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目眺望，大巫女把半個娑羅帝都的景色都收入眼底。

「嗬……」大巫女抬起腳，她站在了塔頂的矮牆之上，風獵獵吹拂，她閉上眼睛，好似沒有聽到塔下人民的歡呼。

她在盡情的感受，風從自己的耳邊吹過，陽光照耀在她的肌膚上。

她有幾十年沒有接觸到自然的風，她有幾十年，沒有被陽光籠罩過，她睜開閃爍著溫柔光芒的雙眼望著娑羅帝都。

然而她的眼裡又出現了迷茫，娑羅帝都和她小時候所見的樣子已經有很大的差距了，她一眼望去，居然找不到自己家所在的方向。

胸口襲來莫名的拗痛，幾十年被關在塔內的生活，已經讓她和外面的世界完全脫節了。

「大巫女！求降下神力，驅逐亂臣賊子！還我迦葉山河！」

「大巫女！救救迦葉蒼生吧！」

百姓們失聲呼喊，大巫女仰著頭，引著溫暖她的陽光，她的唇角上揚起詭異的笑容。

她不是神，她沒有神力。

她是被囚禁在塔內，被國脈束縛住的女子。

她站在塔頂上，自顧自的展開了手臂，擺出飛翔的姿勢，她凝望著天空，眼眸里露出了無比嚮往的表情。

「原來天空離我是這麼近……這就是自由么？」

大巫女含著笑容，衣袂翻飛，她如鳥兒般從塔頂上一躍而下！

「我終於解脫了……」

只有當國脈徹底從大巫女身上脫離的時候，她才能獲得自由，走出四方塔。

所以凌蒼冽一直在等，等國脈從大巫女的身上自動剝離。

他要讓自己的母親自由，哪怕以亡國為代價。

當大巫女從塔上跳下的那一刻，幽雪染聽到了大巫女的聲音，那積累了幾十年的絕望與解脫感席捲而來，顫動著她的內心。

她還看到大巫女面朝地面，墜落而下時的表情。

大巫女臉上的笑容滿足無比，她終於可以從漫長的黑暗中解放出來了，她的孩子苦苦熬到國脈瀕臨崩潰的邊緣，就為了讓她能走出四方塔。

而今日，她也要為凌蒼冽做一件事了，只是……

「冽兒……你真是悲哀呢。」充滿母性的溫柔聲音灑落而下，二十年來，自始至終，她對凌蒼冽說的都是同一句話。

你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真是悲哀呢。

你活於這世界，真是悲哀！

如今的你，將王權的統治徹底擊碎，卻還是如此的悲哀……

眼淚從大巫女的眼角流出的時候，被風迅速颳走了。

幽雪染在塔下的第一反應，不是去阻止大巫女，而飛奔向凌蒼冽，只想他不要看到這樣慘烈的場景。

然而凌蒼冽的目光直直的跟隨著自己的母親急速墜落的身影，他的面容始終被一層冰雪所籠罩，看不出他是難過，悲傷又或者是心痛。

「別看了！」幽雪染出聲，將凌蒼冽的後腦往下按，讓他的臉埋進自己的懷裡。

感受到少女竭力想要護住他的溫暖，凌蒼冽閉上眼睛，將幽雪染緊緊抱住。

「砰！」腦漿，碎成粉末的骨頭混合著鮮紅的血液飛濺潑灑在百姓們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