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的擺設一如當年,每當他想她的時候,都會來這裡,這三四年間,他不知道自己來過多少次了。
陸紹遠坐在沙發上,打開了電視,房間里熱鬧起來,就像是她也在家一樣。
他的眼睛里漸漸的湧起了淚霧,他彎下腰,輕輕捂住了臉,他的肩膀微微的顫抖了起來……
似乎有一顆淚珠兒,緩緩的滴落在了光潔的地板上。
他一直在這裡坐到黃昏,直到電話鈴聲響起,陸紹遠方才回過神來。
是秦芳打來的電話,要他買一樣東西回家來,自從陸振東和秦芳離婚之後,秦芳就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很多,而且變的特別的黏兒子……
陸紹遠已經從原來和簡然住的公寓搬回了陸家的老宅。
陸振東和秦芳離婚之後就一個人搬了出去,偶爾陸紹遠也會去陪他,但父子之間好像就出了嫌隙,總是相顧無言說不上幾句話來。
陸紹遠又因為事業太繁忙,而秦芳一天到晚總是會打幾個電話給他要他回家去,漸漸的就更加沒有時間去陪陸振東了。
陸紹遠買了東西開車回去,秦芳已經坐立難安的在客廳里等著他了。
自從和陸振東離婚之後,秦芳恨不得自己變成一條藤蔓纏住陸紹遠,最好是一天到晚都和兒子在一起。
沒有了丈夫的庇佑,她在陸家就未免有些名不正言不順,若是這唯一的兒子再不和她一心,她當真是沒法活了。陸紹遠雖然心中也不齒秦芳以往所作的那些事,但這畢竟是他的親生母親,他們母子關係又一向好的很,而秦芳現在對陸紹遠又是幾乎百依百順關心備至,陸紹遠的心早已軟了下來,母子兩人甚至比以前
還要親密的更多。
秦芳一眼看到陸紹遠的車子進來,趕忙就迎了過去,陸紹遠提了東西下車,見她這般樣子,不由笑道:「媽,我現在都搬回來了,您就不要擔心我了……」
秦芳拉住兒子的手臂,一邊走一邊絮絮叨叨:「媽現在只有你了,哪天看不到你就擔心你……」
「媽我知道你在害怕什麼,可是你是我親媽啊,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放下您的。」
陸紹遠不厭其煩的安慰秦芳,秦芳這才略略開懷,母子兩人親親熱熱的吃了飯,又坐在客廳里說話。
秦芳不知怎麼的又提起了要給他介紹對象的事,陸紹遠卻是當時就變了臉色:「媽,我不是和您說過很多次了嗎?我不想結婚……」
秦芳就哭起來:「都怪我,都怪我這個老糊塗,要是當初不那樣做,現在你們都有孩子了……」
陸紹遠聽得孩子兩個字,不由得想起裴洛冉說的那句話,一時之間心如刀割,臉色煞白的一片,坐在那裡好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秦芳卻猶在哭泣個不住;「可是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她也一直沒個消息,指不定已經結婚了……紹遠啊,你就別再想著她了……」
「媽您別說了。」陸紹遠聲音嘶啞粗嘎,他有些遲緩的站起來,滿臉憔悴:「我不想和別的女人結婚,媽,我不騙您,我到現在還想著然然,您再給我點時間吧,給我點時間讓我忘記她……」
秦芳見兒子說出心裡話,心中暗恨,卻是哭的越發厲害起來:「紹遠,你這麼痴情……可惜她都不知道,你這樣做值得嗎?」
「我不知道,媽您別管我的事了好嗎?讓我自己來解決吧……」
「我知道我老了,嘴碎羅嗦,你肯定也煩我了……」秦芳抓著面巾紙哭個不住,「只是媽這麼大年紀了,又能活幾年?紹遠,媽媽不想等到死了還看到你孤身一人……」
「媽您又在胡說什麼啊?我只是說暫時不想結婚……」
陸紹遠感覺有些無力,秦芳現在好像年紀越大心智越像小孩子,時不時就哭哭啼啼的,還說一些賭氣的話,要他真是感覺無可奈何。
「媽也不逼你了。」秦芳慌地擦擦眼淚,又追到兒子身邊哀求的說道:「好兒子,你就當圓了媽媽的心愿,不管喜歡不喜歡,先接觸接觸看看好不好?萬一相處的好,也好把婚事訂下來……」
「媽……」陸紹遠又想說什麼,秦芳卻已經飛快打斷他:「紹遠……人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弔死,簡然要是還想著你,早就回來了,都三四年了,人家指不定早已經有了新的男朋友,你又何必呢……」
陸紹遠拒絕的話幾乎都要涌到嘴邊了,卻終究還是生生咽了下去。
媽這句話說的對,這些年他這樣自苦,這樣折磨自己,到頭來換來的是什麼?
她早已另有了新歡,有了兒子,可是他呢?除卻收穫了滿滿的失望和心傷,他什麼都沒有。
陸紹遠木然的站在那裡,秦芳還在不停的說著什麼,但他卻像是根本都聽不到一樣。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腦子裡完全是一片空白,他真的覺得自己沒必要這樣傻下去。
誰會知道他的後悔,誰會知道他的心意,誰還在乎呢?
陸紹遠不由得輕輕笑了一下,他握緊了手,無名指上的鑽戒硌的他掌心一陣痛,掛在脖子上的那一枚鑽戒燙的他心口痛,他只覺說不出的心灰意冷,也不想再這樣糾纏下去……
算了吧,一切,早就結束了,也早就該,結束了。
「媽,我聽您的,您來安排吧。」
陸紹遠說完這句話,就轉過身上樓去了,他的背影有些寂寥,肩膀也有些微微的垮了下來,怎麼看都是充斥著頹然的情緒。
秦芳原本都沒抱希望的,這些年她也不知道花費了多少的口舌,陸紹遠從來都是不聽的,誰知道這次……
他竟然答應了!
看來,是時間長了,對簡然的心思也淡去了吧,秦芳得到兒子這個答案,心中十分的暢快。
暢快過後,又有些不屑起來,就憑那個黃毛丫頭,佔了他兒子這麼長的時間,已經是個奇迹了,難道還想毀了他兒子一輩子?幸好兒子總算是清醒過來了,秦芳心裡不由得洋洋得意,這麼多的名門千金等著嫁紹遠,她可要好好挑一個家世人品都一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