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覺得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愛他。

他一直以為大哥對他是苛刻的，從小到大各種霸道的佔有顧家一切資源，只是嘴上說會把他這個弟弟放在心裡。

這一刻，他什麼都明白了。

一個敢為了他去死的大哥，又怎麼可能不在意他？

眼淚，沒有任何徵兆地滾落下來。

顧錦辰聲音哽咽：「大哥，你怎麼樣？不要嚇我，你不要嚇我，都給你，你想要的都給你，我再也不和你爭了，你想要顧氏，我把顧氏給你，你起來，顧氏以後是你的了，你不要有事，你有事誰來打理顧氏？以後我都聽你的，都聽你的。大哥……」

顧錦辰哽咽著把顧廷昊支起來，他用力地把顧廷昊扛到背上，什麼也不管了，背著顧廷昊就奔：「大哥，你忍一忍，外面有直升機，我帶你去醫院，我們現在就去。」

「痛，痛……」顧廷昊說。

「大哥，你忍忍！」顧錦辰奔得更快了。

「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啊——」顧廷昊痛得叫起來。

顧錦辰嚇得立即把顧廷昊放下來。

一放下來，顧廷昊便伸手從胸前取出一片碎瓷片來。

「什麼？」顧錦辰一臉詫異的神情。

顧廷昊痛得皺眉，臉色也難看。

他想了想，抬眸看向顧錦辰：「有容器嗎？」

「什麼容器？」顧錦辰神色緊張，「大哥，都這個時候了，你要容器做什麼？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呼吸困難？」

他想，大哥現在還是清醒的，還能正常說話，子彈應是沒有打中心臟吧？

顧廷昊道：「給我容器，不管是怎樣的容器都行。」

「這個？」顧錦辰從兜里取出一個小瓶子。

顧廷昊看著顧錦辰手裡的小瓶，小確實是太小了，但是現在也沒辦法找別的。

他低頭看一下懷裡，血水滲出來了，有粉沫沾在上面。

也許這真的是命，芊兒就是死了，都無法安生。

也或許，命運就是如此安排。

他一片真心錯付，芊兒對不起他，最終，卻用她的骨灰救了他一命。

若非他胸前放著芊兒的骨灰盒，只怕子彈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膛，那麼，現在他是死是活就難料了。

低頭，他撕開衣服，將裡面一些沒有抖落的粉末裝進瓶子里。

就那麼一小瓶，他握在手心裡。

「大哥，你沒事？」顧錦辰在顧廷昊拉開胸前的衣服時，終於看清楚了，一隻陶瓷盒子救了大哥一命。

大哥流血，不是因為子彈，而是因為陶瓷盒子被子彈打碎了扎進了他的肉里。

大哥把扎進肉里的碎片拔出來，胸口仍然在流血。

但是這樣的傷口與槍傷比起來，真的不值一提了。

顧錦辰看著大哥的傷口，雖然仍然心疼，卻也是鬆了一口氣。

猛地看向那些粉末，顧錦辰陡然明白了什麼，他心頭一揪。

柏芊兒那樣的女人，傷大哥如此之深。已經綠成了這樣，大哥還隨身帶著她的骨灰。

他臉色稍白，眼眶又再發紅，心疼大哥，也心疼自己。

曾經有機會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活得過於陰暗，不敢靠近小太陽，生怕自己心頭的那片陰影無處遁形。

他自幼活得卑微，明明是顧家的二少爺，卻從來沒有人給他一個正眼，只有大哥對他好，鼓勵他，可是他覺得大哥不配。

一個被優待的人，站在那裡驕傲地昂著頭顱，向卑微者耀武揚威，他又怎能心生感激？

他從來沒有過多的要求，他只是希望生他養他的父母，可以給他一句肯定。

並沒有，他等了二十多年，都沒有等到。

「大哥！」顧錦辰喊了一聲，從地上把顧廷昊扶了起來，「以後我都聽你的，你說怎麼做就怎麼做。」

「擎南的病菌解藥，你有嗎？」顧廷昊問。

顧錦辰還沒有說話，司徒琰就笑起來：「他當然不會有！因為，只有宮本原野體內的病菌是他配的，裴擎南體內的病菌嘛……那個病菌研究員是個光棍，他研究完成把病菌交給我以後，我就送他去地下找冥妻去了。」

顧廷昊瞪著司徒琰。

司徒琰得意地笑著。

裴擎南淡漠出聲：「廷昊，不要與他這種人動怒，我Z國泱泱大國，還不至於連個病菌都解不了。之前季爺爺體內的病菌，不也解了？」

「嗯。」顧廷昊應了一聲。

雖然心裡仍然擔心，但他知道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揚手，發號施令：「搬！」

機關槍手後面的人立即齊刷刷地往前，他們準備搬箱子。

「我看誰敢動！」顧雲生站了出來。

他身後也有十幾個人與他一同站了出來，他們手裡都拿著瓶子。

瓶子比之前他們拿出來的瓶子大很多。

仍然是玻璃瓶子，卻由之前的十五毫升左右的瓶子換成了三百毫升左右的瓶子，已經相當於一瓶小礦泉水那麼大了。

「怎麼？是都想要嘗嘗病菌的滋味？」顧雲生語氣里是濃濃的威脅。他笑道，「這可不是小打小鬧的慢性病菌，這個病菌，一旦沾上，一小時內必死。錦辰，我的好兒子，這些病菌都是你研製的，你該知道它們的威力有多大了吧？」

「既然你知道這些病菌都是我研製的，就該知道，我有解藥。」顧錦辰淡聲說。

他唇角，再不復以往的溫文儒雅和雲淡風輕。

從剛才大哥為他擋下槍子的那一刻起，他突然感覺到了愛，一顆無處安放的心突然有了歸處，那一他有種鳳凰浴火重生的感覺，那一把大火，燒死了曾經陰暗的顧錦辰。

從此以後，他想要向陽而生，再也不偽裝自己，做最真實的自己。

「哈哈哈，顧錦辰，你有多少解藥呢？解得了這麼多病菌嗎？」顧雲生一揚手，他身後四五十人每個人都取出一瓶病菌來。

玻璃瓶里，藍色的液體帶著死亡的氣息。

顧雲生得意地笑：「知道我們為什麼明明過來尋寶卻只帶這麼些人嗎？當然是因為我們有所倚仗啊？錦辰，我的好兒子，你一向是個乖乖仔，現在怎麼也忤逆起我，與我對著幹了？快過來，你現在過來，以後我的榮華富貴都給你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