不死術。

    而桔梗,則深深地陷入招魂術的漩渦里,那個時候,他們誰都沒有想到,這一切,會引出將來那麼多事情。

    在五年的時間裡,蕭謹的成長,確實讓魘刮目相看,在他所有的見識中,就算是神獸,也絕沒有這樣迅速的成長速度。

    她像是一顆種子,一旦從土壤里發芽,只要稍微的澆點水,有點兒陽光,就能以驚人的速度成長起來!

    而她為了避免再次被夜王算計,也學會隱藏實力,在外面,只顯露自己實力的三分之一,但已經,在司幽境年輕一代人中,出類拔萃了。

    唯一能和她比肩的,只有葉冰。

    每一次比試之後,兩人針鋒相對,不分上下,葉冰冰冷的眸子會一動不動地盯著她兩秒,而後扔下武器,說:「我輸了。」

    聽到他這樣的話,火夕和雷怒等人都開玩笑說,葉冰是個謙虛的人,男女比試,不分上下,他就先認輸,這風度讓人很刮目相看。

    雖然大家這麼說,但葉冰卻從來不說原因。

    他知道他是真的輸了。

    蕭謹也從來不解釋什麼,默默地離開,到了夜晚,覺得無聊,會用紅色鱗片召喚魘出來玩。

    說起來也好笑,這隻自戀的魔獸,除非她對著那鱗片一直喊『美人兒,美人兒』,否則他死都不肯出來,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不過這傢伙,確實半點兒都不辜負『美人兒』這三個字,每天就算看著他那張臉,也是相當賞心悅目的。

    「不要一直盯著我看,會愛上我的。」魘斜靠在軟墊上,慵懶地說。

    蕭謹嘴巴里含著的半口茶差點兒就噴出來,趕緊咽下去,撇著嘴說:「我早就有喜歡的人了!」

    「是你那個病的快死了的兄長吧?」魘鄙夷地輕笑起來。

    蕭謹沒有否認,知道他嘴巴一向刻薄,也不去計較。不過她現在已經長大了,很多事情已經明白了。

    兄妹結婚,確實是不容於世俗,她也不像小時候那麼天真,一心一意可以為所欲為,兄長以前,真是太慣著她了。

    為了怕面對兄長,她已經很少去西境的幻雪湖了。

    但是,她這樣做只是不想讓兄長太難看,她自己,對這份感情則非常坦然,所以魘說起的時候,她也承認。

    「沒錯啊!」

    「愛上自己的兄長,可不是什麼好事情,要讓夜王知道,殺你的決心,就更重了。」魘幸災樂禍地笑起來。

    蕭謹陰沉著臉,道:「所謂虎毒不食子,他對我究竟有多大的恨!」

    魘眨眨眼睛,單手撐著漂亮的臉,道:「神殿里供奉著一種名為命盤的東西,據說上面預言了你將來會為司幽境帶來毀天滅地的災難,司幽境恐怕會因你而亡。」

    「胡言亂語!」蕭謹冷冷地說。

    魘聳聳肩,不置可否,他只是一個置身事外的人,只是無聊,所以才來看著這場人間鬧劇。

    對於蕭謹這個天才少女,她也是非常有興趣,如果她能再強大,他真的會和她結契。

    兩人說著話,外面傳來敲門的聲音,那種特有的規律,蕭謹一聽就知道是桔梗來了,連忙打開門讓她進來。

    桔梗現在已經是神殿的備選大祭司,神殿中,只有她的能力被命盤認可,因此今年冬天,夜王就會正式冊封她為大祭司。

    她現在身份非比尋常,因此每次出來,都很小心,全身都包裹在黑色斗篷中,進門之後,拉下帽檐,清冷的眸子,掃了一眼魘。

    她一向冷傲,和魘這種騷包的性格,十分不對盤,因此兩人見了面,都跟沒有看見對方似的。

    「這麼晚你怎麼來了?」蕭謹問。

    桔梗立刻說:「謹兒,我要你立刻離開司幽境!」

    蕭謹怔了一下,不解地問:「到底怎麼了?」

    「我犯了忌,偷看了你的命盤,你如果繼續留在司幽境,不出半個月一定會死!」

    「不可能有人殺得了我!」蕭謹很有自信地說,不管是暗殺,還是下毒,任何手段,她都會躲過!

    這麼多年來,她不止一次置身危險中。

    她抬起眸子,看著桔梗隱隱有些憂傷的眼眸,心臟忽然猛地跳動了一下,像是明白了什麼一樣,整個人都怔住了。

    桔梗輕輕地握著她的手,道:「你並不能抵擋一切。」

    「我不信!」蕭謹抽回自己的手,轉過身背對著她,「任何人都會傷害我,他不會!」

    「命盤上告訴我,他殺了你。」桔梗輕聲說,若非如此,她不會急急忙忙趕來。

    因為她很清楚,蕭謹可以強大到傲視一切,但有一個人,會一直握著她的要害之處。

    那個人就是蕭闌。

    蕭謹的背影在隱隱顫抖,那是在壓抑著極大的感情,說不定,還有她從未感受過的恐懼。

    命盤從來不會說謊,若非如此,夜王怎麼可能對自己的親骨肉下得了手?

    輕輕閉了一下眼睛,重新睜開,蕭謹說:「我不走。」

    「謹兒!」桔梗忍不住喊道。

    「我要等他來。」蕭謹固執地說,「桔梗,我相信他,這個世界上,我可以不信任何人,但我,不想懷疑他。」

    「如果等到他來,就沒有機會了。」桔梗還是說,「謹兒,何必固執在這裡呢?」

    「蕭謹,你死了,誰陪我永生永世啊?」魘忽然插話進來,懶洋洋的口氣根本什麼都不在乎。

    蕭謹微微一笑,道:「若我真死了,你就把蕭闌的命拿去吧!」

    魘微微一挑眉,忽然覺得很有意思,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和桔梗打賭:「咱們來賭一把,蕭闌究竟會不會下手?」

    桔梗瞪了他一眼,這傢伙,這種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

    不想理他,可是他一直死纏爛打,「喂喂,和我打賭,我告訴你聖靈的下落!」

    桔梗這才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過,依舊沒有和他打賭的打算。

    「我跟你賭!」蕭謹揚聲說,「如果蕭闌下手了,那個聖靈,你就告訴桔梗,如果他沒下手,你就帶我去拿不死之樹的樹枝!」

    「好!」魘豪邁的答應,只覺得異常興奮,這麼長時間以來,終於有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了!

    「謹兒!你怎麼跟他一樣這麼無聊!」桔梗氣惱,這種時候了,勸她走都來不及……

    蕭謹哈哈一笑,道:「我只有這一條命,我以為可以硬得過天,我倒想看看,有誰可以奪走!」

    她是這樣的不可一世,桔梗見了,也就不再多說什麼,她不能多留,離開太久神殿里會有人懷疑,因此趁著夜色匆匆離開了。

    她走之後蕭謹什麼都不多想,躺在被子里,在魘的身邊,閉著眼睛,嘴角微微揚起。

    「魘,我若死了,你告訴他,這世上只有他一個人可以殺死我,其他人,不配!」

    「呵呵,你不是說你相信他嗎?」魘略帶譏諷地說。

    蕭謹緊緊抿著唇,不說話了,閉著眼睛,半響之後,他看見一滴淚水從她緊閉的眸子里滑下來,快速消失在頭髮絲里,快得讓人覺得那是幻覺。

    魘盯著她看了一瞬,沒有說什麼,將被子一角拉過來蓋在她身上,然後消失不見。

    十天之後,蕭闌從西境回來,那天天氣晴好,和風萬里,院子里落了一地金黃的落葉,踩在上面像地毯一樣柔軟。

    蕭謹沒有像以往一樣直接奔出去見兄長,而是默默地呆在自己的房間里,練功打坐,裝作根本不知道他回來的事情。

    到了傍晚,外面才響起腳步聲,輕輕的踩在滿地的落葉上,發出細碎的聲音。

    那種腳步聲,全世界,只有一個人有,她不用看就能分辨出來。

    那是踩在自己心臟上面的聲音。

    蕭闌長久病弱,因此他的腳步,比尋常人要輕一點,但是他個性穩重,所以,每一步都走的穩穩的,不會有病人的虛浮感。

    蕭謹靜靜地抬起頭,等待著,那腳步聲落在她的門前,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響起輕輕的敲門聲。

    蕭謹的心一瞬間提起來,吊在嗓子口,但她卻在一瞬間露出了笑容,手指輕輕一彈,將門打開,揚起燦爛的笑臉,驚喜地看著門口的人:「哥哥!」

    好像之前,根本不知道他會來一樣。

    蕭闌站在門口,逆著光,面容模糊不清,只是一雙微微發亮的眼睛看著她,看了很久。

    「進來呀!」蕭謹站起來,像個小孩一樣上前去,拖著他的手,把他拉進來,「你怎麼回來也不跟我說一聲?我好去接你呀!」

    「聽說你修鍊很有長進,我不想打擾你。」

    蕭闌的面色,看起來比從前更加蒼白,一點兒血色都沒有,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蕭謹讓他坐下來,給他倒了一杯熱茶,慢慢吹涼一點,然後遞給他。

    他抬手去接的時候,一個不小心,茶杯打翻在桌子上。

    「小心!」蕭謹說了一聲,潑下去的茶水立刻變成冰霜,沒有濺在他身上。

    蕭闌看了她一眼,目光越發的憂傷,「謹兒……」

    「嗯?」蕭謹抬起頭,笑嘻嘻地看著他,「哥哥想說什麼?對了,你這次回來,有給我帶禮物嗎?快拿出來讓我看看!是幻雪湖的蓮子糕嗎?」

    她喜歡吃幻雪湖的蓮子糕,冰冰涼涼,每次她去西境,蕭闌都會讓人準備,他回來,也會帶給她。

    但是這一次,她才一問,蕭闌就本能地搖頭,但是,看見蕭謹璀璨的目光里出現失望,便又忍不住點頭,說道:「帶了。」

    「太好了!」蕭謹滿含期待,「快拿出來吧!」

    蕭闌的手指,在納戒上摩挲了很久,那個動作,好像一直在糾結猶豫什麼,但卻不能說出口。

    蕭謹也無聲地看著他的動作,一句話也沒有說,表面上天真可愛,可是心裡,卻放著一面明亮的鏡子。

    她是誰?她是蕭謹,她眼皮子地下容不下半點兒謊言和隱瞞,她知道蕭闌會帶來什麼,她的催命符,他現在的猶豫,是出於對她的感情嗎?

    如果是的話,那就不要拿出來,哥哥,千萬不要拿出來……

    心裡的祈禱聲慢慢響起,可是,他卻沒有聽見。

    蕭闌輕輕彈了一下納戒,一個紙包便出現在他蒼白的手掌中。

    那一瞬間,蕭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可是臉上,依舊是燦爛的笑容,「哥哥你太好了!」

    她伸手去拿紙包,蕭闌卻不鬆手,臉上出現一絲害怕的神情。

    「哥哥?」蕭謹笑著問,「給我呀!你怎麼小氣了?一包蓮子糕都捨不得!」

    「不是……」蕭闌艱難地開口,還是不鬆手,「謹兒,我很想出去走走。」

    「去院子里嗎?現在有風,出去不好。」蕭謹體貼地說。

    蕭闌搖搖頭:「我是說,我想出司幽境,和你一起。」

    蕭謹心裡軟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忽然燃起一種希望,他們可以逃走啊,可以離開司幽境,去一個人沒有人的地方,相守到老……

    可是,她不肯放下那種渴望與天並齊的夢想!她不甘心庸庸碌碌一生,她如此的驚才絕艷,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應該平庸。

    在她的人生里,幾乎沒有抉擇,她的一切,都是朝著那個最高的地方。

    就算是蕭闌,也不能阻止她吧。

    她慢慢垂下眸子,道:「我們出去幹什麼呢?」

    蕭闌的嘴唇翕動了一下,最終還是說:「算了,我只是隨便說說,到了外面,又能改變什麼?」

    蕭謹裝作聽不懂他的話,抓過那紙包,打開來,一陣蓮子的清香撲面而來,她深深洗了一口那清香,拿起一塊準備吃。

    「謹兒!」蕭闌忽然握住她的手。

    蕭謹懵懂地抬起頭,對著他眨巴了一下眼睛,道:「又怎麼啦?」

    蕭闌默默地看著她,蓮子糕里有毒,這句話他差一點點就脫口而出,可是終究沒有說出口。

    他在這裡不讓謹兒吃下去,將來還有無數危險等著她,父王不會死心,司幽境那些長老們,也不會放心。

    為了司幽境,謹兒不能活下去。

    他不明白命運是怎麼了,為什麼偏偏要安排這一幕?

    現在讓她吃下蓮子糕,她可以無聲無息,毫無痛苦地離開這個世界,不必以後,得知自己是被父王所殺而傷心痛苦。

    就這樣吧……

    他慢慢鬆開手,澀聲說:「慢點吃……」

    「哦。」蕭謹恍恍惚惚答應了一聲,蓮子糕放進口中,入口即化,很香,很甜,和記憶中的味道一模一樣。

    就算有毒藥,也甘之如飴啊……

    她在蕭闌怔忪的目光中,一臉吃下了兩塊蓮子糕,最後在不知不覺中趴在桌子上,眼眸半睜半閉。

    「哥哥……」她低聲喃喃,努力抬起眼,想看看他,「我想,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

    他看不到蕭闌眼中決堤的眼淚,無聲地落在桌子上。

    蕭謹停頓了一下,慢慢開口:「為什麼呀?」

    她放在桌子上的拳頭忽然握起來,那一瞬間,心裡充滿了不甘和怨恨!

    她不想死!一點兒都不想死!

    這一生還沒有完呢?她是蕭謹,她怎麼能這樣死去?

    絲絲縷縷的元氣從手指間鑽出來,火焰的顏色十分刺目,順著手臂流入經脈中,這是在驅毒,把身體中的毒素全部燃燒,排出體外。

    蕭闌沒想到她竟還有這樣頑強的意志,那些毒藥已經是極限了,父王也怕她的實力,因此下了高於常人三倍的分量,沒想到她竟這麼強!

    看來,平時的謹兒完全隱藏了實力,連父王都瞞過了。

    那一刻,蕭闌也只是想到蕭謹恢復的話,定會對父王和他恨之入骨,繼而也會對司幽境產生仇恨,這樣以來,正好符合了命盤上所說。

    他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理性一時之間佔據了上方,他手指間慢慢出現一抹冰瑩之色,在自己的思緒還沒有轉過來之前,那冰瑩凝成的冰刃,已經飛快地從蕭謹的後背沒進去,直透心臟!

    一口血猛地噴出來,蕭謹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毒性和致命傷讓她身上的元氣霎時之間消失了。

    眼眸中,布滿了絕望和痛苦,她張了張口,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蕭闌的胸腔里發出一聲類似嘶吼的低鳴,抬起手想去觸摸蕭謹,然而還沒有碰到,一陣紅光陡然出現,緊接著他的身體便被狠狠地扔了出去,撞在門上!

    「豬狗不如的東西!」冷而妖孽的喝聲在房間中響起來。

    蕭闌抬起頭,只見一片炫目的妖紅中,一個妖魅異常的男人出現,將蕭謹的身體抱起來。

    「你是誰?」蕭闌問。

    「憑你也配知道本大人的名字嗎?」魘瞥了他一眼,有些可憐地看著蕭謹,「看來,你輸了。」

    抱著蕭謹轉身想走,蕭闌不甘心地再次說:「你究竟是誰?她是司幽境王女,你休想把她帶走!」

    「哼!」魘不屑一顧地冷哼,在這個世界上,哪有可能阻擋他的人?

    蕭謹說過,如果蕭闌真的動手殺了她,那他也可以取蕭闌的性命!

    他本來一根手指就可以殺了這個人,不過他忽然不想啥蕭闌了,因為他隱約覺得,讓蕭闌活著,比讓他死了更有意思!

    因此他沒有幫蕭謹轉告任何話,只是帶著她瞬間消失在司幽境。

    傳說中只有魂魄可以出沒的地方,他卻來去自如!

    空蕩蕩的房間中,只剩下蕭闌震驚獃滯的蒼白病容。

    *******萬獸無疆*******

    蕭謹醒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天了,窗外夕陽沉落,無數絢麗的霞光從木扇門中透進來,將地板上鍍上了一層淺淺的暗紅色。

    眼睛四下里看了一圈,她已經知道自己沒有死,多半是被魘帶走了。

    她輸了……

    木扇門從兩邊被打開,一陣和風吹進來,外面是紛紛揚揚的紅色花瓣。

    蕭謹慢慢站起來,腳步非常虛浮,劇毒在體內並沒有完全被驅除,魘帶走她已經是格外開恩了,休想他會幫她療傷驅毒什麼的,那要靠她自己來。

    她走到門外,看見外面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她身處的水中小築上,處處都有紅色的柔紗在飄舞,場景夢幻美麗。

    稍微有些錯覺,以為自己是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她怔怔地看了一會兒,忽然湖水中『咕咚』一聲響,她隨著聲音看過去,只見魘從湖水中慢慢走上來,上半身沒有任何衣物的遮擋,雪白晶瑩的肌膚看得人鼻血直流。

    在他下半身即將從水中走出來的一刻,蕭謹立刻轉過身去,而魘則十分坦然地走上來。

    隨手扯了一塊薄薄的紅色軟紗圍在腰間,那輕紗半透明的,若隱若現勾勒著他性感魅惑的身材,走動之間,簡直看得人全身血液都往腦袋上涌去。

    蕭謹始終還是少女,不小心瞥了一眼,就怒道:「喂!你有沒有一點兒羞恥心!幹嘛非要露著讓人看!?」

    聞言,魘轉過身,挑了一下眉:「你偷看我?」

    蕭謹的臉簡直漲紅成了番茄一樣,恨得咬牙切齒,一轉身,怒氣沖沖地出去了。

    劇毒在身體里,一生氣氣血流動速度加快,毒性就越發活躍,走到湖邊,便感覺到一陣氣息不穩,跌坐下來。

    深深地喘息幾下,感覺胸腔的部位漲得很難受,一陣翻江倒海,她吐出幾口濁血來,俯身到湖邊,撩起水想擦乾淨嘴角邊,卻不甚看見了水中的自己,忽然一怔。

    那是……她?

    晃動的水波中,一張秀麗的面容正慢慢平靜下來,她從小長得漂亮,明眸皓齒,絕色姿容。

    可是現在,這張臉的左邊,從額頭到耳垂的地方,卻被一塊醜陋的黑色斑痕佔滿了。

    這是怎麼回事?她沒有胎記啊!

    她連忙捧起很多水來,用力洗臉,洗了半天一點兒用處都沒有,她開始心慌起來。

    「不用浪費力氣了,這斑痕一時之間是消不了的。」魘的聲音在後面響起來,涼涼的,不過比平時柔軟了許多。

    蕭謹轉過頭看著他,問道:「為什麼會這樣?」

    「毒素在身體里沉積,當時你完全沒有意識,幾乎是個半死人,我把毒素從你的內臟里引出來,一部分就在臉上堆積下來,我儘力了哦。」魘攤開手,沒有半點兒愧疚的意思。

    他能幫她把毒素引出來,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蕭謹默默地聽著,最後也沒有表示什麼,只是抬手摸著那個斑痕,一時默然無語。

    「呃……雖然疤痕很大,但是把頭髮梳下來擋住的話,其實也不影響什麼……」魘忽然好心地過來,對她安慰起來,「你也不用太難過,等你成為好的煉藥師,自然可以把這斑痕消除。」

    蕭謹還是不說話。

    魘說:「我知道女孩子很在意臉啦,雖然你在我面前會自慚形穢,但我絕對不會嘲笑你,也不會嫌棄你的!」

    蕭謹這才抬起頭來,慢慢覺得有些不對,仔細一想,不禁哭笑不得,這傢伙,以為她很在乎這副皮囊啊!

    他以為這世上的人都跟他一樣那麼自戀臭美嗎?

    「我不在意臉變成什麼樣子。」蕭謹說,「這個斑痕我也不想消除,以後只要看到它,就會想起那些人是怎麼對我的。」

    魘怔怔地看著她,半響才眨了一下眼睛,對此人的思維和一切都大惑不解!

    臉都變成這樣子了,她居然一點兒都不在意!真的假的啊?

    「其實你不用自我安慰的。」他說,要是他的臉毀成這樣子,他一定很生氣很生氣!誰讓他毀容,他一定讓那人下十八層地獄!讓她生不如死,生生世世痛苦!

    等很久以後他才知道,自己此時會這麼想,純粹是因為沒有經歷過刻骨銘心的愛。

    像蕭謹這樣,因自己喜歡的人讓自己毀容,她也恨不起來。

    蕭謹不想和這個自戀的傢伙解釋太多,隨手擦了一下臉站起來,問道:「這是你的家嗎?」

    「家?」魘想了想,隨即笑起來,「四處漂泊,無處為家。」

    蕭謹看了一眼他那張絕美卻落寞的面孔,隱約想起第一次把他召喚出來時,他對自己說的話:你還小,不會懂的孤獨是什麼滋味。

    那時候她確實還小,或許不明白,但現在她已經完全長大了,漸漸體會魘的心情。

    他想要一個人陪伴自己永生永世只,相對於他身為魔獸那漫長的生命而言,其實也不算奢侈的要求。

    「現在我也沒有家了,正好和你一樣,以後我們可以做個伴。」

    魘輕輕一笑,風華絕代,「我等你研究出可以不死的辦法,否則我沒有辦法安心和你作伴。」

    「我明白,死過一次知道,我明白活著有多重要了,我不想再死了!」蕭謹說,還有些稚嫩的臉頰上,出現一種堅定的決心。

    這話,她並不是說說而已,此前,她和桔梗已經對大祭司留下的布卷研究了很多次,大祭司實力有限,而他們卻各有所長。

    桔梗自從大祭司死了之後,就能更隨意地出入司幽境的藏書庫,許多禁術她已經弄到手了,也包括招魂術。

    等她真正成為司幽境的大祭司之後,會接觸到無數強大的魂魄,到時候,他們的計劃便能順利實施。

    她和桔梗之間,一直都有特殊而隱秘的聯繫,因此在司幽境這麼多年,也沒多少人知道他們關係很好。

    除了合力擊殺大祭司那一次被葉冰看到,不過葉冰這個人,沉默寡言,一般不會亂說話的。

    這次沒死,她稍微休息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和桔梗聯繫,讓她知道自己沒死。

    接下來,他們雖然相隔遙遠,但是,想要互相知道近況也並不難。

    蕭謹暫時將司幽境的事情放在一邊,連同蕭闌也一起壓在記憶的深處,不再去想,因為她知道,不管自己怎麼想,這以後,他們都是不可能的了。

    不僅僅因為是兄妹,更因為,他們天生就註定水火不容吧。

    心無雜念之後,修鍊的速度飛快,時間也過得飛快。

    整個司幽境都以為王女蕭謹已經死了,很快的老夜王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身體竟一天一天大不如前,幾年之後,就退位,讓蕭闌登基為王。

    這一年蕭謹十七歲,是蕭闌登基的一年,也是她遇到魏子遙的一年。

    東離國魏家,赫赫有名的書香世家,以文傳家,傳承百年,在這片尚武的大陸上,雖然沒有武道世家那樣的煊赫威嚴,但文化不管在哪個時代,都受人尊敬。

    特別是魏家這樣的家族,雖不至於呼風喚雨,但也小有權勢。

    魏家,在不到一百年之後,因為一個天賦異稟,骨骼清奇的族人,而名聲大振,此人名叫魏武臣,打破了魏家以文傳家的傳統,一躍成為東離國最強的召喚師!並且掌控整個國家,風頭無兩啊!

    當然,關於魏武臣此人,已經是很多年之後的事情,現在說到的魏子遙,按輩分算是他的叔叔。

    只不過,魏武臣乃魏家嫡系,而魏子遙,不過是旁支庶出,但因他從小就學問過人,聰明勤奮,是魏家這一代中,最有前途的孩子。

    因此在魏子遙五歲的時候,便被魏家嫡系的大太太過繼過去,魏家家主膝下只有一個女兒,天真單純,家主和大太太相中魏子遙,想將來,將女兒許配給魏子遙。

    若是沒有遇到蕭謹,魏子遙和那位小姐,倒真的是天作之合。

    那往後,興許也不會有那麼多悲歡離合,他的命運,也會平平淡淡老去,而不會平地起波瀾。

    魏子遙十九歲,準備考科舉,以他的才學,加上魏家一向有名望,這一次高中已是意料之中,魏家打算在他高中之後,立刻就談婚事,正好雙喜臨門。

    因此赴考之前,便讓他清清靜靜到城郊的別院中讀書,只帶著一個書童,一個侍女伺候。

    清心讀書,對魏子遙來說,是最好不過的,他一向喜歡清凈,像小雪那樣活潑開朗的性格,往往讓他頭疼。

    小雪是他未來的妻子,也是名義上的妹妹。

    這一天他到山中讀書,回來的時候莫名的下起了大雨,他和書童匆匆跑向別院,懷裡緊緊護著他的書,生怕被雨淋濕了。

    下過雨的山路特別濕滑,他一個普通的書生,跑得太快,一不小心就滑到了。

    「公子!公子!」眼看著他從山坡上滑下去,那書童只嚇得大喊大叫。

    魏子遙順著山坡一路滾下去,撞了不知道多少塊石頭,懷裡的書全部都掉了,等終於落定的時候,他第一件事居然是趕快爬起來去找自己的書。

    就在這時,他看見山腳下一片光滑如鏡的湖邊,有個人站著。

    大雨蒙蒙的,他以為自己看錯了,努力眨了幾次眼睛,才確定那真是個人!

    而且還是個身形單薄瘦弱,看起來孤孤單單的小女孩。

    黑色的衣裳被打濕了貼在身上,那麼纖瘦的身材實在沒什麼好看的,但他魏子遙卻一下子像被攝走了魂魄一樣,眸光盯在那背影上,半天都挪不開。

    這麼大的雨,怎麼會有個少女孤單地站在這荒郊野外呢?

    腦海中第一個想法便是在書籍中看過的狐妖故事,那些故事裡形形色色美艷的狐妖映入腦海,但他看著那少女,卻不像狐妖。

    哪有狐妖這麼瘦這麼狼狽出來的?

    這附近沒什麼人家,他想著可能是迷路來的女孩子,因此抱著好奇心和善心,以及一種隱隱約約的期待走到了那個少女的身後。

    「姑娘……」他深吸了一口氣,才開了口,頓時覺得很尷尬,這是他第一次同陌生女子說話呢。

    那少女卻一動都沒有動,只是冰冷地吐出兩個字:「滾開。」

    魏子遙碰著一鼻子灰,沒想到是個這麼兇惡的女子,訕訕地準備走開。

    然而,就在他轉身的時候,那少女卻忽然問道:「你知道人死之後會去什麼地方嗎?」

    雨下的很大,把她的聲音暈染成一種朦朧的音調,聽起來有種特別的味道。

    魏子遙怔了一下,隨即正色說:「人死之後,魂歸地府,其實都是無稽之談,人死之後,一切就都消散了。」

    「你不相信人死之後有魂魄?」少女問。

    魏子遙認真地說:「子不語,怪力亂神。」

    「怪人。」那少女輕輕搖頭,然後便抿著唇,不再開口了。

    魏子遙等了半天,希望這少女再說兩句話,可是遲遲等不到她開口,他就只好問:「姑娘,雨這麼大,你找個地方避一避吧,冬天的雨特別濕冷,淋多了要生病的。」

    「奇怪的人,別人的事,你這麼關心幹什麼?」那少女又是冷冷地說。

    魏子遙又碰了灰,不過說過幾句話之後,倒不覺得很尷尬了,這少女從一開始都是冷冷的,彷彿巨人千里之外似的,他熟讀聖賢書,一眼便看出她愁眉緊鎖,心事重重,因此便用各種大道理開導她。

    當聽到他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應當珍惜』的時候,那少女竟然『撲哧』一聲笑出來。

    魏子遙一愣,不知道她為何而笑,因此只能傻傻地跟著笑了一聲。

    「你笑什麼?」少女微微偏過臉來,乜斜著他。

    這女孩子看著年紀小,身上的氣息卻非常強勢迫人,讓魏子遙很有壓迫感。

    「我……我不知道你為何而笑?」他抱著一本摔得破爛的書,有些局促地說。

    「傻瓜。」少女終於轉過身來,對著他無可奈何地說了一句。

    魏子遙抬起頭來,一看見她,頓時就呆住了。

    這少女美得像天上的仙子一樣,可為何,左邊臉頰,卻有那樣大一塊胎記?

    看見他吃驚的表情,蕭謹微微側了一下臉,淡淡地說:「嚇到你了?」

    「沒有!」這文弱的書生立刻義正言辭,激烈地說:「不管美醜,皮囊不過是假象,最重要的是,內心的美醜……」

    見他如此迂腐呆傻,卻善良文弱,蕭謹不禁微微揚起嘴唇,隔著朦朧的雨,這書生的面容非常秀氣雅緻,溫潤內斂,和記憶里,一張無法抹去的臉,悄無聲息的融合了。

    隱約記得,兄長每次對她說話,都是這樣的表情,溫柔而認真,讓她就算不願意聽,也會莞爾一笑。

    魏子遙的模樣,和蕭闌確實有一兩分相似,其實任何人難免會一樣,但是在蕭謹此刻的心情里,看見這書生,真的像是看見兄長站在自己面前一樣。

    她的眼睛微微有些濕潤,只不過大雨淋濕了臉頰,讓人也看不見那濕意,只是發紅的眼眶讓書生心裡焦灼。

    「姑娘,是不是在下說錯了什麼,你,你別哭呀!」

    蕭謹輕輕一眨眼睛,就把眼角的淚意眨走了,微微一笑,說:「我沒哭,是雨水太澀了。」

    她面容冷傲,看樣子確實不像會哭的人,魏子遙躊躇了一下,便說:「此處太荒涼了,姑娘若不嫌棄的話,在下的宅院就在不遠處……」

    聽出他想邀請去他家裡避雨,不過礙於男女之防,他這個讀書人更是說得不好意思。

    蕭謹倒是無所謂,這裡雨太大,她也正好找個避雨的地方,況且,這個書生的身上有種和兄長類似的氣息,在他身邊,會覺得心裡很寧靜吧。

    「多謝公子了。」不等他說完,蕭謹就笑著說,緩解了他的尷尬。

    魏子遙一聽,呆怔一下,隨即一臉傻笑。

    「你叫什麼名字?」蕭謹問。

    「在下魏子遙,不知姑娘……」他又猶豫了,這一次,多半出於羞赧。

    「我複姓軒轅,單名一個『謹』字。」

    「軒轅謹……」他喃喃地念著,這麼霸氣的名字,無端端讓他臉上一紅。

    為了掩飾這份尷尬,魏子遙連忙轉身說,「姑娘請跟我來,下雨路滑,你,你跟著我,別滑到了。」

    想到自己剛才摔得那麼狼狽,現在依然是滿身泥濘,他想這麼一個柔弱的女孩恐怕行走更加艱難了。

    他左右尋思也不是,自然是不會敢去拉她的手,也不忍心放任她一個人走,想了想,竟然扔了手裡的書,從樹上折了一根長長的樹枝下來。

    蕭謹看著他的動作,直到他將樹枝遞到自己面前的時候,才明白他竟是想用樹枝拉著她,避免她摔倒。

    她哭笑不得,這路雖然滑,山坡也陡峭,不過以她的實力,輕輕一躍就上去了,哪用得著這麼小題大做?

    不過看著書生臉上那種小心而關切的表情,像是兄長一直看著她的樣子,心裡一動,還是笑著伸出手去,抓著那根樹枝。

    「小心。」魏子遙說了一句,轉身便手腳並用,弓著身體,一會兒攀著石頭,一會兒抓著樹根,一步一步艱難地爬上去。

    蕭謹也象徵性地抓著一點樹枝,尾隨在他身後,看著他這麼認真的背影,心裡感嘆:想不到人世間,還有這樣善良的人。

    和她經歷過的醜惡相比,一切都顯得非常美好。

    等兩人終於爬上那短短的山坡,這個書生已經全身都是爛泥巴了,頭髮和臉上也不能倖免,那樣子別提多狼狽了。

    「公子!您沒事太好了!」他們一上來,魏子遙的書童立刻跑上來,剛才還準備回去叫人,現在幸好沒事了。

    書童看見魏子遙身後的黑衣少女,頓時被她臉上的胎記嚇了一條,沒禮貌地結結巴巴說:「這,這真丑……」

    「魏丁!」魏子遙頓時喝了一聲,面色鐵青,「誰教你這麼沒教養的?我看你也不用跟著我了,回老家去吧!」

    書童魏丁自知說錯了話,連忙跪下來磕頭,他也是一下子看見蕭謹,一時口沒遮攔才說錯話的。

    魏子遙沉著臉,他性格溫和,很少這麼生氣的,這一次確實是被惹怒了,且不說這個女孩子孤身一人很可憐,她臉上的胎記難道是她願意留下的?

    雖然這個少女看起來不需要任何人保護,但是身為男子,魏子遙還是不由自主升起一種不想讓她被人看不起的心情。

    魏丁苦著臉,不得已,只好將求助的目光轉向蕭謹,正想開口說一些好話討好,沒想到,一接觸到這個少女那雙漆黑清冷的雙眸時,所有的話都卡在喉嚨里出不來了。

    呼吸一滯,魏丁只感覺脖子似乎被一雙手緊緊扼住,連氣都喘不過來了,滿臉蒼白,大汗淋漓,一雙眼睛充滿恐懼地看著蕭謹。

    蕭謹冷冷一笑,偏過頭去,不打算和這個書童計較。

    魏子遙帶著她回到山中的別院。

    說起來,魏家家主和夫人對他都非常好,幾乎把家族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甚至連唯一的女兒都許配給他了。

    這一處別院幽靜雅緻,魏子遙也沒有辜負他們的期望,天天在此認真讀書,半點兒光陰都不浪費。

    沐浴之後,蕭謹打算從納戒里拿出自己的衣物來換上,沒想到此刻卻聽到敲門的聲音,是個柔婉的少女聲音。

    「姑娘,奴婢是公子身邊的侍女寄悠,公子讓我給你送換洗的衣服來。」

    蕭謹想了想,便讓寄悠進來。

    寄悠低垂著眉,進來之後便將衣服放在木桶旁邊的架子上,然後帶著些靦腆說:「這些衣服,是昔日雪兒小姐留下的,和姑娘身形應該差不多,請姑娘將就一下,等雨停了,再到市集上買新衣。」

    這小丫頭非常懂事乖巧,給人感覺很好,蕭謹從小沒有姐妹,除了桔梗這個冷冰冰的少女,就和火夕親近一些。

    但她也有好多年沒看見火夕了,想必他們也都以為她已經死了。

    看見寄悠,不由得想起在司幽境的時光,蕭謹忍不住笑了一下,道:「多謝你了,衣服很好,不用買新的了。」

    寄悠見她脾氣柔和,不像魏丁說的那麼可怕,心裡也輕鬆了一點,抬起頭來對她笑了一下,但看見她臉上的胎記時,還是怔了那麼一會兒。

    蕭謹輕輕撫摸這個胎記,慢慢道:「從小就帶著的,沒辦法,總會嚇到人。」

    「不是的!」寄悠連忙搖頭說,「只是覺得,姑娘本該有天姿國色,這樣的胎記,真是可惜了。」

    蕭謹微微一笑:「天姿國色,很重要嗎?」

    寄悠想了想,道:「至少,可以嫁一個好男人。」

    聞言,蕭謹『撲哧』一聲笑起來,這些普通人的心思真單純啊!身為女人,似乎只有嫁人才是終身的目的。

    她這麼多年努力,在他們眼裡,一定非常不能理解吧。

    寄悠不明白她為什麼笑,迷惑地看了她兩眼,見蕭謹要起身換衣服了,這才轉身退出去。

    然而轉身的剎那,還是看見蕭謹身上的皮膚,有很多處傷疤,她不敢多問,匆匆忙忙離開了。

    不過出去之後,寄悠還是把看見的都悄悄告訴了魏子遙,說的時候,有些惋惜之情。

    「她小小年紀,恐怕吃了不少苦,太可憐了。」

    魏子遙聽著,想到她臉上那種堅強的神情,不禁心裡一軟,說道:「寄悠,你私下問問她,若是沒有去處的話,可以留在府上,老家雙親膝下,正好缺個承歡膝下的……」

    屋子裡兩個普通人說著話,絲毫都沒有發現蕭謹已經站在門外,將他們所說都聽了進去。

    蕭謹聽后忍不住感嘆:這書生怎麼能這麼傻?他們才第一次見面而已,根本連她是什麼人都不了解,如果她是個惡人,豈不是害了他全家?

    善良的人她總是不能理解,也罷,不想麻煩這個愚笨的書生了,欺負如此笨的人,她心裡總是有種愧疚感。

    等寄悠出來,準備去叫她吃晚飯的時候,推開房間的門,裡面已經沒有人了,空蕩蕩的,連她準備好的衣服都整整齊齊地放在那裡。

    若不是木桶里的水還熱著,真以為剛才那個少女的出現不過是一場幻覺而已。

    魏子遙聞訊的時候,也覺得心裡一下子空了一樣,莫名其妙的失落起來。

    她為什麼要突然走掉呢?

    這個問題無解,他根本不知道她是從哪裡來的,因此,也沒有辦法去找她。

    接下來的日子,魏子遙依舊刻苦讀書,偶爾從山中路過的時候,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總是會去看看那山坡下,不知道在期待什麼。

    三個月之後,是東離國科舉大考的日子,全國各地的士子都齊聚都城。

    魏子遙也從山中下來,回到京中。

    和任何一個國家一樣,天生就有武道或者召喚師天賦的人是很少的,大部分普通人,還是會選擇讀書考試,謀取功名。

    因此每一年的科舉考試都非常熱鬧。

    魏子遙的才學早就聲名在外,朝中不少官員包括皇室貴族都看過他的文章,交口稱讚。

    對於他的學識和見解,連當朝王爺都非常喜歡,這一次的考試,他一舉奪魁,恐怕是沒什麼懸念了。

    出色的人往往惹人嫉妒,不少同樣赴考的權貴子弟出錢收買他,讓他在考試的時候隨意交差,即便不能得第一,也會給他數之不盡的金錢財富,同樣,也會利用關係為他謀個官職。

    這些權貴子弟只不過是需要科舉名次來增添一點面子罷了,本來買通了考官,誰知道今年出了一個魏子遙,無奈之下只好出錢打點了。

    魏子遙從小讀聖賢之書,品性耿直高潔,性格更是直率,一聽這要求便立刻言辭拒絕,甚至將來人轟出門外!

    科舉是以才學論高低,這種以金錢來利誘的人,簡直是敗壞學問!根本不配來考試!

    對魏子遙的舉動,魏家的人也同樣無奈,也只能到處疏通關係,希望在考試之前,不要出什麼意外。

    魏家以文治家,同樣也恨極了這種腐敗權利之事,但人微言輕,也改變不了什麼,只能隨大流了。

    開考那天,魏子遙清早就帶著書童前去貢院,從魏府到貢院要經過一條僻靜的林蔭小路,此刻大清早人少,他們的馬車一經過,便忽然從兩邊樹林里衝出四五個蒙面人。

    馬匹受驚,車夫也控制不住,頓住一揚前蹄,差點兒將魏子遙和書童摔下馬車來。

    「怎麼回事?」書童魏丁連忙喝問,沒經過大事,一張臉都嚇白了!

    「哼!魏子遙,敬酒不吃吃罰酒!今天就送你入黃泉!」為首的蒙面人冷冷說完,對同伴一招手,便一起殺向馬車!

    他們已經計劃好了,幾個人一起上,快速解決掉魏子遙然後撤退,不會被任何人發現!

    從馬車裡探出頭來看的魏丁嚇得抱頭返回馬車裡。

    「公子!這些人都是殺手!」

    魏子遙也臉色蒼白,他從小讀書,不會武道,此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難道我魏子遙此生就這麼結束嗎?

    既然如此短暫,為何給他那樣一個燦爛前程的幻影呢?

    他以為飽讀詩書,可以憑才學改變這個國家的點點滴滴,重振魏家,想不到,這一切都是自己的美好願望罷了!

    他抱緊了被自己視如瑰寶的書,在馬車的顛簸中,蒼白著臉等待死亡的降臨。

    然而外面衝殺到一半的殺手,卻在這時候發出一聲聲慘叫!

    「怎,怎麼可能?」

    「召喚師!是召喚師!」

    「快逃!」

    然而,隨著幾聲慘叫和奔逃的聲音,外面很快就安靜下來了。

    魏子遙喘息未定,看了一眼早已經嚇暈過去的魏丁,只好自己慢慢從馬車裡爬出去。

    外面不算血腥,只有三具猙獰的屍體,但是,對於從未見過如此血腥場面的魏子遙來說,還是相當大的衝擊,他當下就附身嘔吐起來。

    那三具屍體都是蒙面的殺手,短短眨眼之間就死得這麼慘,剛才出現的究竟是什麼人?

    他隱隱約約聽見了『召喚師』三個字,他雖然迂腐,但對於這個大陸上最煊赫的職業,還是如雷貫耳的!

    召喚師,那幾乎是卡爾塔大陸上,所有人都夢寐以求的職業啊!

    只要有一點點召喚師的血統,那不管在哪個國家,都是被絕對重視的人才,國家和各大勢力都會培養。

    勢力強大的召喚師,有時候地位甚至不低於王侯,實在令人羨慕不已!

    可是他魏子遙只不過是個區區的書生而已,這輩子還從未見過召喚師,現在又是什麼人來救他呢?

    興許只是一位路過的高手路見不平,所以才出手的吧?

    這麼想著,魏子遙慢慢搖醒了魏丁,魏丁從慘叫中醒過來,看見馬車的一幕,大哭大叫起來。

    「別哭了!快點趕去貢院,否則要耽誤考試了!」魏子遙還算冷靜,知道了自己沒有危險之後,一心只想著考試的事情。

    那是他光耀門楣的唯一機會。

    魏丁哭哭啼啼地爬起來,因為車夫早就嚇跑了,所以只好他來駕馬車,繞過那三具可怖的屍體,離開這林蔭小道。

    與此同時,在不深的樹林處,一團詭異的黑色元氣閃過,無數散碎的血肉從半空中落下,狠狠地砸在地上!

    一個斷了手臂,受了重傷,但依然還有一口氣在的蒙面人跪在地上,看著同伴的慘死,嚇得渾身篩糠一樣顫抖。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那蒙面人跪在地上不停磕頭求饒,遇到一位召喚師已經夠倒霉了,這位召喚師的實力還如此可怕,他們怎麼惹得起?

    站在黑氣中的人沒有現身,只是將冰冷的眸光投射在此人身上,彷彿看著一具屍體一樣。

    「回去告訴指使你的人,敢再動那個書生半跟寒毛,我不管他是誰,一定讓他生不如死!」

    她都懶得問那指使的人是誰,有她震懾,相信那人就算有天大的膽子,都不敢再對魏子遙下手!

    「是是是……」那人一疊聲答應,這位大人這麼說,是讓他回去傳話,那就是說,他有一線生機了……

    啪!

    正想著,一個光芒四溢的水晶片釘入那蒙面人跪著的腿上,上面一個淡淡的金色火焰紋散發出刺眼的光芒。

    那蒙面人一看見這金色火焰紋,頓時眼睛都直了!

    「這,這……」舌頭結結巴巴,已經說不出任何話來了。

    「這是玄級召喚師的印記,記住了,膽敢將我的事情泄露出去,我同樣讓你生不如死!」冰冷的聲音警告道。

    這一次,那蒙面人直接發不出聲音,喉嚨里『咯』了一聲,便直接暈死過去。

    開什麼玩笑!玄級召喚師啊!

    這是傳說中的強者啊!

    就算整個東離國,也不敢對抗這樣一位強者吧!那簡直是找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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