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先不說郭小海在參觀考察的時候，遇到了怎樣的偶遇，先說王大猛在張洋的辦公室里，架著二郎腿，神侃了半天，張洋忽然好像想起了一件事似的，對王大猛道：「對了，晚上跟我參加個飯局，你開車。」說著，把一把車鑰匙扔給了王大猛，「車就在你們樓前的停車場，黑色雅閣。」

領導真是從來都不缺車的。王大猛接過鑰匙，登時驚喜無比，忙問道：「跟誰？誰請的啊？」縣府辦主任的飯局，肯定都是大領導，人脈資源深厚吶。

「大路集團的賴總。」張洋懶洋洋地道，

「賴三胖？」那邊王大猛一聽，有些好奇、有些不屑的道，好像有人跟他爭寵了似。「我當是誰呢，這傢伙，原來就村裡一二流子，不知走的什麼狗屎運，居然還弄了個公司，還搞了個倭國妞兒……」

張洋瞅了他一眼，這個王大猛啊，自己半瓶子晃蕩，還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的，好像就他自己管、自己行。

王大猛一看，忙道：「那好那好，我下班在門口等你……」

其實，要是單單賴三胖安排請客的話，張洋還真不一定去，不過今晚不同，今晚賴三胖安排的客人，還有馬有才縣長的公子，馬德發。賴三胖怎麼跟馬德發弄到一塊兒的，張洋很好奇，不過，他要是知道賴三胖當年跟益陽道上的李國豪也混過江湖，恐怕也就不會奇怪了。

下了班，張洋沒要司機送，拎著手包，走到了大門口拐角，王大猛已經開著黑色雅閣等在那裡了。

照著張洋的吩咐，車子沒有開到哪個大飯店、夜總會什麼的，卻來到了一處黑漆漆的樓前。

王大猛看到門前有個影影綽綽的牌子，好像寫著什麼建築工程公司的。

「洋哥，是不是找錯地方了，這裡哪有什麼吃飯的地方啊。」王大猛問道。

「沒錯，就是這兒，」張洋說著，已經下了車。

王大猛一肚子疑惑，跟著張洋走了下去。還別說，大樓的門還沒鎖，進了裡面，到處黑漆漆的，一點兒聲息都沒有。上了電梯，直到了四樓，一出電梯門，登時一片燈火輝煌，走廊亮著等活，盡頭的一個房間里，傳來了說話笑聲。

這燈火像一道閃電一般，照亮了王大猛的心頭，他一下子明白了。今時不同往日，領導幹部八小時之外都要接受群眾的監督，哪裡還能光明正大的跟那些商人吃吃喝喝的呢。

還沒到門口，房間里已經有人迎了出來，正是賴三胖。

「嗨呀，洋哥，來了怎麼也不打個電話，小弟到樓下接你啊。」賴三胖道。

三人剛進屋門，屋子裡幾個人已經站起身來，手裡還都攥著一把撲克。

為首一個小胖子，飛機頭，自然是馬德發；另一個個子高大，帶著些匪氣，張洋也有些面熟。

「這是大鳥，鳥總，這兒的東道主。」賴三胖介紹道。

「張縣長，你好。」大鳥深沉的伸出手來道。

大鳥？這肯定是綽號了，好像聽說過，混道上的。

「哎，這裡不稱呼職務，只有自己兄弟。」那邊賴三胖看到張洋神色變換了下，忙道。

「就是就是，這是洋哥，沒外人都。」馬德發接著道，笑的一口烤瓷牙晃人眼都。

人不多，就這幾個人，用賴三胖的話說，這樣的場合，人多不方便，這樣正好兄弟們說說話。

跟這些人稱兄道弟的，張洋心裡還是有些不大自在的，尤其是那個大鳥哥，看著好像挺深沉，其實是個混社會的。

不過一個賴三胖關係處的不錯，再一個，也是主要的，馬德發在呢，這小子，雖然不務正業，據說馬有才也是對這個兒子恨鐵不成鋼，不過到底是父子呢，馬有才現在是縣長，照目前態勢看，以後的前景還是很光明的，自己老爹張歸寧跟他關係不錯，所以張洋自然也想跟馬德發多多結交。

在這樣的心理下，張洋也不太端著，幾個人倒也氣氛融洽。張洋這個正主來了，幾人便也不再打牌，落了座，大鳥已經拿起手機吩咐了一聲：「上菜吧。」

不多時，上菜了，上菜的，居然是個中年婦女，年齡不小，不過也算得上是乾淨利索。

「這和大廚是兩口子，是我專門從外地挖來的，就在我這公司里負責食堂，做的土家特色菜很是不錯。」大鳥哥介紹道。這裡兩個意思，一個是介紹廚師，高手大廚，表明對張洋幾個很是尊重；再一個，這是外地的老夫婦，對益陽的官場什麼的也不會感興趣，張洋可以放心。

大鳥哥說的不錯，菜肴確實很是可口，跟外面大飯店的水準也不遑多讓。酒喝的高端五糧液，還有法國原瓶的波爾多紅酒。

張洋自然是這酒場的主角了，幾個人輪番敬酒，不過都很有分寸。這讓張洋對大鳥哥這樣混社會的，有了新的認識，並沒有像以前說的那樣，就是些無賴混混嘛。不過也難怪，時代變了，那些純碎惹是生非的小混混哪裡還有啊，混社會的也都奔著賺錢去了，還是那句話，不當錢使的事，誰還會去做啊。

酒場上的做派，尤其是酒酣耳熱之際，局外人看來，都有幾分好笑。兩瓶酒下去，氣氛熱烈了起來，哥啊弟啊的，勾肩搭背，互訴衷腸。

幾人都奉承這張洋，無非是位高權重、前程遠大之類的，都是滿滿的對於權力和位子的崇拜和艷羨。

「那是，咱洋哥從小就是傑出代表，是我們這些人的偶像，」馬德發端著酒杯，小臉通紅的也恭維道，「就咱們益陽的大院子弟里，洋哥可是最爭氣的，現在已經是最年輕的府辦主任了，將來指定能混到京州、省里，至少弄個省部級的領導都不成問題。」

「行了行了，又來消遣我是不是，」張洋紅光滿面的擺手道，「什麼領導啊，就是給馬縣長服務的，」

「不一樣不一樣，」馬德發頭搖的跟撥浪鼓樣。那邊大鳥哥和王大猛又都開始奉承說他謙虛，縣長公子，那了不得呢，而且馬叔將來還有著升頭呢。

馬德發嘴咧得多大，也跟張洋樣手擺著道：「不行不行，兄弟我從小就不愛學習，閑散管了，現在對仕途也不抱啥指望，就想著能做點生意，住那淺淺，圖個逍遙快活的。「

話題由此便扯到了正題上。張洋也是心知肚明，這個大鳥，混社會的，看樣子也有點兒產業，就像這個建築工程公司，肯定是干工程的，估計他跟馬德發擰在一起，想找點兒工程乾乾的呢。就是不知道這個賴三胖是不是也攙和進來了。

不過他也有推頭，真要找自己給攬活，大不了推給馬有才便是了。

「……楊弘毅剛走，老季這才扶正，下一步的施政方向還不確定，是建新區還是提升老城，還沒有明確，現在也沒什麼活可干，」張洋夾著煙夾著煙，一手捂著分酒器道，「不過德發你不用愁啊，多少都能有些散活兒，修個路、搞個綠化什麼的，縣長公子，到哪裡誰不都得給三分面子……」

誰知道馬德發卻一本正經的搖搖頭，道：「洋哥，咱不玩那些零碎的，這都啥年月了，以咱們兄弟的能量，要玩就玩大的，咱也正規起來……」

玩大的？張洋不禁一愣，啥意思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