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男子的雙眸已經明澈溫柔，好似天下人都以仇恨待他，他卻依舊風淡雲輕。

心裡有難受的感情湧出，凌蒼冽的一隻手按在腹部的傷口上，他笑了笑，笑容里蘊含著無盡的蒼涼。

「我的出生，是錯誤，是原罪，所以我生來就是為了救贖，迦葉千里土地，千萬百姓，都系我一人之身，我不會負迦葉，也不會負天下。」

凌蒼冽握著幽雪染的手往前走，擋在他們面前的居民紛紛退開。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感激，所做之事只是救贖，滅亡的歌已經唱響，迦葉已經搖搖欲墜，即將被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中。

被惡言相向，被傷害，被一刀刺入身體，謾罵詛咒襲來，凌蒼冽不覺畏懼。

因為他清楚，這都是自己必將承受的。

出生就是罪孽，註定被剝奪所有的一切，註定要向迦葉祭獻自己的罪孽之血。

兩人回到了王府里，幽雪染一言不發的伸手就來扯凌蒼冽的衣服，她扒開他的腰帶，撕裂了他的外袍，她的動作野蠻就像是在故意懲罰凌蒼冽似的。

凌蒼冽齜牙，齒縫間溢出「嘶」的一聲，幽雪染碰到他的傷口了，真疼。

幽雪染看了一眼凌蒼冽腹部的傷口，冷聲道：「匕首帶毒，你還真勇敢啊，可以隨意讓別人捅你一刀。」

凌蒼冽低頭看著腹部的傷口，傷口的邊緣泛著青灰色，由於他自身修復力的緣故，傷口並沒有傷及他的身體。

「這應該是見血封喉的毒，平民們會用這樣的毒製成武器抵抗小偷扒手。」

凌蒼冽看了一眼自己腹部的傷口，被捅了這麼一刀，他確實不在意。

幽雪染拿了藥粉塗抹在凌蒼冽的傷口上，她低著頭聲音冰涼的問道：「眼下的情況，你打算怎麼辦？以身祭天么？」

幽雪染的後半句話好像在諷刺他似的，凌蒼冽淺淺笑著，「那你覺得要怎麼做呢？」

他反問幽雪染，然後又自言自語的說道：「迦葉子民憎惡我，父皇也對我起了殺心，我要離開迦葉，拋下這一切么？你去了寧國公府應該已經知道，現在國脈衰弱，迦葉的土地已經經不起折騰了……」

幽雪染的指尖觸碰到凌蒼冽的傷口，他吸了一口氣又說道：

「若不是國脈衰弱，大巫女護佑的力量減弱，後土應龍也不會掀起大地震。」

「國脈衰弱的後果是什麼？」幽雪染始終保持著低頭的姿勢問著凌蒼冽。

「迦葉千萬里的土地都會出現大地震，國境上所有的房屋倒塌，山川被夷為平地，洪水洶湧而出，國脈的崩壞會導致氣象劇變，而在國脈徹底衰弱之後，影響的就不止是迦葉了，周邊的諸國都會受到影響，若國脈反噬，地表土崩瓦解，甚至會有海嘯，有岩漿噴發……」

說道這裡，凌蒼冽的聲音頓了一下，幽雪染抬起頭，見男子朗朗如玉的目光注視著自己：

「若生了百姓的氣，生了父皇的氣，耍著脾氣一走了之，哪裡能有我們的安身之處？我不怕背負罵名，不怕遺臭萬年，但我不想看血流成河，民不聊生，屍骨堆積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