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你是那個誰……那個誰來？」豬頭趙一看郭小海，也覺得有些眼熟，又一下想不起來是誰。他一個小小的部門主任，郭小海逃亡的時候，消息隱秘的很，他不知道，郭小海這剛躥升成為楊弘毅的秘書，他級別太低，圈子太小，又不知道。

看郭小海西裝筆挺的，手裡還拎著袋子，雖然器宇軒昂，是個帥氣逼人的小夥子，不過豬頭趙還是以為是哪個公司來跑業務的人呢，他接觸的，也多是這樣的人。

「你是那個誰來……」豬頭趙大喇喇的靠在大班椅上，一邊說，一邊翹著中指，在少的可憐的幾縷長頭髮上搔了搔頭皮。

「誰？這不是郭秘嗎！」門口一個聲音突然大聲的道，透著股子興奮。說話間，人已經沖了進來。

這人一進來，豬頭趙一愣之下，「嘣」的一下跳了起來。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

廣電局的副局長、電視台一把梁台長！

豬頭趙覺得梁台長刀一般的目光，好像劃了自己一眼，不過瞬間又已經一臉燦爛的笑容，伸著雙手朝那年輕人迎了過去：「哎呀，郭秘，你這個二號首長來台里檢查工作，怎麼也不通知一聲，也好讓我們有個準備啊，」

二號首長？！別說豬頭趙，就連杜倩都驚得一下子張大了小嘴。

他……他不是出事兒了嗎，怎麼這一下子，又成了……二號首長吶，縣委書記楊弘毅的貼身秘書？！

那邊郭小海握了握梁台長的手，淡然道：「哪裡，梁局，我一個小秘書，哪裡談的上檢查工作。」

郭小海對這個梁台長印象不錯，因為之前自己跟杜倩被吳長興搞出緋聞風波的時候，這個梁台長並沒有跟著興風作浪，反而還要給兩人保媒，這個郭小海聽陳東林提起過。

不過對這個豬頭趙……郭小海看了愣在那的這個猥瑣肥子，接著道：「我這是專門給咱們趙主任送錢來的。」

說完，把旅行袋一拉，往桌子上一倒，十幾捆硬扎扎的大紅票子，咚咚有聲的滾在了桌子上。

梁台長和杜倩一愣，豬頭趙更是「呃」的一聲，倒吸了一口涼氣。

「梁局你也知道，前期杜記者一直跟我們紅旗廠在談合作的事，中間廠子出了點兒小波折，所以耽誤到了現在，這不，再晚一下，趙主任就要開除我們的合作夥伴杜記者了，你說，我能不趕緊把錢給送來嗎。」郭小海打個哈哈道，不過誰都能聽出話里的那股子冷意。

竟然讓二號首長這樣不滿，梁台長扭頭看向了豬頭趙，眼神不由的一眯。豬頭趙不禁激靈一下子，他知道，梁台長一有這個神情，那是動了真怒了。

「梁台……郭……郭秘，我……」豬頭趙漲紅著胖臉，還想解釋，不過梁台長已經扭過頭去，道：「郭秘，到我辦公室去坐會兒，談談紅旗廠的廣告？」

外面遠遠地，已經有不少工作人員偷偷的關注著這邊。梁台長帶著徵詢的意味，有些忐忑。自己雖然是個台長，不過也就一個副局長，如果郭小海能賞臉去，自己將有莫大的面子，尤其是在台里這麼多人面前，不過他也知道，二號首長意味著什麼，二號首長的時間，那就是一把書記的時間，不賞臉去他辦公室，那也再正常不過了。

不過沒想到的是，郭小海竟然爽快的答應了，道：「那好，正好我給梁台彙報一下。」

「哎喲，不敢不敢，」梁台長一下子興奮地滿臉神采，連忙道，「杜倩，你也一塊兒來吧。」

兩人親熱的並肩出去了，杜倩趕緊跟在了後面，只剩下豬頭趙站在那裡，臉上說不出的那副尊榮，比哭還難看。

一趟電視台之行，談妥了紅旗廠包頻道打廣告的事情。而且梁台長也有意無意的說了，杜倩能力出眾，台里正考慮讓她挑挑擔子，到文娛部擔任主任。而豬頭趙呢，為了發揮他的專長，準備讓他去編輯部，負責稿子的校對把關。

要不就說與人為善呢，梁台長因為自己不經意的一句玩笑話，獲得了郭小海的好感，而豬頭趙呢，因為自己的猥瑣齷齪和自以為是，最終受到了該有的懲罰。不知道他從實權的綜合部主任，到了只有校對稿子許可權的編輯主任的崗位，面對人情冷暖的時候，該有什麼感受呢。

梁台長自然也沒有撮合杜倩和郭小海兩人的打算。如果說原來還有這個心思，現在就明顯的不合適了。年輕有為，這樣的龍鳳人物，又怎麼能看上杜倩呢。

而杜倩對郭小海今天的出手相助，更是十分的感激，不僅如此，她知道，自己能的得到文娛部主任的位子，恐怕也是因為自己跟郭小海有的那段緋聞的原因。

「哎，當初自己還埋怨人家的呢，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假戲真做呢，就算不能真得到這個金龜婿，最起碼，能得到的好處，恐怕遠遠不止這個文娛部主任吧。」看著郭小海坐進市委一號專車，揚長而去，杜倩心裡不禁一聲嘆息。

此時，漢東省委、省府所在地。

楊弘毅正坐在外間的待客室里，翻看著最近的《漢東日報》。年輕的委辦秘書輕手輕腳的走了過來，道：「楊書記，請跟我來。」

楊弘毅忙放下報紙，理了下衣襟，跟著秘書走進了對面的辦公室房間。

秘書輕輕敲了下裡間的門，一個柔和卻不怒自威的聲音道：「進來吧。」

秘書做了個請的動作，讓楊弘毅先進去，自己則隨後走向了旁邊的柜子，拿出了茶杯和茶葉。

辦公室不大，一張大辦公桌，前面一小圈會客沙發，後面一排實木書櫃，兩株幸福樹，幾盆盆栽花草，氛圍莊重典雅。

「劉書記，」楊弘毅恭聲道，有些誠惶誠恐。省委三把手，分管組織人事的劉副書記親自召見自己這個小小的縣委書記，所為何事？所為何由？他不知道。

雖然自己是從省辦機關出去的，之前跟劉副書記、那時的劉秘書長，也有過幾面之緣，可是並沒有什麼深交，現在突然有了這個人人想求都求不來的召見機會，他倒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辦公桌后，埋頭正看一份材料的劉副書記抬起頭來。這一瞬間，楊弘毅好像看到的，是《人民的名義》里的高育良書記。

劉副書記，正是此前的常務副省長劉丹鴻，這次調整，他再次邁進一步，升為漢東省實權的三把手副書記。以他的能力和綿里藏針的踏實作風，封疆大吏、主政一方，恐怕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弘毅書記啊，坐吧，先喝杯茶，我看完這點文件。」劉丹鴻道，口氣和煦溫暖。

秘書已經把泡好的茶端了過來，放在了楊弘毅面前的茶几上，而後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房門。

屋子裡安靜了下來，茶氣裊裊，楊弘毅輕輕喝了一口茶，隨著時間的流逝，一股子肅穆威壓的感覺，慢慢的襲上了楊弘毅的心頭，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壓力竟然越來越沉重了起來。

終於，劉丹鴻把文件放到了一邊，「弘毅書記，離開曾主席的身邊，到了益陽縣，也有幾年了吧。」

曾主席，是楊弘毅當年跟隨的領導，也是伯樂，後來官至漢東省政協副主席。聽到劉丹鴻這樣一問，楊弘毅不禁心裡一驚。領導的每一句話，都不會是隨便所說，尤其是分管組織人事的，聽這意思，難道自己是要調離益陽？

自己主政益陽時間並不長，這剛捋清了發展思路，正準備擼起袖子大幹一場，要是這麼快就走了，就算是重用提拔到更重要的崗位上去，在楊弘毅心裡，也不免會覺得失落，沒有奮鬥的人生，沒有干出一番事業的仕途，有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