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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山記 - 377.皇后之十九字體大小: A+
     

    PS:防盜章,12.27晚七點替換~~~

    當晚,何家吃了一頓蛇羹。

    除了沈氏不吃,其他老的少的大的小的都吃的津津有味兒。不用太複雜的作法兒,這蛇稱得上肥大了,剝皮去內臟后,拿一塊兒火腿切絲,與蛇一併放鍋里燉,裡頭也不用特別的作料,只需陳皮、黃酒、鹽即可,待燉熟一聞,當真鮮香撲鼻。

    甭聽人說古人這不吃那不吃,物資有限,古人啥都吃。反正何家這樣的小戶人家,如今算是吃喝不愁了,但也是超級節儉的,當然,如今的家境,不至於如何老娘說的去吃老鼠,但忌口的東西當真不多。如沈氏,她是天生性情,且未生在貧寒人家兒。在多數人家,真的是能吃的東西都吃。而且,沒有半分浪費。

    何老娘道,「這蛇羹滋補的很,倒正好秋冬吃。」

    何子衿再次道,「還是三姐姐,一下子就把這蛇給拿住了。」

    何老娘道,「三丫頭手腳伶俐,這點兒像我。」反正,家裡晚輩的優點都是自她老人家這裡遺傳而來。

    何子衿早習慣了何老娘的自我讚賞,道,「就是大妞姐,三姐姐好意救她,她還說這蛇是三姐姐帶去的。你說多神經,腦子不知道有沒有長。」

    何恭是個君子,不大喜歡聽閨女這樣背後說人,但陳大妞這人品也實在堪憂,故此,何恭便默許的聽了一耳朵。何老娘才沒有兒子想的這樣多,何況,她老人家素日就也挺喜歡背後說人一嘴子的,對開陳大妞此人,何老娘道,「哎,大妞是像她娘,天生傻蛋,理她呢。這樣兒的,就該嚇嚇她,叫她知道個厲害!要不是看著親戚的面子,誰理她!」

    何老娘又說起古來,道,「那會兒給你大伯說親的時侯,你姑祖母原不是很樂意的,奈何你大伯娘她爹似是幫過你姑祖父。後來你姑祖母生了一場病,親事還沒定下來呢,你大伯娘就過去幫著服侍照顧你姑祖母哪。這樣上趕著的,你姑祖母就心軟了,覺著笨些也沒啥。當時真是不該心軟,俗話說的好,爹矬矬一個,娘矬矬一窩兒。看吧,當初一朝心軟,如今養下這麼個傻蛋。這要是笨,仔細教一教,起碼學個老實。哎,傻就沒法子了,不是人教的。」

    何子衿聽何老娘如此妙言,險些笑噴。

    一家子用過晚飯,因去寺里燒了香,又郊遊,大家也累了,略說會兒話,便各自歇息了去。

    當晚,何恭因喝了蛇羹,沈氏讓他刷了三回牙,才允他親近。何恭抱怨,「牙都要刷掉了,有你這樣兒對待你相公的?」

    沈氏眉眼彎彎的湊近了他,「我瞅瞅,掉沒掉?」沈氏也是快三十的人了,因受臭美閨女的影響,平日里很注意保養,一張芙蓉面仍是細緻水潤,她生的好,性子卻從不輕浮,眼裡心裡只何恭一個的。何恭這人性子又好,故此,老夫老妻的,還好的跟一人似的。

    何恭一把將妻子抱住,兩人頗是一番笑鬧,恩愛自不需多提。

    第二日,李氏過來說話兒,杜氏這好歹埋了,李氏是長輩,看著主持了喪儀便是,倒是康姐兒做妹妹的,杜氏到底是長嫂,倒不必守孝,身上也換了素凈顏色。

    康姐兒是常來的,打發康姐兒去花房找何子衿玩兒,李氏臉上都憔悴了,與沈氏道,「總算髮送了那個,我也能喘口氣兒了。」

    沈氏倒盞茶給她,安慰李氏,「你自己且保重些吧,也別忒實誠了。為著個這個,也值當把自個兒累成這樣。」

    李氏呷口茶,「總是一家子的臉面,不看她,也得看著湯哥兒,還有幾個孩子的面子。」

    李氏心地從來不差,她雖是做人填房的,卻素來極守本分,服侍何忻用心,故此,何忻待李氏也多了幾分敬重。李氏笑,「我來是問問,子衿今年養了幾盆菊花?就是那綠色兒的。」

    「這個我也不知道,叫她來問問就是。」沈氏笑,「怎麼,你又要照顧她生意?」物以稀為貴,當初是沈素不知從哪兒弄了兩小株綠菊的苗兒,何子衿自己細細的養著,養了這些年,何子衿頗是養出經驗來,初時一盆兩盆的,每到重陽前,就叫小福子拿到集市上去賣。後來扦插分盆,養的多了幾盆,反正綠色兒菊花是個稀罕物,何恭拿兩盆送許舉人,許舉人寶貝的很。有一年李氏見了,一下子買了六盆,說是打點讀書人很好用。這一二年,只要何子衿養出綠菊來,除了何恭照舊拿去送兩盆給許舉人,李氏總要買幾盆的,這算是固定客戶了。

    李氏笑,「子衿養花兒的手藝,我們老爺也要贊一贊的。這也不是我照顧子衿的生意,一樣的花兒,我在子衿這兒買便宜的多,倘是在州府花市,這綠菊可是稀罕物兒,要多花費銀錢的。」

    沈氏也知道物以稀為貴的道理,只是,她覺著稀奇,「州府花市那樣大,要什麼不是堆山填海的,難不成這個還是稀奇?」

    「這也不一樣,聽我們老爺說,尋常這綠菊,說是綠色兒,其實多是黃中帶綠或是白中帶綠的,還有一種,開始是綠色兒,開后慢慢就褪了。去歲我自子衿這裡拿的幾盆也是去送人,有一位大人很是喜悅,說這青綠色調就難得,更難得的是一直是青綠的顏色,晶瑩欲滴,算是上品了。這樣的品相,必是不多見的,不然,那位大人何以欣喜至此。」李氏有自何忻那兒聽來的見識,也有自己的揣測,她道,「今年可得再叫我選幾盆。還有一事,我們老爺說,看子衿這養花兒的水準不同一般,九月初州府有斗菊會,問子衿要不要去,她要去的話,我們老爺給她弄一張帖子。她既有這侍花弄草的本事,很該去長長見識。」

    何子衿在外聽到了,帶著康姐兒進來,她樂意去的不行。

    沈氏笑嗔,「看你這說風就是雨的,哪兒這樣容易,一聽這名兒,就是人行家去的地方,你那三五盆的花兒,成么?」

    何子衿素來自信的緊,道,「我這花兒養的是不多,可一盆一盆的都是精品。李伯娘都能拿去走禮,可見不是見不得人,咱們這兒離州府也不遠,娘就是信不過我,也得信得過忻大伯的眼光不是,如今忻大伯想提攜我,就讓我去開開眼界也好啊。」

    沈氏道,「不成不成,你才多大,州府那樣老遠,我再不放心的。」

    李氏笑,「一應不用你擔憂,叫子衿帶上花兒,我家常有車馬來往州府,咱們又不是外處,照顧她個小姑娘還顧不來么。」

    沈氏拿孩子寶貝,還在猶豫,何子衿已快嘴的把事兒應下來了,道,「李大娘,那就麻煩你了。我一個去,我娘恐怕不放心,到時我得多帶兩人,可還方便?」

    李氏笑,「這有何妨。」

    待李氏帶閨女告辭,沈氏才黑著臉訓她,「你膽子越發大了!」

    何子衿笑嘻嘻地給她娘捏肩捶背的巴結她娘,道,「忻族伯和李大娘因杜氏那事兒心裡過意不去,這才給咱家個好處。她都說出來了,咱們要是不接,她豈不多想。」

    沈氏自然瞧出李氏的心意,只是閨女這般小小年紀,也不知哪兒來的這諸多心眼兒,嗔,「就你精。」

    「我這都是像娘你啊。」何子衿拍馬屁。

    沈氏一指戳她眉心,「家裡哪有閑人跟你去呢?要不,叫你爹陪你一道去。」

    「不用,我爹又不懂花草的事,到時叫三姐姐與我做伴兒,再叫阿山哥跟我們一道,就齊全了。」何子衿早心有腹稿,她爹太好脾氣,出去與人打交道什麼的不如沈山靈便機敏。

    沈氏一千個不放心,「你三姐姐也小呢,還是我跟你去吧。」

    「不用不用,家裡上有老下有小,何況過了中秋就是重陽,我爹還得去芙蓉縣馮姑丈家走動,就是咱們縣裡,族人親戚,還有我爹的朋友家,咱們去別人家,別人也得來咱家,家裡得有人待賓接客,也離不得我爹。祖母這幾年都不管事兒了,這大節下的,也離不得娘你呢。李大娘特意來說斗菊會的事兒,想必是都安排好了的,我們帶著花兒去就是了。」何子衿心裡有數,道,「娘你只管放心,去也不過三五日,待看完花兒我們就回來。」

    沈氏終於給閨女說服,就聽寶貝閨女又道,「到時娘你多給我幾兩銀子零用就成。」

    沈氏似笑非笑,「你不是攢了不少私房么,難道不夠使?」

    做了十一年母女,何子衿對她娘非常了解,一瞧她娘的神色她就覺著她娘似意有所指哪。何子衿細思量,難不成她娘知道她收買沈山與三姑娘單獨去見陳姑太的事兒了?

    何子衿又偷瞧她娘一眼,她娘也正瞧她,就聽她娘問,「鬼鬼祟祟的看我做什麼?」

    何子衿立刻不鬼祟了,嘴巴卻是比蚌殼都緊三分,道,「真箇冤死,我哪裡有鬼祟啊。」她想著,興許是她娘詐她呢。於是,何子衿決定,打死也不說。

    沈氏硬給氣笑,自床頭小柜子里拿出個棗紅木的匣子,從匣子里取出何子衿的荷包丟給她。何子衿接過覺著沉甸甸,一瞧,裡面正是她的私房。何子衿賠笑,「阿山哥對娘你可真忠心,這麼快就把我給賣了。」

    沈氏瞪她,「走吧走吧,看你這奸相就來火。」

    何子衿湊近她娘,拚命眨著自己的一雙桃花眼,問,「奸么奸么奸么奸么?」

    沈氏又氣又笑,給她屁股兩巴掌,何子衿趕緊揣著私房跑了。晚上沈氏將事情同何恭說了,何恭道,「忻族兄想的也忒多了。」

    沈氏道,「誰說不是,你我都知道忻族兄的為人,就是杜氏的事兒,也怪不到他做公公的頭上。唉,我雖惱火,如今杜氏埋都埋了,一死百事消,這事兒便罷了。只是,李大嫂子親自來說,倘不應,倒叫族兄和大嫂子多心,何況我瞧子衿那模樣是極想去的,我便應了。反正還有大半個月呢,大嫂子說都備好了,到時叫子衿帶著花兒去就成。我想著,叫三丫頭陪著她,再叫阿山跟著,餘下族兄定要安排人,咱們若拖家帶口的弄許多人,也不便宜。你說呢?」

    何恭想了想,終是不放心,「三丫頭也是個孩子呢。」

    「我倒是想跟子衿一道去,她說那會兒正趕著重陽,怕家裡離不得我。母親年紀也大了,節下事多,這也有理。」沈氏笑,「我想,這倒也無妨,大嫂子主動來提及此事,定是樣樣安排妥當的。三丫頭雖不大,人卻機伶。阿山打理鋪子這些年,大不了,再叫他媳婦一道同去,他媳婦也是個老成的。咱們子衿也不是那等呆貨。她長這麼大,還沒去過州府,這回就當叫她去開開眼界吧。」

    何恭點頭,「到時多給她幾兩銀子放身上,窮家富路,這也得好幾天呢。」

    「好。」

    既然爹娘都沒意見,三姑娘也樂意同子衿一道去州府,她年紀不大,自然想去州府開開眼界,見見世面。何老娘聽說也沒說啥,就是對何子衿的養花技能表示了懷疑,道,「你成么?你那三五盆花兒,在咱們縣裡糊弄糊弄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倒罷了,別去了賣不出去,丟臉。」

    何子衿聽這喪氣話道,「別人家孩子出門,誰不是說幾句好聽的,就祖母,您可是我親祖母,說這泄氣話。到時我賣了大價錢,您甭想我分你銀子!」

    「分不分銀子的,你把車馬費掙回來就成。」何老娘一個勁兒的給何子衿放哀樂,氣的何子衿直翻白眼。

    阿念挺想跟去的,只是看這情形,子衿姐姐根本不會帶他去,他憋了憋,就沒說要去的話。何冽問東問西,「姐,你什麼時候去?能不能帶我跟阿念哥?到時瞧見州府有什麼稀罕物兒,可得買些回來。」何冽巴啦巴啦的問了一堆事兒,他話還沒說完,一捂肚子,跑出去撒尿,何老娘喊一嗓子,「尿院里菜地,漚肥!」

    何子衿說,「祖母,阿冽可七歲了,甭成天叫他隨地大小便成不?」

    何老娘一撇嘴,「瞎講究!」卻還是接受了何子衿的意見,又朝外喊一嗓子,「乖孫,尿尿桶里吧!一會兒再澆菜地!」

    何冽在外應一嗓子,「尿完了!」

    何老娘十分自得,「我家乖孫,就是俐落!」

    何子衿也不知老太太瞎得意個什麼勁兒!

    一家子正七嘴八舌的說著九月初何子衿三姑娘去州府的事兒呢,陳大奶奶便大呼小叫的找了來。陳大奶奶一進門兒,既不給何老娘請安,也不與沈氏寒暄,更不顧還有孩子在場,劈手就去抓撓三姑娘,嘴裡罵道,「你個克父克母的小蹄子!好毒辣的心計!我大妞要有個好歹,我跟你沒完!」

    何老娘說三姑娘手腳俐落隨了她,其實還真有些道理。陳大奶奶瘋瘋顛顛的進來撒潑,直撲三姑娘,三姑娘正坐椅子上聽何老娘何子衿說相聲逗樂,一見陳大奶奶撲來,身下一矮就自陳大奶奶腋下逃了出去,陳大奶奶用力過猛一下子將椅子撲翻。沈氏怒拍著茶几,喝問,「大嫂子!你瘋了不成!這是來我家做甚!」

    陳大奶奶目眥欲裂,恨不能咬死三姑娘的模樣,大嚎,「我就是瘋了!這狐狸精把我大妞嚇傻了!我跟她拚命!」

    三姑娘冷笑連連,「要真傻,你還心來拚命,你是把咱們都當傻子了吧。」

    陳大奶奶自地上爬起來,追著三姑娘就要打,三姑娘往外跑去,陳大奶奶身邊一個丫環還要攔她,何子衿抄起碟子里的熟透的大紅柿,兜頭就砸過去,直砸得那丫環一個趔趄,臉上柿子開花,淋了一頭一臉的柿子汁水,何子衿過去拽住這丫環頭髮就是兩個耳光,「你再動手試試!」陳大奶奶發瘋,好歹是陳家的大奶奶,如今陳家丫環也敢在何家打人了!何子衿指揮阿念何冽,「先給我打她!打完捆起來!」

    陳大奶奶只顧往外追打三姑娘,哪裡顧得上這小丫環。何子衿跑出去,她天天練健身拳,當初一個人就能把五嬸子干翻,說句良心話,陳大奶奶在家養尊處優,還跟不上五嬸子的體能呢。何子衿剛要給陳大奶奶些好看,三姑娘從廚房出來了,三姑娘可不是何子衿這種用拳腳解決問題的人,她手裡抄著一把菜刀,對著陳大奶奶的腦袋就飛了出去,陳大奶奶再發瘋,菜刀還是認得的,她嗷的一聲慘叫,動作又慢,那菜刀打散她高高梳起的朝天髻,接著往後飛去,落到地上,倒是沒砍下陳大奶奶的頭來。但就這樣,陳大奶奶也嚇傻了,三姑娘一看菜刀失手,接著又從腰裡抽出一把雪雪亮的剔骨尖刀,沖著陳大奶奶就撲了來,喊道,「先捅死你,我再給你嘗命!」

    陳大奶奶這沒用的,釵環掉了一地,腿也嚇軟了,眼瞅著就要癱。何子衿也不收拾陳大奶奶了,拽她一把,道,「還不快跑!」

    陳大奶奶此方如夢初醒,哭嚎慘叫,披頭菜發,連滾帶爬的逃出何家。

    三姑娘轉身去看兩個隨陳大奶奶來的小丫環,冷冷一笑,「主子逃了,正好拿狗腿子來練練刀。」

    那兩個丫環其中一個已被阿念何冽打一頓捆了起來,另一個瑟瑟發抖,見三姑娘要殺人的樣子,哆嗦半日,連句分辨的話都說不出口,兩眼往上一插,裊裊娜娜的便暈死了過去。

    陳大奶奶突然來發瘋,實在把何家一家子氣個好歹,陳大奶奶自己個兒跑了,兩個丫環卻是留在了何家。何老娘怒道,「都給我捆起來扔柴房去!老娘這般忍讓,這些畜牲就以為老娘好欺負!」

    何子衿道,「再不能像以前一樣算了!」

    何恭先勸老娘,道,「娘就是生氣,也不至於為這種人生氣,您氣壞了身子,擔心的還是兒孫。」

    何老娘怒火難消,將榻邊兒上放茶盞的矮几拍的呯呯響,道,「我要任著生氣,早氣死了!」

    「祖母先彆氣,為那等渾人,也值不當生氣。」何子衿道,「一個個的,就是看祖母和姑祖母好脾氣,便沒個消停了!翠姐姐,你去鋪子里,找小福哥,把這事兒跟小福哥說一說,叫小福哥去找姑祖父!告訴姑祖父,倘沒個說法兒,以後我們兩家就恩斷義絕,再不來往!」

    翠兒忙跑去找未婚夫了。

    陳姑丈因多年無子的二兒子喜獲雙生子,正為自家人丁興旺樂呵兒呢。這會兒快中秋了,尋常人情交際便交給幾個兒子跑出去打點關係。陳姑丈在鋪子里轉轉,瞧一瞧生意啥的,聽身邊兒管事說何家下人有事來回稟,陳姑丈還尋思,什麼事兒呢。

    因近中秋,陳姑丈還沾沾自喜的以為何恭要請他這姑丈吃酒啥的。何家是老妻的娘家,且這家人不差,認真有幾門不錯親戚,這年頭兒,姻親故舊的,就得關係多,才做得起生意來。陳姑丈素來很給何家面子的,便令人叫了小福子進來。

    小福子一五一十的將事說了,就是前天那蛇自合歡樹上掉下來砸陳大妞身上的事兒,小福子因是趕車送阿念去看田地,也是跟在一干孩子身邊瞧的真真兒的。小福子也不是笨人,道,「實在是陳大姑娘誤會了,我家表姑娘怎會帶蛇在身上,表姑娘是看那蛇掉陳大姑娘身上,陳大姑娘又害怕的很,就去幫著抓住了。表姑娘一片好心,貴府大姑娘不知為何,張嘴就罵我家表姑娘是狐狸精,還說這蛇是表姑娘帶去的,實在不知所云。」小福子是何恭的親隨,何恭出去拜師訪友都帶著他,也學了幾句文縐縐的話兒,「原就是姑娘家拌嘴,貴府大姑娘罵的太難聽,表姑娘就把蛇又扔回她身上去了。其實,就是嚇她一嚇,終是將蛇捉了去。昨兒晚上,家裡吃的燉蛇羹。就為這點事兒,我家是沒放心上的,今兒下晌,貴府大奶奶便張牙舞爪的去了家裡,一句話不晌的就要打死我家表姑娘,還帶了兩個丫環做幫手,主僕三個在家裡打罵不休。我們太太氣的了不得,叫小的來跟姑老爺說一聲。太太說……」小福子瞄一臉陳姑丈陰沉的臉,咬咬牙道,「太太還說,還說,要沒個說法兒,以後就恩斷義絕,不再來往了。實在是,受不得這個氣。」

    「竟有這事!無法無天的王八羔子,大過節的,不說去給舅太太磕頭討喜,倒背著我去得罪舅太太!我饒得了哪一個!」陳姑丈怒不可遏,對小福子道,「你回去只管跟舅太太說,我再容不得這些不孝子孫無禮!定會給舅太太一個交待!」

    陳姑丈是真的氣個半死,他前些天百般算計過三姑娘,把人家親事都攪黃了,人家卻幫他把他孫子給勸解了回來,孫子這就要跟許舉人家的閨女定親了,陳姑太正打算中秋厚厚的送份禮給何家。再者,也得給三姑娘些好東西,算是對前事稍做補償。還有,陳姑丈早打上何子衿的主意,就等著何子衿大些叫老妻去親上加親了!他滿肚子主意要兩家親近一二,不想陳大奶奶這不知好歹的東西,竟然敢去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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