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哲道：「假如現在立案偵查，追查起來難度大嗎？」

「怎麼不大！」馬文峰嚴肅地道：「時間都過去五六年了，你都從一個毛頭小子變成大人，城市的發展更是日新月異，當年的案發現場在不在還另一說。另外，晏楠有精神疾病，讓她講訴當年的事情會不會刺激到她，或者說能不能想的起來，這很難說。還有，當年的目擊證人願意不願意配合辦案，犯罪分子人在何處，如何取證，這都是本案的關鍵。」

馬哲急了，道：「那你不能坐視不管啊。」

馬文峰深思片刻道：「這樣吧，你先讓晏剛去報案，完了到了我這裡再向上級彙報，爭取能作為今年重點案件對待。」

「好。」

馬文峰又補充道：「最關鍵的人還是晏楠，因為事情的經過只有她清楚，我很擔心她能不能扛過去。」

馬哲道：「我可以試著做她的思想工作。」

「好吧。」馬文峰拍拍馬哲肩膀道：「兒子，我知道你是個有良知的人，你爸我也是。但有時候面對殘酷的現實倍感無奈，甚至絕望。或許是我真的老了，有些力不從心了。」

馬哲對父親的這段話摸不著頭腦，疑惑地道：「爸，你這是怎麼了？」

「沒事。」馬文峰露出很難見到的慈祥笑容，道：「我想過了，等明年了就內退吧。」說完，拖著疲倦的身子走了出去。

馬哲當時不知道父親這番話的意思，後來從劉洋那裡得知在那起故意殺人案中有人打招呼放走了重要案犯，因為此，父親難過了好一陣子。

父親是正直的人，就像一棵壓不垮的雪松，即便有再大困難都會克服，而這次，他選擇了屈服退縮。正如他所說，現實的殘酷讓人無奈，在正義和邪惡面前，又有誰能端起公平的天平讓天空晴朗？

馬哲知道追不上父親的偉大，卻希望成為他那樣剛正不阿的人！

在馬哲的鼓動下，晏剛終於下定決心到當地派出所報案，並很快移交到刑警大隊。父親在請示領導后，成立了專案組，由他親自擔任組長來主持這件看似不可能偵破的案件。

蘇夏那邊帶來了好消息，慕寒在回國前剛好在麻省總醫院參加過一個抑鬱症病人的跟蹤治療，目前已基本治癒。馬哲聽聞后，異常興奮，隨即將這一消息告知晏剛，結果對方潑了一盆冷水。

晏剛道：「我們也想給楠楠治病，可家裡實在負擔不起了。除非把房子賣了，可讓父母親去那裡居住？」

馬哲急切地道：「晏剛，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萬一人家慕醫生真就把晏楠的病治好了，這不是你們的福氣嗎？」

不論馬哲說破天，晏家人始終不肯鬆口。可他真想讓晏楠回過正常人的生活，這麼做不是圖了什麼，而是在挽救一個微弱幼小的生命，他不能坐視不管。

即便晏家人不冷不熱，馬哲還是主動承擔起來。這天正好是周末，他一早開著車來到塢州，徑直去了蘇夏家。

蘇夏見到馬哲並不意外，道：「你是來見慕醫生了？」

「嗯。」

蘇夏道：「怕是讓你失望了，慕醫生這周回家了，估計要周一才過來。」

馬哲情緒激動地道：「慕醫生家在哪裡，我去找他。」

蘇夏苦笑，道：「這我可真不知道。」

「那你打電話問問。」

蘇夏有些不耐煩，道：「馬哲，人家家人對這事都不上心，你一外人干著急有什麼用？即便慕醫生同意治療，可巨額的醫療費難不成你來承擔嗎？」

「這你不用管，車到山前必有路，到時候就有辦法了。」馬哲固執地道。

蘇夏無法理解馬哲的行為，不過其難得的品質打動了她，搖搖頭無奈地道：「馬哲，你真是個好人，我都不知該怎麼說你。」說完，拿起手機打給了慕寒。

打完后道：「慕醫生說他今晚有個同學聚會，估計明天上午才能過來。」

「行，那我等他。」

中午，馬哲留在蘇夏家裡吃過飯，匆匆道別。

來到遠途戶外俱樂部，馬哲本想找王鐸聊聊天，沒想到大門緊閉，毫無生機。隔著窗戶看了看，桌子上散落著一堆文件，還有一些吃完剩下的垃圾，似乎很久沒人來過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馬哲帶著疑惑打給王鐸，對方居然關機。這小子簡直不靠譜，上次說去青島出差，此後就再沒聯繫過。照目前的情況來看，估計從那次走後還沒回來過。

想起王鐸上次和自己說得那個宏偉計劃，馬哲不由得笑出了聲。自言自語道：「五十萬看來是泡湯咯！」

王鐸的生活狀態馬哲不敢苟同，隨意性太大，說走就走，一走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隔一段時間就又出現了。身邊美女不斷，今朝有酒今朝醉，活得那叫個瀟洒。

離開遠途俱樂部，馬哲打算回家，想起自己那個溫暖的小窩，又掉轉車頭來到單身公寓。

車子剛進小區就被趙大爺給攔了下來，馬哲搖下車窗樂呵呵地道：「趙大爺，你這也太敬業了。」

趙大爺看到是馬哲，瞪大眼睛道：「是你小子啊，我都沒認出來。不錯啊，居然換了好車，回了老家小日子過得挺滋潤的嘛！」

馬哲從手套箱取出一包煙丟過去，笑著道：「啥滋潤的，湊合過唄。今天正好沒事，過來看看您。」

「不錯，你小子還有良心。」趙大爺道：「我正在吃飯，要不進來喝兩盅？」

馬哲盛情難卻，停好車跟著趙大爺進了門房。

幾盅過後，趙大爺打開了話匣子道：「自從你走後，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快無聊死了。你那個家被一個女人買下來了，據說是個大老闆。」

馬哲笑而不語，道：「她經常回來嗎？」

「有時候回來，有時候不回來。」趙大爺道：「不過回來的次數很少，我就想不通了，一個大老闆來這種地方居住，說出去笑掉大牙。」

馬哲至今也不理解孟瑤的做法，含糊道：「有錢人的想法可不是你我能猜透的。不過這裡挺好的，地理位置不錯環境又好，我要買房子也會選這裡。」

「那你趕緊買吧，我巴不得哩！」趙大爺笑著道：「等你買了房子結了婚生了孩子，你們上班沒時間我來幫你們帶孩子，反正我一閑人，有的是時間。」

「趙大爺，扯哪去了！」馬哲被趙大爺逗樂了，道：「你要是真無聊，還不如找個老伴實在。」

「不啦！」趙大爺臉色通紅，擺擺手道：「我一個人挺好。」

話題又回到孟瑤身上，馬哲問道：「你見她帶其他人回來過嗎？」

「你說誰，就那大老闆嗎？」趙大爺想了想道：「倒是見過她帶著一個女的回來過，不過看樣子像是她下屬，對她畢恭畢敬。除此之外，沒見過其他人。另外，她每次回來都很晚，基本上看不到。」

「哦。」

一瓶酒下去，趙大爺有些醉了，拉著馬哲沒完沒了地聊天，照此下去非放倒不可。馬哲找了個借口溜了出來，直接上了樓。

來到門口，馬哲有些緊張，甚至心跳加快。上次在他家徹夜談心，對孟瑤有了進一步了解，或者說拉近了倆人的關係。如果突然出現在她面前，會是什麼表情呢？

他滿懷期待地敲了敲門，結果半天沒反應，應該是不在家。

馬哲正準備離去時，回頭特意瞟了眼門鎖，並沒有更換，還是原來的，不禁竊喜。

上次孟瑤說過，她要重新裝潢還要換鎖，看來還是保持原樣。

衣兜里正好有家門鑰匙，馬哲在要不要進去時猶豫不決。這裡已經不屬於他了，現在開門就是私闖民宅。掙扎半天，他還是掏出鑰匙，哆哆嗦嗦插了進去。

「咔嚓」一聲，門打開了。馬哲懷著好奇心推門進去，讓他欣喜的事這裡依然保持原樣，包括傢具的擺設都沒有挪動。不同的是，牆上掛上了孟瑤的照片。

馬哲像做賊似的進了家門，踮著腳尖走到沙發前，看到茶几上鋪滿了各種文件資料，一台插著電源的筆記本電腦，還有一些話梅之類的零食以及未來得及清洗的咖啡杯。這說明孟瑤昨晚回來過，或者說剛出去。

馬哲大致掃了一眼，還是關於與伊莎合作的方案。看到一份文件上赫然出現了阿格萊亞的名字時，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看來她採用了自己的意見。

馬哲並沒有繼續翻看，這屬於她個人隱私，或者說公司的機密。他好像想到孟瑤為什麼要來這裡居住了，她是要尋找一個屬於自己的私密空間，任何人都不知道，包括她的家人和公司的同事。

在這裡，她可以不受外界干擾的情況下消費屬於自己的時光，也可以盡情地創作，同時完成一些不為外人所知的商業行動。要不然她為什麼走時也不收拾這麼重要的文件，就不怕外人看到？

馬哲笑了，這個家除了她，自己也可以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