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齣戲,你等了多久?」
「很久。」
「這麼多年跟我與溫怡逢場作戲,累嗎?」
「與你是逢場作戲,與溫怡,不是。」
話說到這份兒上,顧不知再說什麼,冷笑兩聲,「這就是你要跟我說的?」
何梟冷著臉,轉頭看向溫怡,在觸及她目光的瞬間又收回到顧身上,他梗著脖子道,「難道不應該嗎?你覺得這樣的理由很可笑嗎?」
顧靜靜地望著他,「你要真是為了溫怡,你會聯合丹娜擄走司年么?」
一個月前特意帶著兒子來山莊一趟,名為兒子想來見見葉歡顏,其實不過是打了個幌子,丹娜暴露之後,顧很快便調出了山莊的監控,發現何家父子來的那日,何梟曾經在夜裡獨自一人去過西海岸。
何梟臉色一白,儘管早知道瞞不住顧那雙眼睛,可是在溫怡的面前被這麼揭穿,還是讓他心虛。
客廳里陡然安靜下來,半晌沒人說話。
「司年怎麼樣了?」
打破這份沉寂的,是溫怡。
她臉上沒什麼血色,望著他的時候,眼中的悲遠遠地大過於憤。
何梟心頭一顫,攥了攥手指試著讓自己定下神來,「他沒事,也不會有什麼事,」
「那就好,你要我們夫妻怎麼樣,都隨便,別傷害我兩個孩子。」
「溫怡。」
何梟的語氣急促了幾分,「我也不想傷害你,史密斯只會把老顧帶走做個調查而已,不會有什麼事的。」
「你覺得,你帶人讓他們把老顧帶走,對我而言,不是一種傷害?」
溫怡幽幽地望著他,眼中的悲哀已經斂盡,耐性也已經耗光。
她向來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在何梟帶著史密斯來之前,顧已經拉著她的手跟她說了很多話,讓她安心,讓她耐心。
這樣的風浪,對於他們倆而言,只不過是生活中的冰山一角而已,比起當年槍林彈雨,都是九牛一毛了。
顧依舊是一臉的無動於衷,看向何梟的目光一如當年在華爾街,
那時候他還未成名,何梟也還是一個天真的紈絝,他從銀行走出來,冷漠的看了一眼被眾星捧月一般簇擁著的富二代少爺何梟,就是這冷漠的一眼,讓他和何梟相識相知。
「原本,原本當年……原本當年你應該嫁給我的。」
顧被史密斯帶走之前,何梟嘴裡說的是這樣的一句話。
他回頭看了一眼,卻不是看說話的人。
溫怡望著他,眼中滿是憂慮,卻沒起身送他,扯出一抹笑意,目送他離開,對客廳里何梟的那些話充耳不聞。
「溫怡,事情本不該是這樣發展。」
「……」
顧的身影終於消失在門外,聽著汽車的引擎聲,溫怡漸漸收回目光,落在何梟的臉上,
「你說完了嗎?」
「溫怡……」
「別用你自以為是的深情來噁心我。」
溫怡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酒紅色的毛衣襯托的她的膚色更加白皙,儘管已經是六十多的人,卻仍然別有一番風情,此刻一臉漠然的樣子,與剛走出去的那位如出一轍。
「這些話你四十年前怎麼不說?這些事你四十年前怎麼不做?沒有我你過得怎麼樣?照樣娶妻生子,照樣飛黃騰達,我跟老顧絲毫沒有干擾到你的人生,我們問心無愧。」
「那都是表面,你知道這四十多年我過得有多痛苦嗎?我度日如年。」
何梟額聲音陡然拔高,似乎是十分不滿於溫怡這種冷漠的態度一般,臉色漲紅,
「從你跟顧結婚的那天開始,我就度日如年。」
溫怡望著他,半晌,沉聲道,「所以你想說,你設局陷害我和老顧,都是因為心有不甘,都是因為這些年來,你對我念念不忘?」
「……」
「這麼大的一個局,你把屎棚子扣在我頭上,我還真是……受寵若驚了。」
「……」
「何梟,我爸臨終前跟我說過一句話,做壞事的人,總有他自以為正義的理由,但是不管什麼樣的理由,都只是一個被你無限放大的借口而已。」
因為這世上,總有人跟你有同樣的悲慘,也可以跟你有一樣的借口,但他們依舊過得善良仁義,活色生香。
「溫怡……」
「別過來。」
黑皴皴的槍口對著何梟的心臟位置,溫怡的眼中布滿了寒意,那冷漠的樣子就像是當年在南非鑽石搶劫案修羅場上的模樣,「你知道我的槍法很准,這裡目前而言還是我的私人領地,你闖進來,我槍殺你,毫無罪責。」
何梟的腳步頓在了原地,攥緊了手指。
「好,你別動,我不過去,但你不能否認,我對你的感情。」
「感情?」
溫怡冷笑,「如果今天換了是老顧,哪怕我已經朝他開了一槍,他還有力氣,都會爬到我面前,死都不會放手。」
這就是她死心塌地跟了他這麼多年的原因。
談感情,她相信這世上沒一個人會比老顧更愛她。
何梟臉色鐵青,幾次想要上前,卻又都礙於那把槍,最終憤憤離去,丟下一句氣勢十足的話,「在調查結束之前,四季山莊暫時封鎖,所有人不得出入,」
溫怡扣著扳機的食指久久沒有收回,直等到門口引擎聲消失,她跌坐在沙發上,眼眶通紅。
顧敏匆匆趕來,大約是跟人發生了衝突的緣故,這會兒臉上帶了傷,一片紅一片青的,卻仍舊不管不顧的沖了進來,「夫人,您沒事吧?」
溫怡靠在沙發上,額頭上是顧敏給她擰的帕子。
「年紀大了,血壓有點高,所以老顧總讓我不要激動。」
她嗓音有些沙啞,「顏顏他們走了吧?」
顧敏點頭,「嗯,走了,夫人您放心,先生那麼聰明的人,一定有辦法度過這次難關的,而且少爺,少爺他在外面要是得知了消息,一定會想辦法回來的。」
溫怡望著顧敏,對她的安慰不置可否,眼神中透著幾分難得的慈愛,「敏敏,你怎麼不走?」
「我留下來陪著夫人,要是何梟這個小人敢對您怎麼樣,我就打斷他的狗腿。」
話還沒說完,她忽的捂住了自己的嘴,有些慌張的望著溫怡。
對她而言,溫怡是嚴厲的,大約從顧敏有印象以來,溫怡對她便是十分疏遠,偶爾見到,也都是要她規規矩矩做事做人,稍有差錯,便要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