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慘白的毫無血色的嘴唇輕輕的抿上,然後素白的手指吃力的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那個號碼早已爛熟在心中,她可以倒背如流。
人總是在最脆弱的時候,想要孤注一擲的去尋求最渴望的溫暖和安慰。
如果沒有發生今天的事情,簡然敢發誓她絕不會主動聯絡陸紹遠,可是現在,在身心交瘁的時候,她好想聽到他的聲音,好想有他在身邊。
他若是知道了,會不會心疼她?
他若是知道了她吃了這麼大的苦,會不會不再和她慪氣了,會不會就不對她凶,會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把她抱在懷中輕聲的安慰?
簡然心中酸痛無比,只覺眼前漸漸模糊成一片。
握著手機的手都在顫抖,她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讓自己鎮定下來。
那一串號碼撥出來,簡然只感覺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嘟——
響聲傳來,電話接通,簡然手腳都是冰涼的,她瑟縮著蜷緊了身子,冰涼的聽筒貼在耳畔,而眼角的淚,終是落了下來。
一道冰涼的水漬,在臉上滑出亮亮的濕痕,簡然長長的睫羽翕動,閉上了眼睛……
電話響了很久,才有人接起來。
簡然那天把他送的手機摔壞之後,就換了自己原來的舊手機和舊卡,陸紹遠並不知道,這是她的號碼。
他的聲音有些慵懶,卻又帶著微微的愜意,聽筒那邊有銀匙撞擊馬克杯的聲音隱約傳來。
他許是正在悠閑的享受下午茶。
「喂……」簡然的聲音嘶啞的近乎粗嘎,這一聲就像是從嗓子里擠出來一般。
陸紹遠隱約聽得一個小小沙啞的聲音,不覺蹙眉,復又問道;「你好,請問你是?」
簡然只覺心口一疼,這才幾天功夫,他竟是連她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
她真的很想掛斷電話,因為她不知道後面自己會聽到什麼讓她傷心的話。
但卻又不捨得,心裡隱約的藏著一絲絲的希冀,希冀他的疼惜和溫柔。
「我是簡……」
簡然吃力的開口,還未說完自己的名字,忽地聽得電話那邊有嬌俏女聲傳來:「紹遠,點心做好了,要不要嘗嘗?」
簡然只覺眉心一跳,倏然之間全身的鮮血都似上涌了一般,她攥著聽筒,掌心裡都是冷汗,耳邊尖銳的呼嘯轟鳴著,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喂,喂?小姐?」陸紹遠半天沒有聽到這邊的聲音,不由有些微微慍怒的扣斷了電話。
許可端著烤好的餅乾過來,看一眼他的神情,面上浮起微笑;「誰的電話?」
她是在陸太太的千般囑託之下才不得已和陸紹遠一起來的法國。
只是,陸紹遠對她只有朋友之誼,沒有男女之情,她是心知肚明的。
許可並不是一個喜歡死纏爛打的女人,縱然她很喜歡陸紹遠,可是她亦是聰明的知道,如果她再抱著那些可笑的想法的話……
她會連陪在他身邊,做一個他比較喜歡的朋友的機會,都徹底的失去。
因為她的知進退,所以這也是陸紹遠並不抗拒她和他一起來法國的原因。
陸紹遠伸手將手機丟在一邊,長腿疊起來,身子向後一靠,巴黎午後的陽光中,似乎都透著氤氳的香氣。
他漂亮的眸子微微的眯起來了一些,光影在他的臉上投下濃墨重彩,卻是更添了幾分的神秘和俊逸。
許可的目光帶著繾綣的留戀在他臉上,到得最後,卻也不過是化作心底的一聲嘆息。
「可能是打錯電話了吧,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陸紹遠隨意的說了一句,又端起了咖啡。
他低下頭,挺直的鼻樑猶如刀刻一般,而瘦削英俊的臉容卻恍如神謫,許可目光一晃,端著餅乾盤的手就微微的顫了顫。
窮盡一生,她可能也沒有這個機會做他的女人了吧。
來法國的這幾天,他時不時的總會一個人神思恍惚的坐著。
他在想什麼,他在為什麼心煩,她隱隱知道,卻不願意點破。
這是只屬於她和他的一段時光,她自私的想要留的更久一些。
他喝了一點咖啡,就放下杯子,在不遠的地方,是一處漂亮的藤蔓花牆。
中午的刺眼陽光下,花朵都合攏了花苞,入目的是一片青翠濃郁的綠色,讓人看了就心曠神怡。
他放在扶手上的手指不時的輕叩幾下,眉心卻是微微的蹙著,似有說不出的心事。
許可輕輕微笑,低頭將餅乾盤放了下來,她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在想什麼煩心事?」
陸紹遠並不作答,只是手上的動作停住,目光悠遠的望向遠方,他走的時候,甚至沒有和她告別。
直到此刻,他一想到她,入了腦海的卻還只是那一幅畫面,她被李思洋摟在懷中,一步一步的消失在他的面前。
陸紹遠的手指驟然一緊,卻已經闔上了眼帘。
他不願意再想,她的那些行為,只會一遍一遍的提醒他,提醒他是個傻子,傻乎乎的在一個根本不在意他的女人身上,浪費了那麼多的心思。
「是想她么?」許可轉過臉來,長發從肩上滑下,那一抹黑色,耀痛了他的眼睛。
「她是誰?」陸紹遠似笑非笑,目光中卻是透著一片的冷。
許可方欲開口,卻是忽然想到了方才他接到的電話,立時說道:「我有件事忘記和你說了……」
陸紹遠眉心一緊,轉過頭來;「什麼事?」
許可面上有些焦灼,又有些愧疚:「就是那天晚上我們一起喝酒,然後中途,你不是去洗手間了么……」
陸紹遠的心直往下跌,黑如潑墨的眼眸卻是越發的冰寒深邃:「然後呢。」
他握住扶手的手指不自覺的收緊,一根一根攥到發白。許可微微的繃住唇,眼底卻是真摯的愧疚和著急:「有一個女孩的電話打過來,很焦急的詢問你是不是出了事……我當時喝的太醉,胡亂說了幾句就掛掉了,後來就把這事給忘記了,然後接著我又出差了幾天,竟是拋到了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