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下班的時候又提前開溜，她將手提電腦塞進包里，與朱姐打了聲招呼就離開辦公室。

看了看時間，四點多，她去買點菜好了，很長一段沒在家裡吃飯了，冰箱也要收拾一下。

她給裴擎南發了一條簡訊說她先去超市買菜，之後直接去了超市。

她推著購物車往超市裡走，手機滴滴地響了兩聲，雖然沒備註，但她知道是宮琳的號碼。

簡訊簡潔，又是對任務的催促：又過去一個多星期了，記住自己的身份！

小北默默地刪掉簡訊，一抬頭，但看到幾個魚缸。她竟不知不覺地走到了水產區。

望著玻璃缸里游來游去的魚，彷彿又回到了父母還活著的時候，彷彿看到兩道熟悉的身影正忙碌著。

他們系著皮圍裙戴著皮手套，一手拿著殺魚的刀，一手問顧客：「您好！您需要哪種魚？要多重的？」

「這個魚這麼大，當然是可以分開來賣的。要哪個部位？魚頭還是魚尾？」

「魚頭要便宜得多的，我們誠信經營。」

「魚腹這邊是最貴的，因為鮮嫩還沒有刺啊！」

「……」

他們時而說桑扶話，時而也說漢語。因為現在全世界的人都在說漢語了，到處都是華僑同胞。

他們整天都熱情地面對顧客，滿足顧客的各種需求。

顧客要求切成魚片，爸媽就為顧客切成魚片。

顧客要求切成魚段，爸媽就切成魚段。

有的要做成丸子，爸媽也會幫著把軟邊的地方剔出來，打成魚沫，顧客拿著回去就可以自制魚丸了。

他們積極樂觀地面對著生活，可是，心狠的權貴剝奪了他們的性命！

看著那些游來游去的魚，小北心頭酸澀得厲害，眼眶突然一熱，眼淚就滾出來了。

她仍然看著那些游來游去的魚，多麼希望爸媽還活著啊！要是可以，她願意用一切來交換，包括她的性命！

她一直站在那裡，看著游來游去的魚，越看心頭越酸，越看心頭越痛，越看視線越模糊，淚水一流下來，彷彿決了堤一般，嘩啦啦地往下滾。

突然，一隻手伸到了她面前，遞給她一張潔白的紙巾。

小北下意識地抬起頭來，看到顧錦辰西裝筆挺地站在她旁邊，而他的旁邊，是一個購物車，購物車裡已經放了一些日用品。

小北趕緊側過頭去，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不讓錦辰看到她的窘態。

弄好以後，她才轉過頭來，盡量使自己聲音平靜地問：「錦辰，你怎麼在這裡？」

「我姑派我過來的，在這邊設分公司，大概是看上了這邊的稅務體制。景城這邊的政策，有些項目可以免稅。」顧錦辰說。

「嗯。」小北應了一聲。

「要買魚嗎？」顧錦辰問。

小北搖頭：「不買！我去買蔬菜！」

她哪裡還有吃魚的勇氣？她雙手握住購物車，將車子推往蔬菜區。

「一起，我也要買菜。」顧錦辰說。

小北詫異：「你要自己做飯？」

顧錦辰笑著應聲：「是啊！我一向喜歡自己動手，在法國的時候也經常自己做飯。」

「嗯。」小北又應了一聲。

「你還是喜歡吃涼拌菜嗎？」顧錦辰問。

小北心頭的一根弦猛地又被撥動了一下。

也許是因為剛才太過懷念父母，以致於到現在她的心情都還沒有平復過來。

她又再想到曾經在家裡的日子，因為她喜歡吃涼拌菜，每次回家，桌上都有幾道可口的涼拌菜。

紅油豇豆，小米辣木耳，香脆蘿蔔，涼拌黃瓜……

每一道菜，都香脆可口。每一道菜，都是媽媽精心燴制。

再也吃不到了，吃不到媽媽親手做的涼拌菜了。那種涼在嘴裡，暖在心上的感覺，再也不會有了。

「小北！」顧錦辰喊了一聲。

「嗯。」小北應聲。

她極力調整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流露出太多的悲傷。每個人都要負責自己的人生，她不想任何人來同情她。

「一會兒有空嗎？」顧錦辰問。

小北搖頭：「沒有，我答應擎南回去給他煮飯。」

實際上做不做飯都行，但她想要拒絕錦辰。不再可能的事情，就不要再給別人留下希望！曖昧不清，最是傷人。

與擎南結婚以後，她意外地發現，錦辰對她是不一樣的。

那次一起吃飯，她分明在他眼裡看到了流動的愛慕情愫。那是她從前不曾見過的光芒。

如果曾經見過，她想她會鼓起勇氣向錦辰表白，不會做一個暗戀的膽小鬼。

但現在再想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命運是弄人的，也是神奇的。

命運將她與裴擎南強行綁在一起，還讓她愛上了裴擎南。她無法掙脫這樣的命運束縛，只能守住最後的一點公道！至於討回公道以後，她將何去何從，不如聽天由命。橫豎命運之手是那樣強大，強大到隨意地扼住一個人的咽喉，讓他生即生，讓他死即死，讓他生不如死，即生不如死。

「叫上裴四少一起吧，我今天第一天開火，在這邊也沒什麼朋友，幫我暖一下灶！」顧錦辰笑著說。

小北不好意思地說：「擎南脾氣比較擰，他不會同意的，他喜歡吃雞，我答應晚上給他做雞翅。」

「我給他做！」顧錦辰說。

小北無奈地笑了一下，再拒絕：「他嘴挑，而且脾氣不太好，特別幼稚！」

「好，去挑雞翅吧。」顧錦辰笑著轉移了話題。

他已經爭取了，小北仍是拒絕，他又怎忍再讓她為難？

來日方長，他坐等她與裴擎南分開，她與裴擎南本就是不同世界的兩個人。

「嗯。」小北應了一聲。

兩個人一起去挑雞翅。

顧錦辰看小北認真挑雞翅，他笑著問：「雞翅要怎麼挑？」

「我也不是太會，我每次都是挑乾淨沒有毛的，冰塊少的，看上去皺得不厲害的。」小北說。

「好。」顧錦辰再笑了一下，低頭與小北一起挑雞翅。

他挑了以後就往小北手裡的小口袋裡放。

小北抬起頭來看他，他便沖著小北一笑：「先挑滿你要的，再挑我的。」

「嗯。」小北再應了一聲。

她決定迅速挑好，然後離開超市，盡量不要與錦辰呆在一起的時間太長。

「這個你覺得怎麼樣？」顧錦辰拿著一隻雞翅笑著問小北。

「挺好的。」小北說。

顧錦辰便將雞翅放進小北的口袋裡。

「這個呢？」他又拿起一隻雞翅問小北。

「也挺好的。」小北說。

「好。」顧錦辰又把雞翅放進小北的口袋裡。

「你看這個！」他說。

小北一抬眸，便看到錦辰手裡拿著兩隻被冰塊凍在一起的雞翅。

錦辰眸帶笑意地問小北：「這個像不像比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