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夢裡不停的哭,不停的哭,好似將當初沒有在他面前掉的淚,一齊都掉完了一般。
簡藍望著在睡夢中眼淚直掉卻哭不出來的簡然,只覺心如刀絞,她輕輕搖晃著簡然,好久,簡然才睜開眼。
她分不清是在夢中還是現實,只是眼淚依舊不停的往下落,她有多久都沒有夢到他了?
為什麼會在回國的第一個晚上,將他們的過往都在夢中重演?
簡然翻身下床,「媽,我做噩夢了,我去洗洗臉。」
簡藍看著她走到洗手間,眼眶間微微一酸,也不由得掉下淚來。
簡藍一夜未歸,在這個城市她又沒有其他的親朋,自然簡然回來的事情就瞞不住。
裴祥還好,裴洛冉一聽就嚷嚷著要去找姐夫,被簡藍喝止,又被裴祥罵了一頓關在家裡,才算消停下來。
簡然和顧易安休息了兩天,就開始忙著出去買東西購物,因為事情沒有結束,他們也不知道會住多久,很多必須的生活用品還有簡單的東西都得準備。
已經給他聯絡好了幼稚園,下周一就要送過去開始上學,時間倒是還算寬裕。
簡然就列了單子,普通用具讓傭人採購,而比較私人的物品,她都是和顧易安親自去的。
日子忙碌起來,漸漸的也就沒有時間去傷春悲秋了,除卻那天晚上的那個夢……
也許是因為時隔這麼久重新踏上這一片土地的緣故吧,也許是因為對即將到來的遇見有說不出的惶恐,所以才會做了那樣一個夢。
只是這樣一來,簡然反而冷靜了下來,她沒有什麼好怕的,也沒有什麼好擔憂的。
錯的人從來不是她,而今就算顧易安當真和他是兄弟,那又怎樣?
他們已經走到今天這一步,就絕對不會再回頭了。
陸紹遠從陸氏財團的集團大樓出來,正欲上車的時候,卻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裴洛宇。
他原本不想理會他,可是不知怎麼的鬼使神差停了下來轉過身去。
裴洛宇看他注意到了他,趕忙走了過來。
陸紹遠微微皺眉,開門見山說道:「又捅了什麼漏子?」
裴洛宇舔著臉湊過去:「我說妹夫,這次可是個大喜事。」
他這一聲妹夫,讓陸紹遠臉上的神色微微的和暖了一些,「什麼大喜事,別廢話。」
裴洛宇瞧著他的模樣,又上前湊了湊:「妹夫,家裡那個母老虎最近管的緊,手頭……」
說著,他搓了搓手指,一臉希冀的望著陸紹遠。
「我沒記錯的話,上個月才給過你錢。」陸紹遠臉冷了下來,他不是個小氣的人,可是也討厭這樣被人三番五次的算計。
「這次不一樣,妹夫,我真是有大好消息賣給你,是關於簡然的事!」
陸紹遠倏然一驚,只覺心都跳的快了起來,他俊逸的臉上籠了一層惶急:「她怎麼了?」
裴洛宇見他這般模樣,不由洋洋得意起來:「妹夫,我這段時間真是手頭緊的很……」
陸紹遠懶怠聽他廢話,掏出支票薄隨手寫了一串數字,裴洛宇伸長了脖子看,樂的心臟一陣撲騰。
「說!」陸紹遠隨手丟過去,語氣里明顯的不耐煩起來。
「簡然回來了,大前天回來的!」
裴洛宇故作神秘,喜滋滋的捏著支票也不等陸紹遠問,就一股腦的倒了出來:「不過,我聽我那個繼母說,也就是她親媽說,她是帶著未婚夫和兒子一起回來的……」
「你說什麼?」陸紹遠臉色騰時發白,他伸手攥住裴洛宇的衣領,幾乎快要把他給拎起來了……
裴洛宇手忙腳亂的從他手下掙出來,小心翼翼說道:「這我也沒有親眼見,我也是聽說的而已……」
陸紹遠站在那裡,一時間,只覺得整個人都似被冷水浸透一般,他等了她這麼久,他以為總有一天她肯回來,她肯原諒他……
可是,他怎麼都沒想到,她竟然有了未婚夫……他們還有了……孩子……
陸紹遠只覺胸口那裡就像是被重鎚擊中了一樣,悶痛陣陣,要他幾乎漚出血來。
「妹夫……你,你也別太難過了……這天底下好女人多了去了……」
「滾!你給我滾!」陸紹遠一腳踹出去,裴洛宇慌忙抓了支票連滾帶爬的跑了。
他愣怔站在那裡,好一會兒才幾乎癱軟了一樣靠在車上,簡然,簡然!你的心怎麼這麼狠?
我一直以為我是心狠的那一個,可是到現在我才知道,你才是最狠心的那一個!
這麼多年,你裊無音訊,有家也不回,難道你真的就這麼恨我?
可是,我這些年,不也因為當初的錯誤付出代價了嗎?我受到這樣的懲罰,我每天都在思念的煎熬中度過……
如果不是想著有一天你會原諒我,你會回到我的身邊來,我早就撐不下去了……
但我怎麼都沒有想到,簡然,你這麼快就愛上了別人,這麼快就和別人生了孩子……
那麼當初你說的深愛,都是假的么?
若不然,為什麼我的心沒有變,你的心卻已經變了?
陸紹遠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上了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發動的車子,他就像是一個孤魂野鬼一樣,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遊盪……
裴洛宇的話,不停的在耳邊回蕩,就像是一道一道閃電不停的擊在他的身上。
他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絕望過,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痛苦過,他的每一寸肌膚似乎都瀰漫著說不出的痛楚,他不知道他該怎麼辦……
這麼多年的希冀和等待,以往是有希望在支撐著他,可是心在,那希望幻化成了泡沫,他還能怎麼繼續下去?
陸紹遠停下車子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來到了簡然當初在學校附近的公寓。
他們訂婚之後,他就把這裡買了下來,只是兩個人都很少回來過。
陸紹遠停了車子,猶如一縷遊魂一樣緩緩走上樓去。房間里的擺設一如當年,每當他想她的時候,都會來這裡,這三四年間,他不知道自己來過多少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