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要站在她這一邊呢？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做好人呢。

向秋心裡想著，腳步已經轉了，她穿花拂柳，徑自往暖園最左邊——也是暖園最蕭瑟的一處走去。暖園的精妙無雙，就在於它處處彰顯的用心和低調的奢華，這棟園子，在數年前霍霆琛就請了最知名的設計師來畫圖紙，這其中不知道幾易其稿，方才最後定型成如今這

般模樣。最初的時候蓋這一棟園子，霍霆琛只是想建一處自己喜歡的宅院，可最後，這一棟原本想要完全遵循自己喜好而建的園子，卻完全成了她喜歡的樣子，甚至連名字，都用

了向暖的名字命名。

一步一景，轉過一道小徑，或是穿過一個亭子，眼前的風景就變作了另外的新奇。

向秋饒是在這裡住了許久，卻在每一次逛這園子的時候，都覺得眼睛不夠使似的看不過來這其中的景緻。

黃昏的薄暮漸漸的褪去，暖園被籠上了一層玫瑰藍一樣的神秘光澤，沿著一條長長的小徑往前走，越往那裡，就越是蕭瑟，彷彿春光也不願到這裡駐足似的。

向秋一直走到夜幕降臨，方才到了徐染染所住的那一棟小院。

不過是短短几日功夫，竟然就比上一次來時越發蕭索了幾分，向秋想到姐姐那邊的精緻繁華與熱鬧，霍霆琛的上心和體貼，以及對徐染染的冷落和無情……

若在以往，她一定是欣喜徐染染落得一個這樣的下場的，但現在，她竟是生出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來。

如果是她給霍霆琛生了一個孩子，是不是也和徐染染一樣，只被當做一個生子工具，完全沒有一丁點的尊嚴可言？

就算她是向暖的妹妹，但也難保霍霆琛為了姐姐，會照舊給她這樣的羞辱……

向秋在院外站了許久，方才抬手叩門。

輕微的叩門聲剛剛響起，從院外另一側的小房子里走出來一個傭人，向秋這才發現，院門竟然還是從外面鎖上的！她不由有些吃驚，怎麼說，徐染染這個孩子，也讓霍霆琛不費吹灰之力就鬥倒了霍亦陽，他就算是心中再怎樣不在意，再厭惡她當初算計了他，這樣的手段，也未免有些

過於涼薄了……

「把門打開，我要找徐小姐。」

向秋吩咐垂首而站的傭人，那傭人卻是一臉的難色：「霍先生吩咐了，沒有他的允許，誰也不能進去……」

向秋冷笑一聲：「我自然知道這些，沒有我姐夫的首肯，我也不敢過來。」

向秋這還是第一次喊出「姐夫」兩個字。

她從來是不肯這樣稱呼霍霆琛的，也許是潛意識裡，她不願意承認霍霆琛和姐姐的關係。

傭人見她搬出霍霆琛來，不敢置喙，只得開了院門。

向秋推門而入，卻見不大的院子里，只有一個房間里亮著燈，那燈光似乎在這黑漆漆的院子里也是暗淡的。

「徐小姐。」

向秋走進客廳，揚唇微微一笑，喚了那倚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女人一聲。

徐染染聽到聲音，過了一會兒方才緩緩轉過身來。客廳里慘白的燈光打在她的臉上，向秋一看之下，竟是嚇了一跳，不過幾天沒見，徐染染竟然消瘦成了這樣，原本月子里的女人，最是被調養的豐潤水靈，但徐染染，卻

像是被抽幹了精氣神的枯槁紙人一樣，毫無生氣可言。

看到是向秋，她的眼底彷彿有了一絲活氣：「向小姐怎麼來了？」

向秋快走兩步，輕輕按住她沒讓她坐起來，眼底卻帶了幾分的關切：「怎麼幾天沒見，你瘦成了這樣？」

徐染染一雙眼睛騰時就沁出了水霧來，她握住向秋的手，執意坐起來，一行行眼淚簌簌而落；「向小姐您說，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

向秋在她身邊坐下來：「想孩子了是不是？」

徐染染哭的哽咽不止：「怎麼不想？想的都要瘋了，這可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

向秋終究是個女孩子，看她哭的可憐，不免有些心軟：「不讓你見孩子，確實有些殘忍了……」

「我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我也不妄想什麼，只是希望能多和孩子待幾天，向小姐，孩子滿月我就要離開了，您說，我還能怎麼礙她的眼呢？」向秋不說話，徐染染又繼續說道：「我知道霍先生的心意，我又哪裡有這些不切實際的奢求，如今我為人母，想的只是孩子，放心不下的也只有孩子，只要能多陪陪孩子，

我死都願意，可是……」

徐染染一行眼淚滾落下來，忽地握緊了向秋的手：「向小姐，我知道您心地好，求您幫幫我，讓我多陪孩子幾日好不好？」

「我又有什麼辦法？霍霆琛事事只聽我姐姐的，我說的話又算什麼？」

向秋聽得徐染染這樣說，心裡卻是氣惱起來。

「怎麼會不算話？您可是向小姐的親妹妹，三少看在您的面子上……」「夠了。」這些刻意奉承的話語，卻更是讓向秋火冒三丈，外人都認為是如此，她是向暖的親妹妹，霍霆琛一定待她不一般，可事實只有她自己知道！霍霆琛除了姐姐之外

，是誰都不會多看一眼的，包括她向秋！

徐染染卻像是沒有注意到她的怒氣，低聲喃喃：「若是向秋小姐您在三少身邊，我們母子，想必也不會這樣凄慘了……」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讓別人聽到了，還以為我這個小姨子安了什麼壞心……」向秋心中微動，面上卻是懊惱神色。

徐染染憾然望向她：「向小姐事事都為向暖小姐考慮的周到，我真是羨慕，我若是有您這樣一個姐妹就好了，向暖小姐想必也待您極好的吧？」

向秋眼底有一閃而過的慍怒，那神色，卻被徐染染盡數收入了眼中。

「向小姐。」徐染染站起身，輕輕握住了向秋的手拉她坐下來：「我有些心裡話，想要和您說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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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霆琛在很久以後還記得那一天。那一天正是春日最明媚的一刻，暖園裡各色花兒開的熱鬧，她心情似乎好了一些，讓廚房準備了茶點，就坐在一棵樹下喝著茶看春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