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的審理出乎意料的順利。

原告方舉證了以後，被告方吉米與強哥又分別提供證據證明柏芊兒讓黑吳馨的帳戶以及買兇殺人。

柏芊兒很平靜，沒有像前次一樣詭辯。

在顧廷昊握著她的手，她又深看了顧廷昊一眼以後，她認下了罪名：「是我做的，但我當初沒想那麼多！我不是蓄謀已久，我只是臨時起意。原因是秦小北搶走了原本屬於我的一切，我的乾媽白芷女士對我太過無情！」

柏芊兒認了罪以後，合議庭合議以後便判決了。

鑒於柏芊兒認罪態度良好，受害人白芷與秦小北身體上受到的傷害較小，判處柏芊兒無期徒刑。

柏芊兒被押走的時候，她死死拽著顧廷昊的手，她手心全是汗。她活了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將自己的命交到任何一個人手裡，但她現在不得不將自己的未來交到顧廷昊的手裡。

如果顧廷昊臨時反悔拋棄她，她這輩子，就全完了。可是，除了信任顧廷昊，她沒有別的任何辦法。

思及此，她心裡五味雜陳，懊惱、憋屈、恐懼、心慌、意亂、痛苦、期許……

顧廷昊反握住柏芊兒的手，低聲：「芊兒，我愛你！」

他不能讓人知道他已經安排妥當了，只能用這樣的方式告訴柏芊兒，他不會放棄她。

柏芊兒嗯嗯應著：「廷昊，我也愛你！」

顧廷昊沉著臉問：「動胎氣，是因為吳馨推了你，是嗎？」

他孩子的事情，他是一定要算一算的。

「嗯嗯。」柏芊兒哽咽。

兩個人只來得及說這樣幾句話，柏芊兒便被帶走。

經過白芷的時候，白芷冷漠地看著柏芊兒，聲音平淡如水：「柏芊兒，我後悔曾經對你好過！」

對季光耀她都不曾說過這樣的話，因為季光耀雖然渣，雖然將她一顆心傷得千瘡百孔，但他讓她有了小歌。

柏芊兒心上顫了一下，沒有說一句話，徑直走了。

龍游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她算是感受到了。

法院外，季光耀扶著季老站在停車場不遠處，季老彷彿一夜之間又蒼老了很多，他所有的頭髮鬍子眉毛全部是花白的，他原本還有一些精氣神的眼睛全是黃色，他臉上布滿皺紋，他的背，弓得更厲害了。

看到擎南小北一行人走出來，他一句話沒有說，彎下自己的腰深深地對著小北和白芷鞠了一躬。

深長的鞠躬，良久他才起身。

他聲音蒼老而絕望：「阿芷，小北，對不起！我替我們季家的不肖子孫向你們道歉。」

小北與白芷聞聲，頓時淚如雨下。

看著這樣的季老，她們只剩下心疼。

兩個人一左一右地扶住老爺子。

「爸，該說對不起的是我！」白芷難過地說。

按說柏芊兒是老爺子的親孫女，看在老爺子的份上，她應該放她一馬的，可是她過不去心頭的坎。傷害她女兒的人，她沒辦法放過。

小北扶住爺爺的手，感覺到他周身的痛苦，她也心痛得窒息。她抱住爺爺的手臂，低聲說：「爺爺，我有事跟您說。」

「小北！」裴擎南喊了一聲。

他用這樣的方式提醒她，現在有些事情還不宜公開。

小北痛苦地望著裴擎南，搖著頭。

媽媽說的是對的，爺爺八十多了，還有幾年好活？

現在又經歷這樣的事情，爺爺的心早已經被傷得千瘡百孔。誰也不知道明天會如何，她顧不上了啊！她不想爺爺遺憾，也不想自己留下遺憾和痛苦。

她只想任性一回，告訴爺爺真相！讓爺爺知道，季雨歌已經回來了！

裴擎南嚅動了一下唇，沒有再說話。

小北想說便說吧，要是因為身份帶來麻煩，他來解決。

「爺爺，對不起！」小北說。

季老哭了，搖著頭，聲音蒼涼而悲痛：「孩子，你不該說對不起的，是季家對不起你。是爺爺不好，沒有教好自己的子孫後代，才會弄出這樣的事情來。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一直都是她們想要傷害你。她們……是咎由自取。」

不管季雨薇也好，柏芊兒也好，她們落到今天這步田地，都是咎由自取，怎能怨得了小北？

小北泣不成聲。

「爸，我送您回去吧！」白芷紅著眼眶說。

季光耀看一眼白芷，難過地說：「對不起！」

白芷沒有看季光耀一眼，扶著季老往她的車子走去。

小北一路握著爺爺的手。

季老步子格外蹣跚，上了車以後，他問：「阿芷，律師找過你了吧？」

「嗯。」白芷哽咽應聲，手不自禁地捂住嘴，她怕自己哭出聲音來。

她感動的，從來不是她將擁有季氏多少股權和財產。她感動的，是季老對她的那顆心。他是真的一直把她當成親生女兒。

「那份遺囑我會進行變更！」季老用力地閉了閉眼，痛苦地說，「柏芊兒不配擁有季氏股權和任何財產。」

「爸，別再說她了。」白芷說。

她怕老爺子提到柏芊兒更痛苦。

可是季老停不下來，他太痛苦了，他想要傾訴、宣洩。

他聲音蒼老而痛苦：「得知柏芊兒的存在，我心情多麼複雜啊！我一面覺得光耀太不是東西了，竟然在婚前搞出這樣的事情來。另一方面，我又想，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她到底是季家的孫女。出落得這麼好，又那麼知書達禮，也算是季家的造化了。

我怎麼都沒有想到，她竟然會有如此心狠手辣的一面。她的手段，令人髮指啊！

我活了八十多歲了，從未見過隱藏得如此深沉的人。太可怕了！

要不是擎南去得快，要不是國際特警阮小米正好追兇路過……我不敢想像會是怎樣的後果？」

長長地嘆息了一聲，他又說：「年紀越大，我就越發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了。我相信善良的人總是能逢凶化吉，罪惡的人也必然要付出代價。」

柏芊兒的孩子沒了，原本他還在難過，沒想到柏芊兒竟然策劃著要謀害阿芷和小北的性命。

他突然覺得，她孩子沒了，也是報應了。

一切，都是報應！

善惡到頭終有報啊！

可是阿芷那麼善良，為什麼還要經歷那麼多痛苦？

靠進椅背里，季老痛苦地幽幽道：「老天，你開開眼吧，讓阿芷找到小歌。也讓我多活幾年，讓我有機會最後見一見小歌。」

白芷和小北心頭都狠狠地被什麼撞擊。

裴擎南心裡也難受，他握著小北的手，在她手背上輕輕一吻，鼓勵她：「小北，想做什麼就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