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蘇見他一直不說話,乾脆利落的轉過身去上了車。
蘇晉恆猶自立在那裡,氣的說不出一個字來,蘇安連著喚了他好幾聲,他方才回過神來,雙眸鉤子一樣盯住蘇蘇,好一會兒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讓她去!」
說罷,竟是轉過身,一陣風一樣走了。
蘇安目瞪口呆,想及這兩年他對自己的煎熬和自苦,想及這兩年他對蘇蘇的念念不忘,心裡到底還是酸了一酸。
今日這情形,明擺著蘇蘇小姐是不肯和先生多說什麼,也不再惦記往日的情分了,也不知道先生心裡該有多難受。
蘇蘇看他離去,心裡不由冷笑了一聲。
她了解他,早就知道他會這樣,蘇晉恆是什麼樣的人?向來高高在上的慣了,面子比天大,她算什麼東西?蘇安上了車,車子快速的往醫院逝去,蘇家的家庭醫生也跟在車上,給素素的傷口做了一些簡單的處理,止了血,擦拭掉了臉上額上的血痕,此刻素素看起來,除卻臉色還有些蒼白之外,也不像方才那樣
可怖了。
幾個人都各懷心事,沒有人開口說話,直到到了醫院。
醫生給素素縫合了傷口之後,護士就將她推入病房休息了。
許是這樣折騰了一晚上的緣故,素素很快就睡著了,她睡的很沉,只是在睡夢中,那一雙眉毛也在緊緊的蹙著。
小蘋果也睡著了,蘇蘇把她放在病房另外房間的小床上,看她睡的香了,方才出來守著素素。
期間殷東城打來了電話,蘇蘇簡單說了下情況,殷東城電話里什麼都沒多說,只說他會立刻從B城趕來,蘇蘇想要阻止,可殷東城的電話卻已經掛掉了。
她想了想,就沒有再打過去。
這樣也好。
這些天殷東城怎麼對她和小蘋果的,所有人都看在眼裡,就連一向挑剔的阮素問都不情不願的說,也不知道她上輩子燒了什麼高香,有這樣的好福氣!
而小蘋果更是見天都要和他膩在一起,他年紀輕輕,對孩子卻是特別的有耐心,不管小蘋果怎樣,他都一直溫聲的和她說話,陪著她玩。
就算是為了小蘋果,殷東城也是最好的人選,不是嗎?
更何況如今,蘇晉恆已然和她們母女見了面,今晚的情形看來,他以後指不定還要怎麼去糾纏。
若是殷東城在,他想做什麼,想必也要有幾分的顧忌了。
想來想去,把所有利害都想到了,卻偏偏刻意的把自己給忽略了過去。
蘇蘇……
蘇蘇在心裡悄悄的想,如果真要嫁給殷東城,你願意嗎?
如果是別的女人,一定毫不猶豫欣喜若狂吧?
一個這樣優秀的男人,不嫌棄你身體殘疾,不嫌棄你帶著女兒,不嫌棄你的所有過去,這樣溫柔的照顧你,照顧你和別人的孩子,你還有什麼好挑的?
可是,她真的,真的不愛他啊。
蘇蘇趴在素素的床邊,忍不住眼淚就落了下來。
如果當年是先認識的殷東城,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走到今天這樣的絕境?
他若只是因為前途地位,名聲權勢害了她,她這麼愛他,也定然會原諒他,可是他們無辜的女兒,他也不放過,讓她成了現在這副模樣,她怎麼去釋懷?
她與他之間,是再也不可能了,永遠都不可能了。
可她卻偏偏不能夠愛上別人,這是多麼可悲的事情?
蘇蘇不知道自己在什麼時候睡著了,而被護士給素素換藥的動靜驚醒的時候,她只覺得病房裡的氣氛奇怪極了。
回頭一看,蘇安站在一邊,一個勁兒的看看她,又看向某處,還把眉頭擰著,擰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
蘇蘇不解,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卻看到了坐在一邊沙發上支著額頭的殷東城。
蘇蘇不由得一怔,隨即感覺到肩上沉甸甸的,她低頭一看,卻是披著殷東城的外衣。
也不知他昨夜連夜趕來,是什麼時候到的。
看他衣冠不整,風塵僕僕的樣子,蘇蘇終究還是有些過意不去。
她取下了外衣站起來,走到殷東城的身邊。
蘇安看著她的目光就像是看著鬼,他死死盯著她,彷彿是生怕她做出什麼讓他難以接受的動作來。
蘇蘇卻是懶怠搭理他,蘇安待在醫院,和蘇晉恆待在這裡沒什麼區別。
他愛去告訴蘇晉恆什麼,就去告訴蘇晉恆什麼吧,反正她現在與他不過是毫不相干的人,她也不在乎!
蘇蘇將手裡的外套輕輕的披在了殷東城的肩上,她的動作很慢,很輕柔,可饒是如此,殷東城也幾乎是立刻就睜開了眼睛。
他看到站在她面前的蘇蘇,那一雙疲憊至極的眼眸卻是瞬間就亮了起來,而好看的唇角也彎了起來,溢出滿足的笑意。
「我不冷,你披著。」殷東城阻止她的動作。
半夜他趕到的時候,她伏在素素的床邊睡的很沉,他也不敢吵醒她,又怕她那樣睡會著涼,就將自己的衣服給她披上了。
回國這麼久,和她待在一起的日子也不少了,但這樣親密的動作,卻還是第一次。
卻沒想到,她也會關心他。
殷東城看她溫婉沉靜的容顏,越看心裡就越是喜歡,那目光漸漸溫情款款,竟似要溢出水一般的溫柔了。
「披著吧,小心感冒了。」蘇蘇卻是執意將衣服給他披上,殷東城臉上笑意越發深邃,卻沒有再推拒,爽快的穿上了衣服。
衣服上還帶著她的體溫和味道,一如當年。
仍是那樣的清清淡淡,卻是幽香深邃,彷彿會一點點的沁入你的心脾之中,讓你永生難忘。
就彷彿是當年第一次注意到她的時候,她柔弱卻又倔強的站立在那裡,執拗的讓自己成了無數人心中忘不掉的風景。
當年遠赴美國的時候,他曾經以為年少的他很快就會忘記她,可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卻是記她記得越來越清。
有時候做夢,甚至還會夢到和她的最後一面。她哭著將墨水瓶砸在他的身上,哭著說,求你不要再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