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情緒被隱忍下來，堆積到即將要溢出的邊緣時，凌蒼冽的喉嚨顫了一下，抖出了一個「嗯」字。

幽雪染看不到凌蒼冽此刻的表情，她只聽得到他用帶著笑意的聲音隨性的對自己說道：

「這世界上會有很多很多對你好的人，他們肯定不會介意你帶著一個孩子，他們會愛你，會臣服於你，會把自己畢生的一切都獻於你。

你會被很好的對待……遠離苦難，無災無害，你也不會被輕視，被辱罵，不需要四處奔波。

只要你想……他們都會給你一處田園，或帶你去雲夢澤，去走遍夢笙八萬里的山河……」

「凌蒼冽……」幽雪染聲音響起。

凌蒼冽卻接過她的話道：「我給你不起你這些。」

他連觸碰，擁抱她的資格都沒有。

幽雪染的嘴角輕輕顫動了一下，她也平靜如常的道了一聲：「嗯。」

「這樣是挺好的……」幽雪染笑道，她把臉轉到床榻裡面，只用後腦對著凌蒼冽。

而聽到她這麼說，凌蒼冽淺淺的笑了，「你能答應我，不要回娑羅帝都來嗎？甚至連迦葉都不要踏足。」

幽雪染抿起唇角，淺笑：「那你也不要踏足玖夜一步，可以嗎？」

「……當然，可以。」凌蒼冽應了下來，此言一出，一諾千金，更是給他自己的毒誓。

兩人談到這裡，幽雪染忽然問道：「冽，你捨得我難受么？」

她一聲質問，差點又讓凌蒼冽苦心維持在臉上的笑容給徹底崩盤了。

凌蒼冽的肩膀晃了一下。

你捨得我難受么？

他哪裡捨得。

他知道她會難受，可若此刻，他不讓她難受，以後等待她的必將是血肉模糊的地獄！

「你就這麼捨棄我，你甘心么？」幽雪染又問他道。

她就是有這麼的能力，每一聲尋常的疑問都能將他的苦心孤詣徹底崩盤！

我不甘心……

凌蒼冽的心裡再不斷呼喚，可他說不出口。

他想對幽雪染髮怒，對她生氣，對她吼，這樣的話，她會不會討厭自己一些，她會不會遠離自己一些？

可是他不捨得……

他連對幽雪染語氣稍微冷一點，都覺得自己的心臟要被扯的撕裂開一般。

幽雪染藏在被子里的手微微擰緊，她知道，凌蒼冽是痛苦的，深深將她推開，他痛苦的難以自拔。

最終，幽雪染的手慢慢的放鬆下來，她道：

「知道了，白芍……」

幽雪染從床榻上撐著身子爬起來，凌蒼冽本能的想要去扶她，可手伸在了半空中愣是沒有去觸碰幽雪染。

白芍聽到幽雪染喚她連忙推開門走了進來。

「小姐，有何事？」

幽雪染臉色微白的靠在床榻上道：「收拾一下，我們即刻就回鄴城去。」

白芍猛地瞪大了眼睛，「小姐，怎麼突然就要回鄴城了？」

幽雪染現在什麼也看不見，凌蒼冽就在幽雪染的後背下偷偷塞了一個枕頭讓她靠著舒服一下。

幽雪染感覺到有人塞枕頭來讓自己能不用吃力的靠著，她抿了一下嘴唇，假裝做自己沒有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