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在蓉城,他知曉,她離開這近一年,蕭庭月一直孑然一人,他身邊沒有任何女人的身影出現,他沒有傳出任何緋聞,甚至,他的左手無名指上,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來了一枚婚戒,再沒摘下過。
那婚戒,無數次出現在媒體,記者的鏡頭裡,無數的流言蜚語圍著他打轉,他口中提起太太的頻率比之前低了很多,可他的戒指從來沒有摘下過。
他的婚姻,成了一個謎團。
「星爾,你的心裡,還有他嗎?」
方晉南最終還是沒有忍住,開口詢問。
星爾的目光一片澄澈:「你想聽實話還是假話?」
「當然是實話。」
「方晉南,如果你的生命里出現過一個你真切愛過的人,你就會知道,什麼已經忘了,不再愛了,都是騙人的假話而已,但是……」
星爾微微一笑:「人的身體和心,都是有自動防禦系統的,當它們疼到了一個極致,失望到了一個極致的時候,那個系統就會自動開啟,自動的把帶來傷害的人和事,都摒棄在你的思緒和心臟之外。」「我現在正處在這樣的階段里,我不會主動的想起他,想起過去,我每一日都過的很快樂,但是聽到有關他的一切人事時,我心裡還是會有些淡淡的難受,但也只是難受而已,我不再會像過去那樣,奮不顧
身,孤注一擲了。」
「星爾,謝謝你對我如此坦蕩。」
「因為我把你當作我的朋友,對於朋友,我自來真誠。」
「我很榮幸。」
「我也很榮幸。」
「那為我們共同的榮幸,干一杯?」
「好啊。」星爾笑的眉眼彎彎。
回國的夜班飛機上,乘客們都沉沉睡去了,方晉南卻毫無睡意。
他所有的思緒,盡數都被那一張明媚的笑臉填滿,無論他怎樣的努力,都不能讓她的臉從他的腦海里揮去。
他想,他會用這輩子最大的耐心,等著她,等著她想起那個人的時候,不會再有淡淡的疼痛。
星爾再一次從夢中醒來,窗子外月華滿地,星光璀璨。
她掀開毯子走下床,站在窗前。
白日里電視上的那些畫面,又在她的面前閃現。
白芷甜蜜而又滿足的笑容怎樣都揮之不去。
沒有她再橫插其中,想必他們的感情會進展飛快。
真是好笑,都已經是前夫了,為什麼還要管他的事情。
他就算是娶妻生子又如何,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就像是她將來,或許某一日遇到一個合眼緣的人,她又會嫁人一樣。
可她卻怎麼都睡不著了。
她離開蓉城,離開他們的那個家的時候,她帶走的只是一些自己的東西,與他有關的,她什麼都沒帶。
不,或許有一樣東西,也是與他有關的。
他們在京城濟源寺情人樹下求來的兩根紅繩,那時候,她還在信誓旦旦的說,要看這情人樹到底靈驗不靈驗,是不是就能讓有情人白頭到老。
可如今瞧來,就算是月老真的降臨人間,怕是也不能拴住一個不愛你的男人的心。
星爾席地而坐,將袖管微微的捲起兩層,手腕上系著的那一根紅繩,微微的褪去了一些鮮紅的色澤,稍顯陳舊了一些。
他那一根,是從來沒有戴過的。
也是,像他那樣身份的人,手腕上系著一根紅繩多可笑,成什麼樣子?
也許早就丟掉了吧,也許……
在他們剛在情人樹上掛了寫著他們名字的木牌之後的一轉身,他就把這紅繩丟掉了也未可知。
如果這些世俗之物真的有用的話,這世上就再不會有讓人潸然淚下的痴男怨女。
紅與白的反差那樣突兀,明顯,星爾盯著自己的手腕,盯著那一根紅繩,盯了很久很久。
她終於還是把紅繩解下來了。
她想,人總是該進步的,最初的痛不欲生,到如今的淡淡的難受,再將來,就會是風輕雲淡的一個笑容了。
她等著那一日的到來,她等著自己,再一次的修鍊成金剛不壞之身。
……
白色的藥丸由最初的兩顆,變成了如今的六顆,宋恆說,四哥你不能再這樣依靠藥物安眠休息,若是有了依賴性,身體會承受不住的。
可他總不能一夜一夜的失眠,最初,星爾的消息源源不斷從肖城那裡送回來的時候,他晚上還能有三四個小時的安睡。
可再到後來,趙靖之防的滴水不漏,他再不知道星爾處境和身在何處之後,每天晚上四個小時的睡眠都成了奢侈。
如果他是孑然一身,那麼就算是生死又有何懼。
可人在其位,不得不謀其政,他若繼續這樣放縱下去,偌大的蕭氏怎麼半?
難不成,真的讓蕭氏集團被顧庭安據為囊中之物?
他的手上沾著爺爺的血,他這樣心思毒辣,不忠不孝的畜生,他又怎能將萬千人的前程,交付在這樣一個人的手中?
爺爺暴斃,蕭家幾乎鬧的分崩離析,與星爾分開……
種種事情層出不窮之後,蕭南山的身體就逐漸的每況愈下。
也許人老了,就會格外的固執,蕭南山從前不問閑事,蕭家的一切都交給長子來打理,對於顧庭安遇到的打壓,他從來不聞不問。
可是在生病之後,他卻逐漸的開始惦記起這個小兒子起來,每一次見到蕭庭月,他口中多說的也都是家和萬事興,兄弟和睦。
蕭庭月一則未抓到顧庭安的真憑實據,二則,蕭南山的精神狀態怕也承受不住『自己的兒子毒死了自己的父親』這樣的離奇之事,因此,蕭庭月每每都只是敷衍而過。
可蕭南山卻對他這樣的態度開始不滿起來,幾次與他爭執,要讓顧庭安從國外回來,留在蓉城。
說什麼他怕將來哪一日他也忽然不在了,他不能見到顧庭安的最後一面,云云。
蕭庭月心知這其中定然又是顧庭安母子的手筆,但如今的顧庭安已經今非昔比,他雖依舊不能和蕭庭月抗衡,卻也不是蕭庭月可以隨便打壓的對象了。這邊蕭南山病中糊塗,那邊顧庭安倒是擺出識大體的舉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