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再次亮了起來，孟瑤蒼白的臉微微抽動，手指不停使喚地伸了過去，懸在空中半天，最終還是接了起來。

電話接通后，倆人都不說話，彼此用心靈感觸著。孟瑤眯著眼睛望著前方，頭髮被風吹得凌亂，在臉上拍打著，嘴唇一張一合，不知該說什麼。

馬哲先開了口，問道：「你睡了嗎？」

孟瑤搖了搖頭，聲音低沉地道：「沒有。」

「那你在幹嘛？」

「在陽台上坐著，看遠處的風景。」

馬哲抬頭看了看天，只見烏雲密布，似乎要下雨。道：「塢州下雨了嗎？」

「還沒，起風了。」

「哦，那你趕緊回去吧，外面冷。」

孟瑤道：「你回閔陽了？」

「嗯。」

「生日快樂。」

馬哲驚詫萬分，道：「你知道我明天過生日？」

「我看過你的身份證。」

馬哲嘿嘿一笑道：「真沒想到我們居然同一天過生日，很意外。那晚上你吃了什麼？」

馬哲剛說出口，就有些後悔。孟瑤沒有回應，而是道：「馬哲，我想吃辣醬了。」

馬哲心裡一陣酸楚，點頭道：「好，明天就讓我媽做。」

孟瑤嘴角揚起一絲無奈笑弧，道：「你知道我小時候怎麼過生日的嗎？」

「你說，我聽著。」

「我媽工作忙，經常飛來飛去。但不管多忙，我生日那天肯定會回來，給我做最喜歡吃的韭菜餃子。都多久沒吃過了，現在都想不起什麼味道了。」

孟瑤每次談話，總是提及她母親，從來沒談過她父親，可見與母親的關係更近一些。馬哲沉默半天道：「你要喜歡，下次我給你做。」

孟瑤淡淡一笑道：「你會做嗎？」

「雖然做不出你母親的味道，但我可以嘗試。」

孟瑤一陣衝動，道：「我現在就想吃。」

「現在？」

「你能來嗎？」

馬哲看了看錶道：「好，我現在就回去。」

「還是算了，我開玩笑的。」孟瑤燃起的激情被一陣冷風吹滅，回歸了理智。

馬哲掀開被子準備下床，聽到這句話坐在那裡，分辨不清那句是真話那句是假話。

孟瑤不想見馬哲，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緒。每次見面都增加一絲牽挂，而自己又給不了什麼，對誰都是一種傷害。

馬哲回到床上道：「孟瑤，我知道你現在心裡很痛苦，可我希望你能堅強一些。其實愛一個人不見得要走到一起，只要彼此心裡裝著對方就行了。說真的，我還是喜歡原來的你。」

「可惜回不到從前了。」孟瑤長嘆一口氣道，「對了，今天晚上我和我父親說了，明天你就可以回韜光了。」

「為什麼？」

「不為什麼，你本來就不應該來，只不過某些人從中作梗，想利用你來打壓我。現在我妥協了，你也安全了。」

其實馬哲一早就猜到了，自己進入時代肯定與孟瑤有關係，現在基本證實了。好奇地道：「某些人是誰？」

「這不必過問，知道的多了反而對你不利。」

馬哲沒再追問，道：「我現在不想走了，要留在時代。」

「什麼？」孟瑤騰地坐起來，道：「你瘋了嗎？」

「我沒瘋，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馬哲堅定地道，「我不想看著你一個人難過，留下來陪著你。」

「不行，不行！」孟瑤拚命搖頭道，「時代的情況很混亂，遠比你想象得要複雜。此外，我都說了別人是在利用你，你還傻不拉幾留下來，怎麼想的？再說這裡實現不了你的理想，請你走吧，求你了。」

馬哲不聽，開玩笑地道：「孟總不想要我這個員工嗎？」

「別開玩笑了，我是認真的。」孟瑤一本正經地道，「我知道你想幫我，可你幫不了什麼。時代表面看著一團和氣，其實明爭暗鬥相當激烈。我不想讓你當炮灰，明白嗎？」

「如果我堅持要留下來呢？」

孟瑤半響沒說話，少頃道：「你真的要留下來？」

「恩。」

「那你的夢想呢，不要了嗎？」

馬哲篤定地道：「夢想總歸是夢想，就像要摘天上的星星，能實現嗎，不可能。而且我疲憊了，不想再堅持了，永遠不可能成為一名合格的律師，所以我決定放棄。」＆

「馬哲，你不能這樣。」孟瑤勸說道，「放棄夢想等於把上帝留給你的窗戶關上了，聽我的，回韜光。如果不想回去，我出資讓你辦一個律師所。」

此時，天空傳來轟隆隆的雷鳴聲，一道閃電照亮整個天空。馬哲抬頭看了看道：「看到了嗎？要下雨了。」

「你在聽我說嗎？」

馬哲道：「雨過天晴有彩虹，我想陪你去聖特洛佩看海。」

孟瑤不知馬哲在說什麼，道：「馬哲，我真的希望你慎重考慮，這不是開玩笑。秦遠江蠢蠢欲動想一口吞掉時代，上次已經對魏叔動手了。連魏叔都敢動，何況一個小小的你呢。」

「讓他來吧，我等著。」馬哲已經做好了投身時代的準備。

孟瑤見馬哲不聽勸，急得直撓頭道：「馬哲，你到底想幹什麼？」

「下雨了，回去早點休息吧。」馬哲避開話題道。

真的下雨了。不一會兒磅礴大雨，打濕了孟瑤的衣衫。菲佣走上來用蹩腳的中文道：「孟小姐，進來吧，會感冒的。」

孟瑤起身回到卧室，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獃。＆這一晚，孟瑤又一次失眠了。她沒想到馬哲會留下來，他想做什麼心知肚明，可……＆

不知什麼時候，孟瑤睡著了。她夢見秦遠江面目猙獰地站在床邊，手裡拿著刀子準備刺殺自己。而馬哲滿臉是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她拚命地呼喊著，睜開眼睛看著空蕩蕩的房間，萬分恐懼。

她抱著雙腿蜷縮在角落，如同一隻無家可歸的流浪狗，哪裡才是她的家？想起在76號度過的那段短暫而快樂的時光，想起馬哲那憨厚的表情和可愛的小虎牙，心中異常凌亂。

孟瑤有些想回76號了，那裡才是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