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誰打我我就罵誰

「柱子，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裡面有人欺負你？」沈天鳳看著自己男人滿臉的傷痕，美目之中又留下了淚水，心疼的不得了。

陳鐵柱見狀趕緊隔著柵欄使勁的向前伸著大手，去給沈天鳳抹眼淚，一邊抹一邊說：「媳婦沒事，裡面是有人想欺負我，不過我是那受欺負的人嗎？我每天把他們罵的跟孫子似得，他們雖然打了我幾次，可現在已經不怎麼打了，因為他們已經快要被我罵服了。」

「啥？」

陳鐵柱一句話說完，還沒等沈天鳳有什麼反應，沈天龍跟尚文權就瞪大了眼睛，嘴巴張的幾乎可以塞進一個雞蛋，陳鐵柱這話也忒雷人了。

「他們打我，我罵他們？」

沈天龍跟尚文權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陳鐵柱那沾火就著的脾氣，那強橫霸道的秉性，咋能做出這種顛覆常規的事？倆人被陳鐵柱的話雷的夠嗆。

陳鐵柱看著倆人吃驚的樣子，卻並沒有理會二人，只是一雙大手不停的給沈天鳳擦眼淚。

陳鐵柱並沒有開玩笑，他在裡面確實是天天罵人，不過被罵的人好像並沒有被他罵服，每天陳鐵柱都要挨上一頓揍。但是陳鐵柱不知怎麼的，卻轉了性子，無論對方怎麼揍他，他也不還手，只是口中罵個不停。

之所以有這樣的轉變，其實是源自於陳鐵柱跟李援朝的那次交鋒。雖然李援朝當時沒有把陳鐵柱打服，但是李援朝編造糊塗蟲的死訊，卻把陳鐵柱著實下了一跳。陳鐵柱一直認為娶了沈天鳳，自己就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跟自己的老婆小日子還沒過夠呢，竟然就犯了殺人罪。要知道打死人可是要吃槍子的。當時陳鐵柱以為自己肯定是要被判死刑了，一想到再也不能繼續跟沈天鳳在一起，他就心如刀絞，萬念俱灰。

雖然後來糊塗蟲及時醒了過來，陳鐵柱知道自己只是虛驚一場，而且後來更是只判了兩年，但是陳鐵柱還是只要一想起這個事，就心有餘悸。

陳鐵柱知道自己一動手就沒輕的，要是再打架，說不準哪天真就把人打死，所以陳鐵柱心裡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打架了。

但是不打架了不代表陳鐵柱就沒脾氣。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個人的脾氣秉性怎麼能輕易的就轉變過來？

一個號子里的人天天打他，陳鐵柱哪受得了這個？無奈之下陳鐵柱想了一個好辦法，好，你們不是打我嗎，你打我我就罵你！罵你就是要告訴你，老子雖然挨了揍，但是老子根本沒把你們放在眼裡。

號子里的人對陳鐵柱進行身體上的打擊，而陳鐵柱卻反過來從精神層面上攻擊對方。對方的七姑八大姨，姥姥、奶奶，媳婦、妹子、小姨子，在陳鐵柱口中統統被「整」了個遍。

就這樣，一時之間雙方倒也鬥了個旗鼓相當。就在沈天鳳幾個人探監之前，雙方還進行了一次這樣的交鋒。對方已經氣喘吁吁的打不動了，陳鐵柱卻依然罵個不停。所以陳鐵柱出來的時候雖然表面挺狼狽，但是卻趾高氣揚，神采奕奕的，因為他雖然受了皮肉之苦，可是氣勢上他卻佔了上風。

此時陳鐵柱看著尚文權跟自己小舅子奇怪的看著自己，不屑的撇了撇嘴，口中發出了一個「次噢」的語氣詞，對倆人的驚訝態度擺出了一副極其輕蔑的表情。

「你們懂個啥，我這叫忍一時風平浪靜。我要是在裡面把人打死或者打殘了，那我不還得加刑，我要是加了刑，那我媳婦咋辦？」陳鐵柱振振有詞。

聽到陳鐵柱這麼說，沈天龍點了點頭，倒是放心了。

聽得出來，陳鐵柱雖然洗頭的時候沒有用拉芳（當時也沒拉芳），但他依然那麼自信。

雖然被揍的鼻青臉腫的，可陳鐵柱卻根本沒擔心自己過打不過別人的問題，他擔心的是自己一動手，會把別人打死或打殘的問題。

他現在是「縱挨揍，亦猖狂。」

但是陳鐵柱雖然自信滿滿，卻依然改變不了自己在裡面挨揍的實事。陳鐵柱在看守所里確實是挨打了，打他的人就是趙德亮。

趙德亮的外號叫做亮哥，是陳鐵柱的老仇人了。鑒於趙德亮在今後的人生旅途中，沒少跟沈天龍糾結在一起，所以老七在這裡把陳鐵柱跟趙德亮結怨的經過來給大家磨叨磨叨，好讓大家對趙德亮這個人有個直觀的印象。

趙德亮這個人不但陳鐵柱認識，就連尚文權也認識。他以前也在煤礦的一井上班。他的老家是就在煤礦附近的房身鄉的趙家莊。七十年代末期的時候因為煤礦擴大了生產規模，佔了趙家莊的地，所以趙德亮被抽到了礦上去當工人。

當工人之前趙德亮就是趙家莊的大混子，有不少人成天跟趙德亮混在一起。混在一起的這些人，有趙德亮的叔叔，有他的爺爺，還有他的兄弟，還有侄子。當然這些都不是親的，因為趙家是趙家莊最大的宗族，很多人都沾親帶故的，時間長了，輩分也搞了個亂七八糟。

最長跟趙德亮混在一起的，就是趙德亮的小爺爺趙景峰，雖然輩分上是爺爺，但是趙景峰當時卻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孩子。

趙德亮進入煤礦不久，就聲名鵲起，在井口的知名度扶搖直上，名氣直逼當時如日中天的二回子跟陳鐵柱。

趙德亮名氣躥升如此之快，到不是他有多能打架，雖然他在趙家莊挺狠，但是來到了礦上，卻不那麼好使。

地痞地痞，重要的就是一個「地」字，只有在本地，地痞的拳頭才會有效。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當時礦上是七郎八虎與四大柱子的天下，他趙德亮一個外地戶又能翻出什麼浪花？

趙德亮成名之所以如此之快，主要是因為兩件事。

趙德亮成名第一件事：嚇跑二回子；

前文老七介紹過，二回子對中國古典文學極其熱愛，而且偏愛呼家將、岳飛傳、水滸傳這樣的大部頭。跟陳鐵柱只喜歡程咬金，李元霸似得英雄人物不同，人家二回子喜歡的都是小說里風流倜儻的白袍小將。就像是瓦崗寨里的俏羅成，就像是長坂坡大戰的趙子龍，就像是呼家將里的小帥哥呼延明，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跨銀槍，騎白馬的白袍小將。

陳鐵柱當年因為看小人書著迷，還曾經仿照小人書里的描述，打造了一把大斧子，這事當年在礦上曾被傳為笑談。二回子當然沒有陳鐵柱這麼幼稚，雖然他崇拜的是白袍小將，但他並沒有騎白馬，挎銀槍來闖蕩江湖，但是他卻也養成了一個毛病，那就是愛乾淨。

話說極愛乾淨的二回子跟趙德亮的第一次見面，是在井口的廁所。二回子進廁所的時候，趙德亮正在廁所蹲坑。趙德亮一邊蹲坑，手裡一邊還捧著一本小人書看的津津有味。

二回子遇到看小人書的人就生氣，因為他覺得這些人忒沒文化，所以他斜著眼瞅了趙德亮一會。

趙德亮當時小人書看的太過入迷，並沒有發現二回子在盯著自己。等他方便完事了，從小人書上隨便撕下幾頁紙，就開始擦屁股。

誰知道那小人書的印刷質量實在不咋地，趙德亮用力一摳，竟然把小人書的紙給摳破了，紙破了以後，趙德亮的右手食指上沾上了一坨黃不拉幾，黏糊糊的東西。

趙德亮把手拿到前面看了看，自己也覺得挺噁心，就把手向後用力的甩了甩。誰知道東西是甩掉了，但是自己的手指也打在了廁所的牆上。

「嗷」的一聲慘叫，劇烈的疼痛讓趙德亮腦袋有點糊塗，他趕緊把手拿到前面，張開嘴就含住了自己的食指，以期用嘴來緩解手指頭的疼痛。

眼前的一幕讓二回子驚呆了。

二回子雖然瞧不起看小人書的人，但是趙德亮用小人書嚓屁股卻讓二回子很不滿意，因為二回子一向反感不愛護書籍的人。

所以自從趙德亮撕下了小人書，二回子就開始盯著他，想等著他出來之後，揍他一頓。

但是趙德亮把粘了屎的食指放在口中的那一幕，卻深深的震撼了二回子。以白袍小將為偶像的二回子是個優雅而又感性的人，眼前的這一幕讓二回子徹底風中凌亂了，他只覺得肚子里一陣翻騰，接著嚇得「媽呀」一聲，轉身就跑。

「艾瑪，大家以後都離他遠點。」此後只要是見到趙德亮，二回子就躲得遠遠地，一邊躲，一邊還告誡自己身邊的人。

經過二回子的大力宣傳，趙德亮在井口的名氣蹭蹭的往上竄，幾乎井口上的一半人，都在短時間內知道趙德亮是敢吃自己shi的「狠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