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姐姐！」季律沖著小北笑。

他好瘦，所以兩隻眼睛顯得特別大，黑溜溜的，清澈見底。

小北也牽了牽唇角，孩子的世界，總是單純的。

夏清起身向小北道謝：「謝謝！」

「不客氣。」小北略尷尬地說。

看到夏清，她心裡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怪怪的感覺。也許是這張臉與媽媽長得太像了。

幸好體型不太像，她也不胖，但是身姿不夠挺拔，有點含胸，大概是不怎麼運動的，雖然瘦，腰上和手臂卻是有贅肉的。看上去氣質和媽媽比起來，就要差很多。

另外皮膚也不是太好，眼角的魚尾紋十分明顯。

明明應該討厭夏清的，可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夏清站起身客氣地向她道謝，她突然就討厭不起來了。

司徒老師曾經給他們上禮儀課的時候說，人最大的禮儀就是尊敬，心中有敬，舉止自然有度。

她剛才看到的，就是夏清對人的尊敬。

「光耀，你陪著一起去吧。律兒這裡沒事了，我會照顧好的。」夏清說。

小北不由地又再多看了夏清一眼，她看到她眸光十分平靜，沒有一絲虛情假意。

「嗯。」季光耀應了一聲，對小北說，「我一起過去！」

小北沒說話，往外走。離開之前，她眼角的餘光看到夏清彎身替季律把被角掖好，又替他把袖子拉了下來，這才坐下來喂他喝粥。

季光耀跟出來以後，小北忍不住開口：「是因為她和媽媽長得像，所以才與她在一起嗎？」

季光耀神色變得有些難堪。

「當初媽媽因為女兒失蹤的事情，惹你厭煩了，是么？」小北又問。

季光耀低嘆一聲：「沒有，一切都是我的錯，都過去了。」

「既然在一起了，孩子也有了，為什麼不給孩子一個家呢？」小北問。

真的是很失敗的人生，既然要與媽媽離婚，既然想要追求自己的幸福，為什麼不讓自己幸福起來？

季光耀長長地嘆息，半晌，他才說：「小北，這些事情你別再問了。」

小北點點頭，心裡不是滋味：「對不起，是我多嘴了，以後我不會再問了。」

確實，現在以媽媽乾女兒的身份來問這些問題，很不合適。

看著他消瘦憔悴的樣子，真的很想要相認。每多在他身邊呆一分鐘，想要相認的心就更加迫切。

可是話到嘴邊，卻又失去了勇氣。

「您走前面吧！」小北說。

季光耀不解，卻還是走到小北的前面去。小北的話於他彷彿有種魔力，他想要聽她的。

小北看著季光耀的背影，他往前走，她跟在他的身後，望著他的背。

最開始見到他的時候，他身形很魁梧，西裝革履的樣子，整個人看上去精氣神十足。

現在，他瘦得不成人樣，白髮也越來越多。

他的背再不似曾經那樣挺拔，帶著微微的彎曲。

長長的走廊，季光耀走在前面，小北跟在後面，她就那麼看著他的背影，淚如雨下。

季光耀往前走，她踩著季光耀的步子在後面跟著。

當初走丟的時候，是不是也曾渴望能夠循著爸爸的足跡找到回家的路？

是不是也曾渴望爸爸循著她的足跡找到她，帶她回家？

如果當初她沒有走散，是不是爸爸媽媽就不會分開，是不是如今他們還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因為她，一切都改變了，再不是從前的樣子。

儘管沒辦法再回到從前，她仍然希望他們各自幸福啊！

季光耀往前走，小北踩著他的步子在後面跟著。

季光耀頓了一下。

小北說：「您走啊，往前走啊！」

季光耀便往前走，小北繼續跟著。

她踩著他的步子跟著。

到了季老的病房門口，季光耀轉過頭來，看到小北一臉淚水。

他心頭髮緊，聲音都有些發抖：「怎麼了？是不是爺爺情況不太好？」

小北搖頭。

「那是發生什麼事了？小北，別哭！」季光耀心裡更難受。

這孩子的淚水，怎麼讓他的心那麼亂？

小北轉過頭去，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擦了眼睛，搖頭：「沒事了！我們把爺爺接過去以後，您有時間就來看看他陪他說說話吧。」

「好。」季光耀應聲，他望著小北，「孩子，你哭什麼？」

小北搖著頭，淚水又嘩啦啦地止不住。

「有什麼事你跟我說！」季光耀說，「是不是阿芷有什麼事？」

小北猛搖頭。

「是不是擎南欺負你了？」季光耀又問。

小北趕緊搖頭。

病房門打開，裴擎南走出來，一眼便看到小北眼睛通紅，他大步走過去擁住她：「怎麼了？」

小北伏在裴擎南肩頭，身體一抖一抖的。

這段時間，她流過的淚，比她前二十多年流過的淚都多。她也想堅強，可是控制不住。

這個給了她生命，曾經也深愛她的男人，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她每多看一眼，就多心疼一分。

她感覺他的精氣神，正在一天天地被抽空，他的生命，正在一點點地流逝。

裴擎南順著小北的背，一下一下輕輕地順著：「都會沒事的。」

「嗯嗯。」小北應聲。

「我們先接爺爺回家，爺爺會一定會醒過來的。」裴擎南又安慰。

「嗯。」

裴擎南低聲說：「阿品那邊也會很快有結果，都不會有事的，放心！」

他知道她在擔心什麼。

他再拍著她的背說：「做自己想做的事，媽會高興的。」

小北點了點頭：「嗯。」

努力收拾好情緒，小北與大家一起接爺爺去別墅休養。

……

簡雲凡腰斷了，腿部也骨折了。

做了手術，並正了骨以後，用夾板固定住。

在醫院裡養了兩天以後，他試圖聯繫吳馨。電話那端是機械的電子音：「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簡雲凡放下電話，伸手用力地刨了刨頭髮，MD，太不甘心了。明明印鑒都拿到手了，只要動作再快一點，就可以離開季宅，事情就成了。結果，季光耀趕回季宅了，不止季光耀來了，警察也來了，MD。

他就不該和季光耀耗，不該和季光耀耍嘴皮子，就應該直接讓人把季光耀撂倒。

想想就覺得窩火，憋屈，憤怒。

他又再聯繫季雨薇，季雨薇那端很快接電話了，一接通就哭：「嗚嗚，我昨天打你電話怎麼都打不通。你說我現在要怎麼辦啊？有家也不能回，媽也不知道被他們怎麼樣了？嗚嗚，你快幫我想想辦法啊！」

「你在哪裡？」簡雲凡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