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易安伸出食指和中指夾住香煙,然後順手摁滅在一邊的煙灰缸中。
他又看了簡然一眼,轉身出了卧室。
簡然昏昏沉沉的睡了三天,方才算徹底的清醒了過來。
一睜開眼,就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中,那種強烈的不安全感就涌了上來。
簡然坐起來,頭還有些暈,身上卻有了點力氣,她掀開被子下床,剛踩到拖鞋上,就有個六十多歲的老傭人端了一個托盤進來。
一看到她下床,立時慈祥一笑,放了盤子過來扶她:「小姐醒了?快躺著,醫生說你要卧床休息半個月。」
輕手輕腳的就把她又安置在了床上,簡然臉色微微有些紅,不太習慣這樣被人伺候。
「阿婆,我已經好了,您不用這樣……」
簡然見她手腳麻利的端了粥過來要喂她,趕忙搖頭拒絕。
那老傭人越發笑的和藹可親:「我們少爺可是吩咐了要我好好照顧你的……」
「你們少爺?是誰?」簡然腦子裡暈乎乎的,竟是把那天晚上的事都忘記了大半。
一勺熱乎乎的粥被傭人送到她唇邊:「來,先喝口粥……」
簡然無法拒絕,只得張開了嘴,粥的味道很好,她一下子感覺自己有了胃口。
「我們少爺啊,還從來沒有帶女孩子回來過呢……而且還這樣上心,又是請醫生又是吩咐我這老婆子親自照顧你,還一天來看你至少三次……我可是從來沒見他對誰這樣過……」
老傭人眉開眼笑,不住的打量簡然,見她臉紅撲撲的,一副羞澀的模樣,不由得心花怒放。
這年頭,會害羞的女孩子,真是不多見了……
「張媽……」
顧易安站在門邊,忽然覺得有些尷尬,怎麼這些東西經張媽的嘴一說,都變了味呢?
「咳。」他手握成拳,放在嘴邊低低的咳嗽了一聲。
張媽臉上笑容更盛,卻是趕忙放了碗,畢恭畢敬道:「少爺,您來了。」
顧易安大步走了進來,簡然這才看清楚他的模樣。
他和陸紹遠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但在人群里,絕對都是一眼都能被人記住的模樣。
陸紹遠是那種俊美的可以讓小女生尖叫的男人,而顧易安,他五官分明,臉型硬朗,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讓人著迷的男人味兒。
也許……陸紹遠到了他這個年齡,也會修鍊成這般的吧?
不過若在平時,陸紹遠還是會比顧易安更討女孩子的歡心。
畢竟,顧易安這種血雨腥風中闖過來的男人,身上帶著的那一種嗜血的氣質,尋常人看了總是會害怕的。
簡然看著他,不由得又想起那天晚上那個毫不猶豫一槍打中目標的男人。
鮮血噴到她臉上的場景幾乎不敢回憶,她忍不住輕輕的抖了一下,但還是勉力的撐住,沒讓自己臉上露出惶恐的表情。
顧易安看了她兩眼,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樣子,只是淡淡說道:「看起來氣色好點了,張媽你好好照顧她,有什麼事再找我,我還有事先出去了。」
張媽連連應是,殷勤的把他送了出去,再對著簡然時,就越發的慈祥了幾分。
簡然喝了粥,又吃了葯,張媽就逼她躺下休息,然後收拾了碗筷出去。
簡然躺在床上,不由得又想起剛才飛快來飛快走的男人。
還真是,和那天晚上一點都不一樣了……
她摸了摸脖子上纏著的厚厚的紗布,是他救了她,這麼說,他也不是一個一無是處的殺人魔王了?
雖然她覺得顧易安有點殘忍,但是如果沒有他的殘忍,指不定她早就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簡然嘆了口氣,想這麼多幹什麼呢?反正她傷也好了,還是早點離開吧。
張媽硬是將簡然留到過完元宵節開學才放她離開。
只是簡然走的時候,顧易安正在飛往義大利的飛機上,張媽一個勁兒的叫著遺憾,為顧易安沒有送她回學校不滿。
簡然只覺得好笑,她又不是顧易安什麼人,再說了,那個人,千年頂著一張冰山臉,就像是誰欠他幾百萬一樣。
說話也硬邦邦的,砸在地上就能砸出一個坑來。
她巴不得不看到他,省的被他凍住了。
腦補他的千年冰山臉,簡然不由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新的學期,新的氣象,她和文佩一個假期沒見,親熱的不得了,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黏在一起。
兩個女孩子嘰嘰喳喳的見天說不完的話,楚策吃醋的要死,偏偏沒有辦法。
在文佩的心中,簡然的位置是永遠都排在他的前面的。
他要是敢說簡然一個字的不好,文佩一定把他收拾的死去活來!
開學到現在,簡然見過楚策,見過陸彥東,見過林紹軒,但偏偏沒有再見過陸紹遠。
她們的班導還是後來接替陸紹遠的那個女老師,班裡的女生都鬱悶了很久。
有時候簡然也在想小年夜的那個晚上。
如果她原諒了陸紹遠,他們現在會是怎樣?
但想過之後,終究還是輕輕一笑。
她和陸紹遠,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他無法理解她的觀念,她也不認同他的生活方式。
分開,當真是最好的結局了。
她沒有否認,她現在還是會想起他,很頻繁的想起他。
看到樓下的停車場的時候,走進教室的時候,回宿舍的時候,走到校門外的時候,晚上回去小公寓的時候……
他好像無處不在,卻又徹底的消失在了她的生活中。
文佩他們偶爾也會說起他,她聽到他的名字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的心跳加快。
但這些,慢慢的,到最後,都只會變成風一吹就散去的記憶。
宛如指間沙,怎麼都握不住。
文佩被楚策「借」走了一整天,簡然下了課就直接買了一份盒飯回公寓。
出校門的時候,有一個女人叫住了她。
簡然狐疑的看了那個女人幾眼,方才認出她來——許家的那個二小姐,跟陸紹遠一起去法國的許可。簡然就有些不自在,但許可的態度卻十分的誠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