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爾連連點頭應下,哽咽了一聲轉過去倒水,蕭庭月這才藉機將喉中腥澀的一口血吐在了垃圾桶中。
星爾端了水過來時,他已然恢復了如常神色。
「你別動了,我來喂你吧……」星爾端了水走近他身邊,聲線里忍不住又帶出一絲哽咽。
他自來在她心中都是無所不能神一樣的存在,可此時看著他面上帶著一抹蒼白虛弱坐在這裡,星爾直追悔的恨不得狠狠打自己一個耳光。
「蕭庭月……」
星爾垂了眼眸,眼淚連串滾下來:「我改了,我以後真的改了,我再也不會這樣了。」
不會這樣任性妄為,不會這樣胡鬧頑劣,不會再……做出任何丟他臉面的事來了。
「好了,我知道了。」
他抬起手,摸了摸她微涼的發頂,唇角微勾:「還好你沒有太胖,我還承受得住。」
星爾咧了咧嘴想笑,可眼淚卻落的更凶了。
「還要不要喂我喝水了?」
星爾哽咽著連連點頭,慌忙將茶杯遞到了他的嘴邊。
蕭庭月低頭喝了半杯,忽然緩緩說了一句:「以後學機靈點,我今天要是不喊你,你是不是就不過來了?」
「我總是闖禍……我怕你討厭我……」
「那有什麼辦法?人是我自己選的,那我也只能認了……」
「蕭庭月……」
「星爾你聽……」
遠處有鐘聲響起,新年的鐘聲敲響了,新的一年已經到來,這是他們在一起度過的第二個新年。
就這一刻,就在此時。
他們彼此都認為,這一生,他們還將一起度過無數個新年。
「新年快樂,姜星爾。」
「新年快樂……蕭庭月。」
……
「庭月,新年快樂……」
黯淡了光線的房間里,大洋彼岸的另一端,華人的除夕在美國也漸漸成了眾所皆知的大日子。
段家振的母親,她的婆婆是土生土長的中國人,自然要過中國的節日。
去年這個日子,段家振帶了她一起回去老宅。
婆婆看到她就拉了一張臉,吃完年夜飯她未曾守歲,借口身子不舒服,一個人回來了她和段家振的家。
可這一年,卻是她孤身一個人待在這棟房子里。
那一次段家振對她動了手之後,挨打好似就成了她的家常便飯。
怨不得世人都說,家暴只有零次和無數次。
她本來身子就弱,這樣的暴打她怎麼能受得了,離婚的話脫口而出,段家振倒是輕易就應下了,只是一個條件。
結婚的時候,段家振給了白家六百六十六萬的聘禮,只要她白芷將這六百六十六萬分文不少的還回來了,他立刻就簽字離婚,放她自由。
可她從哪裡弄這麼多錢給她?
她自來在金錢上都是散漫的人,段家振給的聘禮,她根本就未曾從娘家帶回來。
而白家如今在蓉城都快要混不下去了,這一筆錢怕是早已花的精光。
白芷拿不出錢,段家振將她困在這房子里,一應的通訊工具都收走了,獨棟的別墅位置僻靜,她連求人的門路都沒有。
住在這裡,像是在煎熬著等死一般。
可哪有人想要死?誰不是汲汲鑽營的想要活著?
段家振這一段時間行事越來越糜亂荒唐,甚至開始帶了應召女郎公然的回來他們的婚房。
就在昨日,他和那個金髮碧眼的女人鬼混的時候,不知是喝了酒還是抽了大麻的緣故,將她叫到了他們鬼混的主卧,硬是逼著她端茶倒水的在那兒伺候。
她這一生都未曾受過這樣的羞辱,昔日蕭庭月因著她的病,對她溫柔至極,從未曾高聲和她說過話,可今日,她卻被段家振踩入泥沼之中糟踐折辱。
白芷當時羞怒之下,一頭就往牆上撞去,卻被段家振硬生生的拽住了頭髮。她額頭只是蹭破了一塊油皮,可頭髮卻被段家振拽掉了一縷,饒是如此,段家振卻還不肯罷休,將她趕到外面園子里站了半夜,若不是傭人怕鬧出人命來給她偷偷送了厚衣服,她說不定昨夜就已經凍死了
。
廣場上的鐘聲敲響,這個時候正是中國的除夕夜。
白芷靜默的站在窗前,臉上斑駁的傷痕要她看起來異樣的楚楚可憐。
宅子里一片安靜,雕花鏤空的白色大門那裡亮著橘色的燈光,時不時的有人影走過。
那是看管她的人。
段家振已經和她攤牌說的很清楚,不給錢,她沒有可能從這裡走出去一步。
白芷臉上的淚痕被風吹乾了,她轉過身去,一步一步走上了木質樓梯。
白色的睡袍長裙蜿蜒在地板上,她消瘦的身軀更是讓人心憐,那一張皎白的臉,不復往昔的明媚飛揚,帶了揮不去的清愁,卻更是能輕易博得男人的疼惜。
她走進卧室,關上了卧室的門,在梳妝鏡前坐了下來。
最底層上鎖的抽屜最深處,一個小小的盒子安靜藏在那裡。
白芷將那盒子拿了出來,打開。
裡面是一枚十分簡單的戒指。
戒指是男款的,內里鐫刻著一個小小的漢字。
月。
白芷輕輕的撫了撫那一枚戒指,纖細的眉結了愁緒,濃稠的化不開。
庭月,我是真的沒有法子了。
你說不要再聯絡,不要再有任何的瓜葛,我的自尊告訴我,這輩子,我就算是飄零異國死在異國,我也不該找你開口求助。
可是,我還有未竟的心愿。
庭月,我是真的沒有法子了……
段家振醉醺醺的回來別墅,一個小時前,白芷親自給他打了電話,她說,她有辦法弄到錢,甚至是雙倍聘禮的錢,她要他回來,和她面談。
段家振搖搖晃晃的上樓來,卧房裡熏了香,淡淡香氣裊裊娜娜,人就先醉了三分。
推開門,曖昧的光線里,白芷穿一襲雪白長裙端坐在梳妝鏡前,蜿蜒長發海藻一樣散在肩上,她回眸望著段家振,對他莞爾輕笑:「你回來了?」
她有多久沒有對他笑過了?
不是一副惆悵滿腹的模樣,就是冷著臉好似冰雕一般難以接近。她的心裡裝著別的男人,她不肯要他碰她,他從前那樣愛她啊,如今才會這般的恨她,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