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大人，您既然沒直接下殺手幹掉我弟，說明您心中有惻隱之心，我們這邊的人和其他組織不一樣，大家以前都是可憐人，在原本的組織里受盡欺凌，後來慢慢弄到原石，聚在一起，沒做過太壞的事，算是在這地下世界保持了本性，渴望有一天逃出去，可我們也知道這痴心妄想，喪屍大潮不退，就沒辦法離開！暴君大人，我們願向您效忠，從此聽您差遣，我弟為了護我們而死，我想也不是您希望看到的，所以求您放一條生路啊！」

胡朗言辭懇切。

楊牧在心裡暗自點頭，胡俊是勇敢，胡朗是機智，放一馬倒也不是不行。

但向自己效忠就算了，難道還要弄這麼多拖油瓶嗎？

「村長，問題麻煩了，其實你說的對，我不想殺他，可這會破壞了規則，這個規則破壞，人人效仿，以為我會心軟不殺人，那豈不是很麻煩？」

「這......」

胡朗一時語塞，這確實不是好解決的問題，如果暴君抓住這點不放，他還真就沒有辦法。

而且他弄不懂暴君的真實性情，這時的談判到了一個節點，說錯則可能滿盤皆輸。

「可以欠著。」

童聲童氣的聲音響起，小姑娘花椒說話了。

眾人的目光都看向她，楊牧當然也不例外。

「哈哈？欠著？」

「是啊，你是暴君大人，當然不會太小氣，我們借你一條命總可以吧？你不殺他，就把他的人頭留在身體上，等以後你想殺的時候在過來殺，你不想殺就不殺！暴君不是很厲害嗎？這點隨心所願的小事還不是全憑你高興？」

花椒這番話說的讓所有人全都點頭。

楊牧聽得樂了，覺得小姑娘真是可愛，而且怎麼能如此聰明機智，跟自己小時候相比似乎都要聰明一些。

果然是在困苦中長大的孩子，強大的生活壓力會逼迫大腦提早發育，智商不能說多高，但是真的早熟了，也是和自己當年一樣的可憐人。

嘆了口氣，楊牧面帶微笑看著花椒道：

「那如果萬一他跑了怎麼辦？」

「暴君大人，你是不是另一個頭比較聰明？這個比較笨蛋？地下世界才多大點的地方，我一個人邁著小短腿一天都能走個來回，你還怕他跑了？他能跑去哪裡？地上的喪屍堆嗎？哪怕是要被吃掉的，他又不傻！」

黑線！楊牧滿腦袋黑線。

村民額頭也全都出現了黑線，剛才還覺得小姑娘聰明，現在就開始天真了，怎麼能這麼跟暴君大人說話呢？

楊牧臉色很冷的看向胡朗，哼一聲道：「你跟孩子說的，我長兩個腦袋？」

「啊啊啊，暴君大人，我就是嚇唬孩子，全村就這麼一小孩，偶爾大家都喜歡跟她開開玩笑。」

小姑娘愣了下，用美麗的大眼睛狠狠瞪了一眼村長，顯然剛知道自己被欺騙了而有點生氣。

楊牧的目光在村長後面打量了下，發現這邊來的全是男的，只有孫曉麗一個女人，於是楊牧隨口問道：

「村裡的女人不會也只一個吧？」

小姑娘花椒心情正不爽，因為村長騙了她。

聽楊牧說話，立刻介面道：

「你真是傻嗎暴君大人？我難道不是女的？所以如今你看到的女人就有兩，你竟然說只有一個？真的笨！」

一村人全都嚇得心肝亂顫，好不容易談判出了點成果，這孩子怎麼總扎暴君的心啊！

看看暴君，臉色果然變了，成豬肝了，不會發怒將所有人都殺了吧？

大家還是怕的，暴君和胡俊動手，胡俊基本等於沒有還手之力，不到一分鐘就被幹掉。

胡俊的能力他們都清楚，可見暴君並非浪得虛名，真的厲害。

還是不去招惹的好，真把他惹怒動手，人們都不看好自己的結局。

空氣冷清好久，楊牧終於說話。

「行吧，我就借給胡俊一條命，不過這小女孩我要帶走。」

胡朗回頭看大家，眼睛又在花椒小臉上看下。

花椒聽暴君要帶自己走，有些緊張了，咬著小嘴，小臉微白。

她顯然不想跟楊牧走。

雖然在這村子里她活的不算太好，但畢竟是她從小就在的地方，身邊人也都熟悉，壞女人雖然是把她放養，但好歹還是佔了個「養」字，有那麼幾次她找不到食物餓的全身們沒力氣，是壞女人給她扔了一些吃食，讓她堅持下來。

所以她不想離開這裡。

胡朗這時把目光落在孫曉麗身上，孫曉麗眼珠轉了轉，竟點了點頭。

胡朗道：

「那好吧，孩子跟著我們也是吃了不少苦，暴君願意照顧她，我們當然求之不得，也是她的造化！花椒，你就跟著暴君大人走吧？」

花椒看看村長，看看壞女人，又看看全村其他人。

沒人出來說話的，沒有人要挽留她。

她明白，自己是被放棄了。

胡俊對她不錯，如果胡俊這時清醒，弄不好會幫她說話。

花椒在心裡琢磨，然而胡俊現在沒醒，就在那裡昏迷呢。

「好，我去收拾東西！」

花椒說完就向村子里跑，楊牧看著她小小的身影，沒想到還挺乾脆，雖然心裡害怕，但最終還是同意跟自己走。

沒什麼好說的，楊牧走過去當著眾人面將原石收起。

他先讓大家把原石解綁，成為碎片，然後將所有碎片吸入體內，這其中也包括胡俊的八級石，他已經昏迷，原石當然可以輕易取出來。

村民們看著楊牧用手吞噬原石碎片的場面，又是心驚不已，這人竟能把原石吸入身體里，到底怎麼做到呢？

等了差不多五六分鐘，花椒在後背上斜挎一個小包裹，腰間帶著匕首，拿著個殘破不堪的洋娃娃，從村子里跑出來，站到距離楊牧三四米遠處。

楊牧看著她，眼睛紅紅的，小臉上還有痕迹。

估計剛才哭過了，可她背著人哭，哭完擦乾眼淚跑出來，不想讓人看到她的淚水。

好堅強的小傢伙，然而如此堅強其實是可悲的。

楊牧轉身，離開。

想起自己的四五歲，被關在籠子里，那些人販子笑呵呵站在籠子外面，一邊吃肉一邊把骨頭扔進籠子。

他太餓了，撿起那些骨頭，拚命想要吃。

可他嚼不動，就只能在嘴裡翻來覆去的放著，添著，咬著，最終慢慢把那骨頭殘食，幾個人販子看著他哈哈笑，他卻只為自己能夠吃到東西飽腹而慶幸。

正常四五歲小孩絕對沒那般聰明敏感，可在不正常環境下成長起來的靈魂，就會是不正常的。

走出距離村口十幾米，楊牧忽然站住，回頭。

花椒低著頭跟在楊牧身後兩米處，感受到楊牧的動作，也站住，並且向後退了兩小步，臉上露出了一絲恐懼和懦弱。

她已經離開熟悉的村子，到了外面，她更加沒有底氣了，再也不是之前在村口那個磨刀霍霍的兇狠小姑娘，她畢竟還太小。

楊牧目光看向站在村口的一群人，從中找出孫曉麗。

在她臉上看幾眼，孫曉麗目光與楊牧對視到一起。

只幾秒鐘，孫曉麗就緊張的移開目光，楊牧看的出來，她是有些心虛。

「壞女人。」

「啊？」

「你目光里絲毫沒有擔憂，有的是劫後餘生的慶幸，還有對此時狀況的算計和琢磨，你的親生女兒都要離你而去，你不應該是這樣的表情，對她絲毫沒有情緒嗎？恨都沒有？我想她或許不是你的親生女兒？」

孫曉麗似乎是琢磨了下，然後道：

「不，她是我女兒，我只是不喜歡她來到這個末日的世界，生存本就艱難，何況是帶個孩子？」

楊牧嘴角揚起一絲冷笑，再不去和孫曉麗說什麼，回身繼續走。

走了幾步沒聽到腳步聲，他道：

「走了花椒，對了，你姓什麼？就姓花嗎？還是姓劉？」

花椒原本站在那裡看孫曉麗，楊牧一叫，她回身快跑兩步，繼續跟在楊牧兩三米的位置。

「我就叫花椒，沒有姓什麼的說法......你長得這麼好看，不會吃人吧？」

「不一定，不過在吃你之前，我會把你洗乾淨，你實在太髒了。」

「臟嗎？那是因為我沒怎麼洗過澡，我只記得劉阿婆給我洗過一次澡。」

「臟小孩，你的人生里只洗過一次澡嗎？」

「是的，如果劉阿婆要是能活的久一點，我應該還有機會洗澡的。」

「劉阿婆死了多久，怎麼死的？」

「三個月前，去找食物遇到喪屍，我想救她的，可她被咬后就直接變成喪屍了，我救不了她，她在變成喪屍的一刻，對我大聲喊：快跑花椒！莫回頭！快跑！」

花椒的聲音有些凄厲，小東西顯然是在模仿劉阿婆死時的喊叫，學的還挺像，弄得楊牧脊背發涼。

不過他聽出了花椒語氣里的悲傷。

「想哭嗎？」

「不，劉阿婆以前說過。」

「不讓你哭？」

「不能讓別人看到我的眼淚，會讓他們覺得我是好欺負的！」

「嗯，劉阿婆對你很重要，是你人生導師，你會一輩子記住她嗎？」

「會的，當然！」

楊牧偷偷回頭又看了眼小姑娘，通過自己和她的對話，她顯然沒那麼緊張了，在後面低著頭走，腳下提這一塊小石頭，童心未泯。

哎，這可憐的小傢伙，等殺完人回去，讓四女僕去給她好好洗洗吧，不知道牧王府里有沒有潤膚膏之類的，她那已經硬化的腳底，是否還能恢復呢？

可憐的小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