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擎南彷彿沒有聽到傅盈的話,接著說:「每次聽到與你有關的消息,他整個人都會變得格外鮮活,他瘋狂地跑到與你有關的地方去尋找,每一次回來,都拖著疲憊的身體。那一刻,你只要看他的眼睛,就能從他的眼睛里看到濃濃的失落。
他出門尋找時,他是帶著滿腔熱血和希望的,他回來的時候,只剩下疲憊和落寞。
我們每次看到那樣的他,都會心疼。」
「四哥,別說了。」傅盈冷靜了下來,心裡也沒有痛得那麼厲害了,甚至有些為自己不平。
呂品過得疲憊,那是他自找的。
他至少還有朋友陪在他身邊,有人心疼。
她呢?
這幾年時間裡,她經歷了多少事?
感情被傷害,身體被囚,挺著肚子跳窗逃走,帶著一身的傷回到家裡,爸爸威嚴地把她趕出來,覺得她給傅家丟人了,讓她永遠不要回傅家。
她像個流浪的人,無家可歸。茫然地走在街頭,要不是肚子里的孩子會時不時地動一動,她可能會沒有勇氣活下去。
她生產的時候,是自己獨自去的醫院。
沒有一個人幫她,怕委屈了孩子,她用所有的積蓄聘了一個月嫂照顧孩子。
有一張用了十年的銀行卡,她不敢刷,她沒有臉刷。
那是傅家的錢,爸爸都不要她了,她怎麼還有臉刷爸爸給她的卡?
她知道自己讓父親失望透頂了,但她還是堅持生下了落寶。
一切錯都是她和呂品的錯,與孩子無關啊!
「阿盈,這些年,你受苦了!」裴擎南說。
傅盈的眼淚刷地便滾了下來。
剛才那麼堅強,被一句「你受苦了」輕易擊垮。
她是受苦了,生活上的苦,精神上的苦。
這麼多年以來,她一直獨自一個人堅持,除了堅持以外,她還得東躲西藏。
她躲的除了呂品以外,還躲著自己的心。
過去了這麼多年,她才終於有那麼一點勇氣來面對過去的人和事。
裴擎南遞了紙巾給傅盈,輕拍兩下她的肩,安慰道:「儘管這些年沒有見到你,但我們一直在你身邊。阿盈,還是那句話,不管遇到任何困難,我們永遠是朋友,只要你開口,我們一直在。」
「嗯。」傅盈哽咽,拿著紙巾趕緊擦眼睛。
裴擎南嘆了一聲:「阿盈,孩子是需要父愛的。時光是最溫柔也最殘酷的存在。孩子兒童時期不過短短几年,錯過了會永遠遺憾。你不管如何拼盡努力給她最好的一切,她缺失的父愛,會在心裡留下永遠的遺憾。這世上,總有一些東西,是任何愛和物質都無法替代的。」
傅盈痛苦地搖頭:「四哥,不會的,她有爸爸,有的。」
等弄好四哥的事情,她就立即回去給落寶找一個爸爸,不管是什麼人都好,只要對落寶好,把落寶當成自己親生的孩子就好,哪怕是扮演一個父親的角色都好,她一定會努力讓落寶的人生完整。
裴擎南嘆息道:「阿盈,這麼多年,我們任由阿品懲罰自己,從來不加制止,因為我們都是旁觀者,在你與阿品的感情里,我們看得很清楚,是阿品的錯導致最後你的離開。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對他的懲罰已經夠了,阿盈,回來吧,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也給阿品一次機會。」
傅盈心裡難受,眼眶還是紅的,卻勉強擠出笑容來,牽強道:「沒有什麼對錯,我和呂品都是過去的事了,突然覺得時光很久遠了,久到我以為曾經的事情只是做了一個噩夢,夢醒了,一切都好起來了。四哥,別再勸了,我和呂品緣分淺,一切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倒是你和四嫂,你一定要對四嫂好一點。畢竟,多少相愛的人,最終都會分開。」
「回來吧。」
傅盈搖頭:「四哥,走過的路,錯過的人,再也回不去了。感情的事情勉強不來,我不想再回到噩夢裡。我現在過得很好,真的,真的很好!」
「嗯。」裴擎南應了一聲,深看傅盈一眼,不再勸了。
她兩度用噩夢來形容曾經的生活,他又怎麼好再勸?
解鈴還須繫鈴人,阿品才是源頭,他只是個旁觀者。
傅盈點點頭,請求道:「四哥,孩子的事情,還請你幫我瞞著。」
她一想到呂品要是知道孩子是他的,可能會不顧一切地將孩子搶走,這樣的後果,她承擔不起。
想到她曾經被呂品囚禁的那些日子,她臉色都變了,甚至身體都有些顫抖起來。
「我什麼也不知道,所以,什麼也不會說。」裴擎南說。
看到阿盈這樣,他的心裡也不太好受。
可是感情的事情,有誰能說得清對錯呢?
阿品也沒有錯,他只是性子太偏激,這幾年,已經改變了很多。
傅盈聽了四哥的保證,心頭猛鬆了口氣。
看到傅盈鬆氣的樣子,裴擎南無奈地低嘆了一聲。
突然,他感覺到眼前一黑,他立即伸手扶住桌子。
傅盈一向心細,猛地意識到裴擎南的不對勁,她立即問:「四哥,怎麼了?你怎麼樣?」
裴擎南擰眉,深吸了幾口氣才平靜下來。
傅盈一臉焦急:「四哥,你感覺怎麼樣?剛才怎麼了?」
「眼前發黑,天旋地轉。」裴擎南說。
「之前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嗎?」傅盈立即問。
裴擎南搖頭:「沒有。」
傅盈立即把錄音再打開,再問:「四哥,你說一下剛才的感受。」
「突然熱浪往腦門上沖,天旋地轉,感覺全世界都在動。」
「還有嗎?」
裴擎南想了想,說:「指腹的位置,會突突地跳動。」
「還有嗎?」
「後背有點冒冷汗。」
「嗯,還有嗎?」
裴擎南搖頭,搖頭之際,他抬起手,便看到手背上的青筋鼓得出奇得厲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鼓。
「四哥,病菌太霸道了,你一定要儘快想對策把解菌劑或者抑菌劑換回來。」傅盈凝重地說,「四哥,先談判吧,你的身體必須先穩住。我和呂品,沒辦法在短時間內研製出抑制病菌的解菌劑來。」
「我讓阿品研製的霸道病菌,到哪一步了?」裴擎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