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2章她死了

更逼著林丞相從不願醒來的夢中清醒。

早先便知道繪錦的娘的身份不是那麼的尋常，她想到這，林丞相周身更是不自覺的散發著濃濃的憂傷，這份憂傷極其的有著感染力，讓一旁不安自卑的細雨也跟著一起傷心難過。

「林……林丞相。」

「對不起。」

「我不是你的女兒繪錦小姐，我是有苦衷的，並不是想故意要騙你的，我……」

或許在別人的面前，林丞相意氣風發，身居高位，可是此時此刻，在細雨的眼中，林丞相就只是個疼愛自己的女兒的父親，僅此而已。

她在宴會上說的那些話，很可能是會對繪錦小姐有所傷害的，可是她沒有辦法，她從懂事的時候起就被人賣入了春曦園成了瘦馬，她想要活著，想要好好的活著就一定要聽話，否則，等待她的只有無窮無盡的折磨。

被晉王殿下買過去的時候，細雨一度是覺得自己解脫了，她只需要聽從教養嬤嬤的話，學習林繪錦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就可以，不用日日挨打挨罵，更不用看人臉色，甚至……

若是學的好了，很可能她也會就此飛上高枝，脫離自己的困頓的。

摸著良心而論，細雨不是沒有在羨慕林繪錦的時候，動過想要徹底取代林繪錦的念頭，可是直到今天，她才知道什麼叫大錯特錯。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林丞相！」

「是晉王殿下告訴我這麼做的，如果我不這麼做，他便……」

細雨紅著眼眶，雙手不安分的攪弄著自己的衣角，心虛的不敢去直視林丞相那雙哀傷的雙眸，愧疚讓她無地自容。

可不想林丞相卻好像沒聽見她的話一般，更不曾有過半分的責備，反而是小心翼翼的開口，目光神色滿是期待的問道：「她……還好嗎？」

她？

還好嗎？

什麼意思？

細雨疑惑的看著林丞相，試探性的問著：「林丞相……你是在說誰啊？」

林丞相聲音有些哽咽：「這麼多年，你都是怎麼過來的？」

這一句，細雨聽懂了，回想起從前的記憶，一雙瀲灧清澈的雙眸光隱隱有些失落痛苦：「我……被晉王殿下買下之前，我都是在春曦園度過的……」

林丞相握著畫軸的手暗自用力，蓄滿淚水的雙眸目光滿是震驚，突然從細雨的話中聽到了事情的不對勁……

當年繪錦的娘是帶著細雨一起走的，那麼細雨就應該是跟繪錦的娘在一起的，可是細雨卻被人送到了春曦園成了瘦馬……

這說明，繪錦的娘可能不在人世了！

否則一個親生母親，是斷然不會忍心看著自己的親生骨肉受苦的！

林丞相久久的愣住了。

眸色之中的悲傷越發的濃重，一下子就癱坐在座椅上。

越是關心越是深愛，便會越容易讓人變得盲目遲緩了起來，林丞相一向是個精明的人，其實早先在看見宴會上出現的細雨的時候，林丞相就該想到了這一層關係……

只是他卻疏忽了。

倒不如說是他不願意去接受這個現實，始終都在逃避。

「她死了……」

「難怪我怎麼都找不到她……」

林丞相聲音哽咽，眼眸中的淚水頓時模糊了視線。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她是在故意隱瞞著自己的身世，故意的在躲避一些人，我還曾高興過，高興我找不到她，說明她躲避的很好，她沒有被我找到，更不可能被其他人找到。」

「她還好好的活著，只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而已，她活著就好，活著就好，哪怕分開，我的心裡也依舊是高興的……」

林丞相就這樣呢喃自語，抬頭瞬間已經是老淚縱橫。

細雨被林丞相的這個模樣和反應給嚇到了，慌張的上前想要去安慰一下林丞相，可是卻無從開口，更不知道林丞相究竟是為了什麼事情才會這麼難過傷心：「林……」

林丞相只是一味的沉浸在悲傷之中。

誰都曾年輕過，誰都曾為了心愛的人不顧一切的奢望努力過。

哪怕知道林繪錦的娘親身份特殊，可能和自己不相配，可是即便如此，林丞相也願意付出一輩子的可能性去喜歡林繪錦的娘。

在她離開自己之後，林丞相也曾經無助過，崩潰過，翻遍了整個祈天國，就是為了要找到她的身影。

可惜……

林繪錦的娘卻是有意改變了自己的容貌，故意的躲著他，一點點的抹殺了林丞相心中的希望，讓他絕望。

那段時間林丞相幾乎是陷入患得患失的程度，整日頹廢，無所事事，後來，還是林繪錦的哭聲將他從絕望的深淵中拉了出來，否則現在剩下的，就只是那個渾渾噩噩的他，而絕非祈天國精明能幹的林丞相。

林丞相內心煎熬著，從悲傷到慶幸，慶幸他的身邊還有一個女兒所在，慶幸繪錦的娘還是在自己的生活中留下了痕迹，她將繪錦留在了自己的身邊，她可能是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必須要離開自己，可能是為了自己好，還可能是為了日後永久的團圓而在努力。

所以之後，林丞相才會將自己的全部感情都傾注在林繪錦的身上，恨不得將一切最美好的東西都給了林繪錦，這其實是，林丞相在變相的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在麻痹著自己。

後來，好像真的，這樣會好過很多……林丞相也慢慢的自己接受了這個現狀，又重新開始將目光放在朝堂之中，一晃……

竟然過了這麼多年。

物是人非，更格外的蒼涼。

林丞相一直都認為繪錦的娘只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帶著繪錦的妹妹好好的生存著，不想她竟然……

已經死了？

這個打擊對林丞相來說無疑是致命的，好像讓他這個人看起來瞬間蒼老了十歲，更是一下子擊敗了這麼多年林丞相的堅持……原來有些事情並非是自欺欺人就可以永遠都活在美夢之中。

夢終究是會醒的。

無論現實多麼殘酷，他也總要面對，哪怕再錐心之痛，也依舊要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