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他還很弱小，而且對星盟這個國家談不上感情，可以沒心沒肺的玩借刀殺人。現在他解鎖了虛空輝光艦、米諾陶級戰列巡航艦、貝希摩斯等等強力單位，相信在不遠的將來，航母、風暴戰艦、聖母艦等星靈主力艦會陸續解鎖，可生產單位上限也會不斷提高。而晨星鑄造將為加西亞反抗軍提供遠超主權國家戰艦性能的強大戰艦，用來對付蒙亞海軍。

他真的不需要星盟人付出生命代價來幫助自己，不願意看到這個國家承受苦難。

可是亞當?奧利佛不知道，雷內?伊斯梅爾不知道，道爾頓?伊夫林不知道，他們不知道他的發展潛力有多麼可怕。單純的認為他是個小狐狸，一邊與政府進行各種交易，獲得大量物資與特權，一邊經營與積累聲望，利用國民對蒙亞帝國的仇恨，把星盟一點一點綁上自己的戰車，為以後反攻蒙亞帝國做準備。

他們認為他是一個商人，而商人在利益與良心之間大多選擇前者。

他不會對亞當?奧利佛那些人坦白自己擁有星際系統，也做不到很矯情地跟那些人談談自己的心路歷程，所以這個誤會永遠不會澄清。而正是因為這個無法澄清的誤會，還有雙方不同的立場，才造就出眼前這種場面。他所敬佩的朋友，在他與星盟之間選擇了後者。

因為道爾頓?伊夫林對祖國無私的奉獻，對底層士兵的尊重與愛護，他才會敬佩對方，覺得可以深交。然而他所推崇的東西，最終卻成為對方殺死自己的理由。

所以才說，這很可悲，也有一些諷刺。

唐方忽然想起在來岡比斯恆星系統的路上，道爾頓一個人站在米諾陶級戰列巡航艦的觀景艙，拿著那瓶價值昂貴的所羅門酒庄陳釀，像一個遭受重大打擊的落魄人般大口大口往嘴裡灌。按照中將先生喜歡喝功夫茶的習慣，他本不應該這麼暴殄天物，糟蹋珍饈。

「以守護為前提的犧牲，真的有那麼高尚嗎，還是說……這根本就是一種恥辱？」這是他當時的感慨。

那時候唐方認為中將先生是在為用蘇爾納軍事航天研究院裡面的人來引誘深潛者艦隊上鉤的行為不恥與愧疚，並為此喝的爛醉如泥，最後還是唐林把他背回晨風號。

現在看來，怕是道爾頓?伊夫林得知星盟政府與軍方的決定，那些話是對自己所說，那份感慨是針對今日的背叛之舉。

玻璃窗對面的機庫空間已經恢復如初，那名阿努比斯軍團精英士兵不知去了什麼地方，空曠的艙室只剩下已經乾涸的血跡，塗畫了灰色的地板與相對完整的工程設備。

由二樓垂下的小型升降平台仍舊懸浮半空，遠方牆上的晶狀體發出不明亮的紅光，似乎一隻眼睛，漾出滿含嘲諷意味的視線，落在玻璃對面塗滿鮮血的惡劣環境防護服上。

黑5用手撿起地上染血的匕首，在掌心擦了擦，抹去源自唐方身體的血，重新插回大腿外側用來放置匕首的地方。不知道那本來便是他的東西，還是說要把它當成一件收藏品。

「說完了嗎？你們的廢話還真多……」黑5從來不會考慮別人的感受，風涼話一向怎麼痛快怎麼說，哪怕面前一幕很悲壯，很悲情，讓人感受到世事的無常與無奈。

唐方抬頭掃過他的臉，又望向道爾頓：「所以，你們選擇與阿努比斯軍團聯手？」

「他們保證不會再幫助蒙亞帝國，而且會把柯爾克拉夫一世逼上談判桌。」

「所以，你們可以罔顧多特蒙哥慘案中遇難者的冤屈，選擇與間接造成這一切的幕後黑手合作？為了多數人的利益？」

雖然黑5等人沒有直接對魯爾納恆星系統發動攻擊，但是深潛者艦隊能夠避過無人區曲速監測網，成功潛入星盟境內，與阿努比斯軍團的幫助有著直接關聯。

道爾頓嘆了口氣：「我們……沒得選擇。」

「是啊，沒得選擇。」唐方冷笑說道：「你們的確愛國，哪怕為了國家利益獻出自己的生命都在所不惜，比蒙亞帝國那種當BIAO子還要立牌坊，嘴上喊著造福人民，實際上卻是變著法子剝削人民的權貴集團要好很多，我都快被你們感動的哭了……」

他嘴上在稱讚，可是聽在道爾頓耳朵里卻一點都不悅耳，相反很刺耳。

黑5忽然插嘴道：「這話我愛聽。」也不知道堂堂深淵騎士是在諷刺道爾頓?伊夫林這些人的「政治正確」，還是欣賞唐艦長與他有一樣的說話藝術。

或許是因為年輕的關係，唐林比唐方要八卦的多，在趕來岡比斯恆星系統的過程中，一直想從道爾頓?伊夫林口中探聽星盟是用什麼法子取得柯爾克拉夫一世的信任，讓那個老東西同意派遣深潛者艦隊襲擊岡比斯恆星系統，而不是心生懷疑，覺得這是星盟海軍設下的圈套，誘敵深入……然後關門打狗。

唐方也問過同樣的問題，可是中將先生沒有說，選擇把話題岔開。他沒有深究此事，覺得那是國家機密，別說道爾頓這樣的中將，只怕大衛?柯南那等人物也不見得了解實情。

現在他懂了。有幫助深潛者艦隊潛入星盟國境，幹掉呂克?斯蒂爾伯格上將的深淵騎士相助，何愁柯爾克拉夫一世不相信，何愁深潛者艦隊不上鉤。

原來早在晨風號抵達斯蘭達爾恆星系統，道爾頓?伊夫林提出借艾格?斯台特曼一用的時候，星盟政府就已經與阿努比斯軍團達成共識，結成新的聯盟。

這無間道玩的真是溜……他真的有點佩服黑5、黑7這些人，把蒙亞帝國與星盟耍得團團轉。當然，他同樣被這條毒蛇狠狠咬了一口。

而今看來，上帝武裝與讚歌威爾合作，最高安理會與蘇爾巴喬合作，相比阿努比斯軍團與蒙亞帝國合作，前面兩個組織簡直好有誠信。

像上面的感慨，在遺迹戰艦對岡比斯恆星系統駐防海軍艦隊與深潛者艦隊旗下戰艦進行無差別攻擊時便有過。可是事實證明，那時的感慨還是小覷了阿努比斯軍團的無恥與卑鄙。

龍語者與希倫貝爾大區的黑暗勢力鬥了那麼久，卻依然沒有辦法斬草除根，它們就像山丘上的野草，春風一度，便再發嫩芽，重拾新綠。

表面看來各大主權國家屬於光明勢力，最高安理會與阿努比斯軍團這種勢力屬於黑暗勢力，雙方是對立的，然而實際並非如此。用形象一些的比喻，主權國家與人類社會無異於黑暗勢力的溫床，人性的醜惡……不，無論是人性的醜惡面，還是善良面，都會成為黑暗勢力成長的養料……一如亞當?奧利佛那些人，為了國家利益選擇與阿努比斯軍團合作。他們錯了嗎？起碼站在稱職政客與軍人的立場上，他們沒有錯。

在這樣的環境下，哪怕龍語者傾盡一切力量，也沒有辦法把希倫貝爾大區的黑暗勢力連根拔除，因為黑暗的種子藏在每一個人心中。

「這次行動，於星盟而言重創了深潛者艦隊，打擊了柯爾克拉夫一世。於阿努比斯軍團而言，終於得償所願，幹掉了心腹大患。雙贏……」唐方的聲音有些微弱：「不，對於星盟來講，可謂一石三鳥。利用我的力量消滅深潛者艦隊為其一，利用阿努比斯軍團的力量除掉我，消除星盟未來有可能發生的動亂源頭為其二。沒有了我的存在，星盟政府會更好擺布晨星鑄造為國家所用為其三……好算計，真是好算計。」

他看著道爾頓?伊夫林說道：「我說的對嗎？中將先生……」

道爾頓沉默不語，沒有說對，也沒有說不對。

「與深淵騎士聯手？你們就不怕阿努比斯軍團像背棄柯爾克拉夫一世那樣背棄你們？」

道爾頓說道：「深淵騎士的目標……是你。」

的確，阿努比斯軍團與最高安理會、上帝武裝不一樣，一直以來他們的目標都是自己，從今天遭遇的一系列事情看，他們根本不在乎與主權國家的關係，其實協助蒙亞帝國對抗星盟，也是因為自己的存在。

唐艦長一死，他們在希倫貝爾大區便沒了利益訴求，又怎麼會去背棄星盟，參合進諸國紛爭，憑空招惹龍語者那群人，給自己帶來覆亡危機。站在蒙亞帝國立場，面對許德拉軍團遭受重創，深潛者艦隊覆滅，國內領主心存不滿，甘普納戰區形勢日益吃緊，阿努比斯軍團背叛等一連串打擊，考慮到唐艦長已死，從此再無威脅斯圖爾特家族根本之人，柯爾克拉夫一世有很大概率會接受星盟對天圖克恆星系統的主權主張，選擇退兵，結束這場多國大戰。

所以說，自己才是整個事件最關鍵的人物。

所以說，他才是造成希倫貝爾大區今日局勢的那個死結，要想回到以前「天下太平」的局面，便只有把這個死結解開。

「好吧，是你們贏了……」他沒有敗在蒙亞帝國手下，沒有敗在深淵騎士手下，卻被道爾頓?伊夫林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老年人打敗，而且是心服口服。

一直沒有說話的黑9說道：「這一點都不光彩。」

「老9，不要亂髮善心可以嗎？對自己人也就算了，對敵人如此，我該說你什麼好呢。令人尊敬的騎士，還是沒有底線的爛好人，又或者是白痴、蠢貨、可憐蟲？」

黑5依舊是那麼不分場合，不分情況與黑9作對。他一直覺得黑9的做法很虛偽，虛偽的令人作嘔。既然是深淵來的騎士，就要學會適應黑暗叢林法則，而不是天真地認為頂著騎士頭銜，就一定要恪守騎士本分。

惡人就要惡的單純，惡的黑白分明，一如他這般。至於黑6，那就是一個瘋子，他還記得核彈從雲層瀉落，在多特蒙哥的大地與海洋綻放出一團團巨大火雲的時候，黑6站在天地間肆意狂笑，而黑9說了一句話，「這麼做是不是過分了點？」

他記得當初是這樣回答的，「既然你覺得這麼做很過分，為什麼在冬貝利?馬瑟韋爾做出投彈決定的時候不阻止他，卻在一切發生后裝模作樣表現不忍，真是一個虛偽的傢伙。」

黑9沒有回應黑5的挖苦，向後面兩名阿努比斯軍團士兵揮揮手，2人走到唐方面前，檢查一下他的傷勢，起身說道：「未傷到心臟，暫時沒有性命之憂。」聲音透過十字臉頭盔傳出，有一種非常清晰的金屬質感。

黑5說道：「那就動手吧，免得夜長夢多。」

「黑7說過，比起死人，他更願意看到活人。」黑9丟給前方士兵一管針劑，沉聲說道：「而且我們可以把他當做人質，用來脅迫前方艙室那名強大的蒙面刺客投降。」

「老9，我發現你比我想象中要聰明很多。」毫無疑問，這是一句誇獎的話，從黑5嘴裡說出這樣的話著實不易，然而黑9一點都沒有受寵若驚的感覺，好像根本沒有聽見上面那句話，這讓黑5有些尷尬，冷哼一聲不再多言。

這一幕放在庫德莉亞身上，或許可以匹配類似「傲嬌」的形容詞，然而放在這裡……

士兵將針劑注入唐方體內，裡面的液體一方面可以保住他的命，對治癒創傷有好處，另一方面含有鎮定劑成分，能夠讓人保持輕度昏迷，失去反抗能力。

做完這些，2名士兵將C-20A收走，又把風暴女神卸下丟給黑9，然後脫掉惡劣環境防護服，架起漸漸失去意識的唐方，往機庫後面艙室走去。

道爾頓?伊夫林看著他越去越遠的虛弱背影，愈發蒼老與憔悴的臉上現出幾分不忍，最後低聲說了一句：「對不起，我別無選擇。」

「一句『對不起』就完了？」黑5一臉玩味的看著他，黑色面具很莊重，可是說的話卻輕佻之至：「按照狗血劇定律，你現在不是應該賞自己一槍嗎？這可比一句『對不起』心誠多了。」說完話，他還真的遞出一把大口徑手槍，然後用非常期待的目光看著面前之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