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前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她的身體彷彿跌入不見底的深淵,這一切,都結束吧,全部都結束吧。
這些人,她這一輩子,都不想再看一眼。
「是在小雨點離開前一天走的,沒有人知道他去哪裡,我查了所有的出入境記錄,沒有任何他的消息,也許已經更換了新的身份。」
陳琳說到這裡,遲疑了一下,旋即有些不安的看了他一眼,方才開口道:「還有一件事……聽家裡的傭人說,陳誠在的最後一夜,向小姐來過,羅曼真和陳誠一起出來見的她……」
陳琳心中壓抑不住怒火,連帶著口吻都有些激動的急促起來,待將那晚羅曼真做的一切對霍霆琛說完,她早已氣的臉色漲紅:「都是豬狗不如的畜生!這麼小的孩子,他們怎麼忍心?」
霍霆琛臉色鐵青,他站在那裡雙拳攥的死緊,手背上青筋畢現,他只覺胸腔里彷彿壓著一塊沉重的巨石,讓他無法喘息無法開口——
羅曼真,他從來不知道她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不,在她故意殺死自己肚子里孩子的時候他就該知道,一個女人能對自己的親生骨肉下手,還有什麼事情她做不出來?
他竟然還愚蠢的霍惜著與她這麼多年的感情,霍惜著給她留了幾分面子沒有將她趕走——
但是,想必就算是他開口讓陳誠送她走,陳誠那時也只會敷衍著答應他吧。想到陳誠,想到被他視為左膀右臂信任有加從來不曾懷疑過的人,卻反而是往他心口狠狠扎了致命一刀的人,霍霆琛只感覺肋間一陣生疼,憋燥的鬱氣讓他胸口裡氣血翻湧,喉間倏然的湧上一股腥熱,他
甚至嘗到了口腔里隱隱的腥甜味道……
「三少……」陳琳見他臉色實在不好,也有些自責不該火上澆油現在說這些,正想勸慰幾句,霍霆琛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陳琳趕忙拿了手機遞過去,卻看到屏幕上閃動的名字——霍亦陽。
霍霆琛深吸了一口氣,他拿過手機,還未曾開口,就聽到霍亦陽的聲音響起;「三弟啊,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想告訴你,但又怕你聽了受不了,不說吧,你畢竟是我兄弟,做哥哥的,也不忍心看著你吃虧……」
霍霆琛眉眼肅冷,冷硬打斷他的話:「大哥您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不用這樣拐彎抹角。」
霍亦陽半靠在沙發上,身側衣衫不整的女人斜靠在他的懷中,一雙凝脂一樣的縴手撫在他光裸結實的胸口,乖巧的像是一隻柔順的小綿羊。
霍亦陽舒坦的半眯著眼睛,一隻手握著手機,聽到霍霆琛生硬的聲音傳來,霍亦陽輕蔑卻又得意的一笑:「既然如此,那大哥就直說了。」
霍霆琛聽著聽著一雙眉毛就緊緊蹙了起來,陳琳有些緊張的望向他,見他對她比了個手勢,立刻會意的打開筆電。
霍霆琛轉身過去開了郵箱,系統提示收到了一封新郵件,他動了動滑鼠點開。「……我聽到傳聞,說羅小姐和她的乾哥哥蕭大公子來往過密十分曖昧,怕弟弟你被這些婊.子給騙了,就特特的讓人暗地裡監視著她,果然給我抓到了蛛絲馬跡,郵件里都寫的很清楚,照片雖然不太清晰但
也能看個大概……」
霍霆琛一張臉已經陰沉的幾乎要滴下水來,但他仍拼力剋制的保持著最後一絲理智。
他知道霍亦陽這樣做的目的——
先是母親的墓地無故被人損毀,母親的骨灰都沒能保全,再是小秋突然發病差點沒命,直到小雨點的病情忽然加重及至無救喪命……這重重的打擊積壓之下,他就算是神仙也有些無法承受,此時的霍霆琛,就彷彿是春日即將融化的湖面,殘留的心防就像是那立時就會消融的薄冰,只消一丁點的溫度,薄冰就會融化,而他整個人就會崩
潰。
霍亦陽在這個時候告訴他這一切,無疑想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他覺得胸口裡氣血翻湧不停,握著手機的手簌簌顫個不停幾乎將手機硬生生捏碎。
「大哥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我與羅小姐現在已經分手,她的事,早已和我沒有關係……」
「三弟。」霍亦陽故作唏噓的嘆了一聲:「你非要大哥說的這麼直接嗎?羅曼真那賤人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不然她為什麼傻的要故意把孩子弄掉?」
兩個人早已是宿敵,明面上霍及著霍家的面子,在世人面前要做出兄友弟恭的姿態來,但私下裡,是早已連遮羞布都給撕碎了!
霍亦陽這些話已經連避諱「我在你那裡安插了眼線」這樣的事都懶得再敷衍,兩個人私下的每一次對壘,也根本不需要再多繞彎子。
掛斷電話,霍霆琛坐在那裡許久都沒有說話。
陳琳作為他身邊第一心腹信賴的人,自然已經不用他開口就看完了郵件的內容。
羅曼真的所為,不要說霍霆琛難以承受,就是她都覺得衝擊力實在是太大了一些!
霍霆琛不說話,陳琳此刻更是連大口呼吸都不敢。
房間里靜謐到了極致,這樣的靜,彷彿空氣里都布滿了尖利的銀針,在每一次的呼吸中深深的扎進人的肺部,帶來無盡的刺痛。
陳琳腦子裡亂糟糟的,卻又有著說不出的後悔。
與陳誠共事這麼多年,她怎麼就連一絲一毫的異樣都沒有看出來呢?
陳誠離開前的那幾天,其實已經露出了蛛絲馬跡,但她為什麼就沒有多往深處想一想,為什麼就沒能警惕一點呢?
過分的信任一個人,更多的時候就是將自己致命的破綻露出來擺在了對手的面前。
因為陳誠是四少爺薦來的,所以這些年三少對他信任有加從來沒有猜疑過他,也並沒有因為他的資歷不如自己,而對他們兩人有什麼不公平。可就是這樣一個幾乎讓人挑不出來一絲錯的人,卻是埋藏最深的一顆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