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急得都快哭出來了，小聲道：「馬大哥，這事咱能私底下說嗎，我有難言之隱。」

「別和我來這套，你剛才不是說為公司利益著想嗎，怎麼我看著不像啊。哦，我明白了，你之所以不給他們補償，是不是這筆錢你也一併侵吞了？」

張揚噗通跪在面前，大喘氣道：「馬哥，我知道我錯了，求你給我一次改過的機會，只要不外傳，我把所有的錢都給你。」

馬哲看著他的醜惡嘴臉道：「你拿了多少？」

張揚道：「就這六萬。」

「是嗎？要不要我逐個打電話問問。」

「別別別，我和你說實話，十五萬。」

馬哲不理會準備打電話，張揚攔著道：「三十萬，真的就這麼多了。」

「你還在說謊。」

張揚緊緊地抱著馬哲的腿痛哭流涕道：「五十二萬，這次絕對是真的。」

這個數目還算靠譜，馬哲憤恨地道：「你他媽的剛才還和我提財務紀律，居然公然利用職務之便侵吞資金，知道不知道這是在犯法？」

「我知道，我知道，我真的錯了，求求你給我一次機會吧。」

「別和我求饒，你還是去找孟董吧。」馬哲無意之中抓到了他的把柄，觸目驚心，令人髮指。一個小小的財務人員居然有這麼大的膽子，是誰給了他權力？從另一方面可以看出，時代集團的財務應該極其混亂，真不知道魏國棟這個財務總監是如何當的。不過他此時在美國，不排除底下的人趁他不在私自動手腳。＆

張揚一遍遍哀求著，馬哲最瞧不起這種狗眼看人低的東西，道：「這筆賬先放著，先把眼下的事情處理完再說。」

「好好好，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拿到主動權，事情變得簡單多了。馬哲用一下午功夫解決了鬧事的員工，又與租房客逐個進行了談話，基本上都達成了一致意見。到了晚上九點多，所有的遺留問題都得以解決。

事情處理完后，馬哲累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即便如此，還是給邵中華去了電話：「邵董，安排的事搞定了。」

邵中華不可思議，驚詫地道：「這麼快？」

馬哲道：「這中間有些誤會，解開了也就沒什麼了。」

「好好好。」邵中華連說了三個好字道，「你果然沒讓我失望，辛苦了，趕緊回去休息吧，明天見面再說。」

掛了電話，馬哲坐在那裡抽完最後一支煙，張揚賴著不走，依然苦苦哀求道：「馬哥，放我一馬吧，我把所有的錢都給你好嗎？」

馬哲心裡掠過一絲憐憫之心，很快煙消雲散。道：「這樣，我給你指條明路，至於怎麼做就看你了。」

「你說，我一定照做。」

馬哲道：「明天帶著你昧下的錢去找孟董，主動承認錯誤，也許孟董會放你一馬。」

「啊？那我的工作且不是保不住了？」

「你覺得你還有臉待在時代嗎？」

張揚僵在那裡，沉默片刻道：「馬哲，你果真要和我過不去嗎？」

馬哲瞥了一眼起身道：「你好自為之吧。」說完，轉身離去。

「馬哲，你給我等著，不讓我好過，我也不讓你好過……」

出了辦公室，馬哲站在走廊里前後張望，黑漆漆一片，唯有法務部依然亮著燈。此時此刻，他內心無比惆悵，如同當年觀看坦克尼克號，一艘豪華游輪就這樣沉默了。

馬哲手插口袋無奈一笑，轉身走到法務部，看到李雨薇還在伏案工作。敲了敲門，走進去靠在辦公桌前道：「還忙呢？」

李雨薇淡淡一笑，整理好文件道：「這是最後一份，馬上就弄完了，明天移交給張組長，我的工作就完成了，也可以輕鬆地離開了。」

馬哲雙手抱胸低頭看著腳尖，沒話找話道：「還沒吃飯吧？」

「吃了，吃得盒飯，你呢？」

「我也吃了。」

李雨薇小心翼翼將文件整理好，收拾好東西道：「那我們走吧。」

「走。」

沿著樓梯下了樓，發現一樓大廳有亮光，馬哲叫了一聲，亮光移了過來，道：「是馬副總啊，怎麼才下班啊？」

馬哲仔細一看，原來是門衛小劉，問道：「你這是幹嘛？」

「報告馬副總，我在巡視。」

「哦，怎麼就你一個人？」馬哲剛問完有些後悔。

小劉面帶微笑，一點都看不出離別的傷感，道：「其他人都回家了，讓我留下來看門。」

「嗯，那你注意點安全。」馬哲在肩膀上使勁拍了拍，與李雨薇往門口走去。

走到門口，他似乎想起了什麼，道：「雨薇，你先走吧，我還有點事。」說著，轉身走進去，追上了小劉。

小劉驚訝地道：「馬副總，你怎麼……」

「我正好沒事，陪你四處看看，走吧。」說著，接過手電筒自顧往前走去。

到了服裝內衣區，貨架上的衣服都已下架，地上散落著包裝袋，還有一些售貨單。馬哲彎腰撿起來吹了吹灰塵，上面的日期是8月16日，應該是最後一筆訂單了，時間就定格在這一瞬間。

馬哲坐在門外的長椅上，點燃一支煙凝望著，似乎看到自己與杜悅面對面百無聊賴地站在那裡，不時地嬉笑。

那陣子，他感覺受到奇恥大辱，孟帆居然讓他賣內衣，想死的心都有。漸漸地，他發現喜歡上了這份工作，每賣出一件內衣都無比興奮喜悅，特別有成就感。尤其是那次搞促銷活動，前所未有的自豪。

然而，這一切都已成為歷史，時代廣場不復存在了。

坐了很長時間，馬哲丟掉煙頭起身嘆了口氣道：「走吧。」

來到金絲鳥專櫃面前，拿著手電筒照著門框上的logo，想起第一次與孟瑤在這裡見面的情景。那時候的她，神采飛揚，氣宇軒昂，一襲長裙飛舞在空中，鏗鏘有力的高跟鞋踩出了自信和氣質，儼然是一位成功的職業女金領。可自那以後，她臉上的自信變成了憂鬱，被現實折磨得連笑容都難得一見。

何時才能再次看到那個自信陽光大方迷人的孟瑤，也許還要走很長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