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別動，在這兒等著。」走廊里，丁大中沒了剛才掏心掏肺的熱情勁兒，一臉嚴肅的沖著郭小海擺了下手，然後無比謹慎小心、甚至有些誠惶誠恐的敲了敲局長室的門。

「進來！」屋子裡很快道。丁大中推開了一道門縫擠了進去。郭小海在旁邊，看到裡面方面大耳的陳東林，正站在辦公桌前往公文包里收拾東西。

「局長，研究會的郭小海，想來給您報個道，等在門口了……」丁大中這傢伙道。

「哦，讓他進來吧，」陳東林頭也沒抬的隨口道。

丁大中這才讓開了身子，讓郭小海進去。

「陳主任，我是郭小海，今天來跟您報個到……」郭小海話音未落，陳東林已經抬起頭來，目光炯炯的掃了郭小海一眼，心中卻不禁一動。

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短髮直立，神采內斂，站在那兒不卑不亢，很是精神利索的，不像想的那種窩窩囊囊的樣子啊。

嗯，照理說，這麼年紀輕輕的，就已經混成了副科級幹部，沒有理由弄成現在這個份上啊，站隊問題？

不過這也只是心念一動，陳東林已經道：「哦，小郭啊，歡迎到我們衛計委來，以後中醫藥研究會這塊的擔子，你可就要擔起來嘍，」

「是，陳主任……」郭小海正要說兩句，丁大中端著兩個大水果盤，從身後門外擠了進來。

果盤裡是切好的西瓜、哈密瓜，還有一盤是提子、葡萄什麼的，正是放在接待室里的那些。肖兵部長不來了，這些備好的水果，自然是要被自己人消滅掉了，這些最貴的、最好的水果，丁大中自然是要給局長端過來的。

「我就不吃了，拿出去給大傢伙分吃了吧。」陳東林隨意的揮手道。丁大中卻還是把水果盤放在了牆邊的茶桌上。

「好了，我正好還有個會，要出去，小郭，先這樣吧，以後好好乾，有什麼需要儘管說，啊，大中，把郭會長的辦公室什麼的，都給安排好。」陳東林提起了公文包，對郭小海道。

郭小海之前還設想了好多個他會問到的問題，會如何聊天，結果一個也沒用上，陳東林甚至連他唯一的那一句話，都沒聽進耳朵里去。

「好的局長。」丁大中倒是十分響快的答應道。

陳東林昂然離去。丁大中鎖好了門，這才伸頭沖著旁邊的醫政科辦公室喊道：「小岳！小岳！」

青春靚麗的小月，撅著嘴不情願的出來了。「那個啥，小岳，這是新來的郭會長，中醫藥研究會的，你帶他去看看辦公室，幫著收拾收拾，啊，」丁大中一本正經的安排道，儼然一個領導派頭。

小岳不滿的瞪了他一眼：「那你呢？」

「我？嗐呀，我這邊事兒太多，忙著呢。」他有啥忙，忙著接待室的水果香煙唄。這傢伙還沒忘了加上一句：「這可是陳局長親自安排的啊。」

郭小海走了過來，一看這女孩子，不禁眼前一亮，這個頭身條，這俏臉蛋，讓郭小海不由得一下子想起了王若馨來。這兩個女孩倒是一個類型，不過這個小岳，笑容甜甜，更偏向一個小家碧玉。

小岳看著丁大中的背影，皺著鼻子做了個鬼臉，看的郭小海不禁莞爾。

「嗯，還好是個帥哥，」小岳轉過身來，大眼睛眨了眨，看著郭小海，小聲道，「走吧，郭會長，研究會就在三樓最裡頭，我帶你去看看。」

「好，麻煩你了。」郭小海看這女孩的俏皮勁兒，不由得微笑道。

「客氣什麼，以後都是一個樓里的同事了，互相幫助嘛。」小岳道。

走廊上的窗戶開著，一陣風吹來，小岳穿的寬鬆超薄的大體恤，緊緊地貼在了身上，飽滿的前懷、身材的曲線，登時畢露無遺。旁邊的郭小海瞟了一眼，嗓子眼不由得一緊。

到底是城裡的機關單位，就是洋氣啊，在青山鄉，鄭美萍算的上是一枝花了，可是跟人家比起來，簡直天差地別。

中醫藥研究會的辦公室，就在檔案室的隔壁。沒有多少年沒開過門那麼誇張，不過裡面也夠髒亂差的，開門屋子裡還一股子霉味。

「看樣子老蕭這段兒也沒開過門。」小岳捂著鼻子過去打開了窗戶。

「先開門窗通通風，等明天我幫你一塊兒打掃打掃，再搬過來。」小岳道。

「成，不過不用麻煩了，我自己來就行。」郭小海道。小岳敲了敲旁邊檔案室的房門，沒動靜。

「看樣子又出去跑了可能。」小岳道。

檔案室的蕭之然，也是研究會的副會長，是衛計委里一個超然的存在。怎麼個超然法，小岳沒往下講，郭小海也不知道。

小岳回去繼續忙去了。郭小海看了看屋子，說心裡沒有想法，那是不可能的，自己大小也是個副科級領導，想當初升任副鄉長，那辦公室一應俱全，全都給準備的周全的，現在可好，這是店大欺客還是怎麼的，居然這個待遇。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吧，郭小海這樣安慰自己。捲起袖子，端著盆架上落了一層厚灰的臉盆開始打掃起來。

正幹得熱火朝天呢，小岳居然又回來了，一看郭小海正滿頭大汗的拿著拖把在那拖地，趕緊過來搶了過去：「我來吧，我來吧。」

「不用，正好活動活動，出出汗。」郭小海道，「再說了，都是灰，你這樣的女孩子，弄得一身灰頭土臉的，可不好看。」

「你又比我大多少，恐怕還沒我大吧。」小岳小聲道。

「什麼？」郭小海沒聽清。

「沒……沒什麼。」小岳俏臉忽然一紅，忙道，「郭會長，你肯定是個好領導。」

好領導？郭小海一笑，直起身來：「我算哪門子領導啊。」

「嗯，我是搞不清，你可是個堂堂副科級的幹部呢，怎麼會到這兒來當個會長呢？」小岳道。

「怎麼，副科級就不能當會長啊。」郭小海笑道。

「也不是，反正，你肯定是個有故事的人。」小岳大眼睛看著郭小海，她對這個挺帥氣的年輕會長，升起了一絲探究的好奇……

小岳悄悄地拽了拽貼在身上的T恤，這輪廓鮮明地，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他看到了關係好的眼神，有意無意的，往這邊瞟了兩回。

「他們都說你自己在打掃衛生，我還不相信呢，結果還真是。」小岳轉移話題道。

「怎麼，是領導就不能親自打掃衛生了？」郭小海不由得笑道。

「嗯，」小岳點點頭，看了看走廊那邊，小聲道：「機關里有機關的一些爛規矩，比如領導很少自己打掃衛生、自己打水什麼的，要是這樣做了，在其他人眼裡，那就是沒了領導權威，沒人重視你，以後說話也就少了分量……」

「這什麼爛規矩啊，難道領導就不是人？還是小兵不是人？就要給他們打掃？」郭小海不由得有些憤慨道，正兒八經的在機關里工作，他這還是頭一回呢，並沒有什麼經驗。

「噓，」小岳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這不是規矩，就是……潛規則……一個圈子有一個圈子的規矩，不過，我了解的也不多。」小岳道。

郭小海忽然有了一絲如履薄冰的感覺。混機關，看樣子也不是個簡單的事情啊，處處心機，或許不比鄉鎮里單純，甚至更複雜。丁大中那個前倨後恭的態度，不也說明了問題嗎。潛規則，郭小海不由得又看了一眼這個時尚漂亮的女孩，不知道這樣的女孩，會不會也會被潛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