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晗安排好了一切,次日就帶著人畫珠出宮,將青書留下,守著鳳棲宮。
穿著樸素帶著孩子,暢通無阻的出了宮,季無憂早已等候在一旁,準備了兩輛普通的馬車,以及身後數十個精英高手。
「有勞了……」
蘇晗抱著孩子上了馬車,重新踏上了這條通往西北的路,這是她第二次去。
走了半天出了城門后,一名侍衛驅馬靠近季無憂。
「季大人,身後有一名男子鬼鬼祟祟,一路跟著咱們。」
季無憂回頭一看,臉色立馬鐵青著,「繼續走,不必停。」
季無憂調轉馬頭,男子身子嬌小玲瓏,一見季無憂立馬撒腿就跑,可是已經來不及。
淺卿被季無憂帶上馬,冷著臉,「不是告訴你,好好獃在家嗎?」
淺卿撅著小嘴,「誰叫你一聲招呼都不打就走,要不是我機靈,察覺異樣,你又走了……」
季無憂有些頭疼,「這不是鬧著玩的,聽話,我讓侍衛送你回去。」
淺卿搖頭,「晗姐姐都能去了,我為什麼不能去?」
淺卿一把拽住了季無憂的胳膊,一臉討好,「你們都走了,只剩下我一個人,萬一遇到危險怎麼辦?你放心,我肯定不惹事。」
季無憂唇抿的緊緊的,眼底染上了一抹怒氣,腦子裡轉的飛快,肯定不能帶著淺卿去,只不過一時半刻,沒法子趕她離開。
回頭說不準,這丫頭又偷偷跟了上來,季無憂有些頭疼。
「你放心啦,我絕對不惹事,乖乖聽話,我保證!」
淺卿豎起三根手指,對天發誓,一臉真誠和可憐兮兮。
季無憂深吸口氣,「走吧。」
「季無憂,你最好了……」淺卿一把就摟住了季無憂,高興的快要飛起來了。
成天讓她一個人呆在季府或者宮裡,沒有人陪,都快發霉了。
好不容易有機會出來,季無憂居然躲著她,淺卿笑的有些小得意。
不過季無憂卻沒想著真的帶淺卿去,緩兵之計,等遇到合適的機會,一定要把淺卿送回去。
季無憂加快了速度,追上了蘇晗的馬車,將淺卿送上了馬車。
蘇晗有些意外,「你怎麼來了?」
「晗姐姐,我偷偷溜過來的,嘻嘻,呀,一個多月不見小皇子,居然長得這樣大了,好漂亮,軟軟嫩嫩的,還很香。」
淺卿像個好奇寶寶似的,對小皇子是愛不釋手,一雙滴溜溜的眼睛只盯著小皇子,玩的不亦樂乎。
蘇晗笑了笑,「季大人答應了?」
淺卿點頭,嗯了一聲。
一路上,蘇晗有些提不起精神,淺卿也沒敢打攪蘇晗,一路上都很安靜。
只有夜裡的時候,才會找個驛站落腳,平日里都是騎在馬背上,趕路程。
終於第二十天後,蘇晗懷裡抱著佑哥兒,一路風餐露宿,馬上就要看見曙光了。
佑哥兒也顯得很興奮,時不時的揮舞著兩隻胳膊,吐出粉舌,沖著蘇晗笑。
「夫人,還有兩個時辰就能跟少爺匯合了。」
季無憂湊近車窗緩聲道。
蘇晗心跟著一緊,淡淡的嗯了一聲,輕輕的拍打著孩子的背,腦子裡有些亂,這半個多月以來,蘇晗是多麼的煎熬,懷疑又不願意相信,兩邊糾結。
耳邊馬蹄聲響起,馬車忽然停住了,畫珠很有眼色的退下了。
很快,帘子挑起,進來一抹高大的身軀,身子微彎坐在了一旁。
蘇晗沒有抬眸,指尖微微有些顫抖。
戚曜一隻手捏住了蘇晗的下巴,冷著眸,「你不信我?」
蘇晗順著視線看去,眼前的男子有些疲憊的滄桑,未修邊幅,一點也沒有了當初的狂妄不羈,青澀的稚氣。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渾然天成的霸氣,眸光里的凌厲直叫人退舍三分。
「那皇上又為何出現在西北?」
戚曜眼底劃過一抹哀痛和落寞,「難道我在你眼裡,就是這樣一個不恥之人,為了自己,犧牲自己的親生骨肉?」
那一抹哀痛,刺痛了蘇晗的眼,眼眶一熱,一滴淚珠瞬間滑落。
「我……」
連日來的疑慮,在那一刻轉瞬消失不見,蘇晗的眼淚就是斷了線的珠子。
戚曜一隻手攬住了蘇晗,圈住她纖細的腰肢,天知道戚曜這段日子,是怎麼在憤怒中渡過。
在看見蘇晗消瘦的身姿那一刻,立馬就心軟了,這兩個月來,蘇晗整整瘦了一大圈,原本不甚豐盈的下巴,變得尖尖的,巴掌大的精緻容顏,像是被蒙上了一層陰影,迷失了方向。
在見到戚曜的那一刻,蘇晗一頭扎進戚曜懷裡,放聲大哭。
戚曜心疼極了,一次又一次讓她吃這樣的苦。
「晗兒,我一定會將孩子帶回來。」
蘇晗緊緊咬著唇,「對不起……。」
戚曜直接堵住了蘇晗的唇,吻的輕輕柔柔,后逐漸變的猛烈。
「別說這些了,你我之間無需要這些解釋,是我不好,沒有及時告訴你這些。」
戚曜一隻大掌扣住了蘇晗的小腦袋,兩人鼻尖對鼻尖,感受著彼此的呼吸。
她才十五歲,卻跟著他經歷了這麼多,一個人去面對許多,戚曜是自責愧疚的。
許是感應到父母間的氣氛,佑哥兒扯著嗓子就開始哭,戚曜瞪了眼佑哥兒,佑哥兒吸了吸鼻子,哭聲漸止,將腦袋扎進蘇晗懷裡。
兩人一大一小,卸了心房,抱頭痛哭,一個比一個委屈。
良久,二人停住了哭泣,蘇晗轉頭看向戚曜。
「什麼時候去找夜瀟寒?」
「這件事急不得,你越是表現的在意,他越是要求的多,反而危險,懂嗎?」
戚曜緩緩開解蘇晗,蘇晗點了點頭,「我明白,只要條件不過分,咱們就答應了吧。」
「這是自然。」
「那就好。」
另一邊,季無憂一路上也沒甩掉淺卿,只能將她帶在身邊。
回到了久違的西北大營,蘇晗感覺有些親切,讓佑哥兒呆在屋子裡,哪裡不許去,生怕凍著了孩子。
這一夜,兩人相擁而眠,而蘇晗是睜著眼睛到天亮的。
明初
「皇上,安置妥當了,東楚皇后,東楚皇帝以及季無憂都在西北,蘇霆在西南,唯有京都無人鎮守,倒是個好機會。」
夜瀟寒笑了笑,「是啊,就看浮瑭如何做了,能否將京都攪混水,若能一舉攻下,最好不過了。」
轉頭看向了夜一,「清山老人安排的如何了,這人莫要怠慢,有些脾氣儘管讓他撒,記住了,只要別讓他傷害孩子,餘下的都滿足了。」
「是,屬下明白。」
夜瀟寒點點頭,瞧了眼時辰,「該走了……」
十里亭中,蘇晗翹首以待,時不時的眺望,等了許久,終於見一輛馬車奔來。
「別急!」戚曜一隻大掌握住了蘇晗的手,蘇晗的手心裡密密麻麻都是汗珠。
「嗯。」蘇晗點點頭。
又過了一會,馬車停下,露出一張容顏,卻不是夜瀟寒。
「蘇姑娘,我家主子有請。」
戚曜臉色立即一沉,「讓他來十里亭,少來那些虛頭巴腦的!」
蘇晗沒做聲,就像戚曜說的,一直很淡定。
夜一瞧了眼蘇晗,見兩人沒有動靜,立馬又回去了。
半個時辰后,夜瀟寒騎馬趕來,笑著看向戚曜,「東楚皇帝,許久未見,別來無恙啊。」
戚曜唇微抿,一挑眉,「你我之間還需要這麼客套嗎,夜皇費盡周折布局這一切,有什麼目的就直接說吧,何需繞彎子。」
夜瀟寒翻身下馬,走到戚曜對面,坐了下來。
「果然爽快,倒讓朕不知如何開口了,不過皇後娘娘請放心,孩子好的很,朕去瞧過了,很像皇後娘娘,長大以後必然是一位絕色佳人。」
話落,蘇晗果然抬眸,看向了夜瀟寒,「你到底什麼意思,卑鄙無恥,拿一個孩子做籌碼,夜瀟寒,我真是看錯你了!」
蘇晗的眼眸里剎那間,一閃而逝的厭惡,讓夜瀟寒感覺很不好。
夜瀟寒收回神色,看了眼蘇晗,「皇後娘娘莫要忘了,是朕,救了小公主。」
「說吧!」戚曜一隻手緊捏蘇晗的手腕,蘇晗陷入了沉默,戚曜渾身的霸氣絲毫不次夜瀟寒。
「朕有三個條件,第一解藥,第二,割讓三座城池,第三,十年之內不許進攻明初,另外以防萬一,這有一枚生死蠱,兩蠱若有一死,另外一個必死無疑,十年後兩蠱會自滅,你我二人各吃一粒,如何?」
夜瀟寒數了三個條件,「東楚皇帝若是答應了,小公主必將完好無損地送回。」
蘇晗氣的渾身發抖,死死的攥著拳頭,出去第一條,蘇晗哪一個都接受不了。
生死蠱,無非就是把夜瀟寒的命和戚曜的命,拴在了一起,這絕對不行。
簡直太卑鄙了。
戚曜臉色出奇的冷,「先讓我們看看孩子,朕怎麼知道夜皇是否在故弄玄虛。」
夜瀟寒挑眉不語。
「若孩子確認無誤,答應了又何妨。」
戚曜緩緩道,蘇晗立馬看向了戚曜,動了動唇,到底沒說出來。
「你引朕來,無非就是想借著朕的手,剷除異己穩坐江山,只要孩子無礙,朕必然成全你!」
戚曜的話確實讓夜瀟寒動心,猶豫了下,夜瀟寒忽然有一種頓挫感,兩次都是靠著戚曜的手段,穩坐江山。
夜瀟寒瞥了眼夜一,「去請出來。」
夜一點點頭。
蘇晗有些激動,手有些發顫,緊緊的攥著戚曜的手,心裡才稍稍有些安定。
大約一個時辰后,一輛馬車緩緩駛來。
走下馬車的是一名白鬍子老者,頭髮花白,瞧著有幾分道骨仙風之感,慈眉善目。
懷裡抱著一名女嬰,女嬰啼哭,蘇晗心一緊。
「夫君,那真的是我們的女兒。」
「別急。」戚曜安慰道,目光緊盯著那人,想必此人就是他費盡周折要找的清山老人。
清山老人忽然頓住腳步,目光看向了蘇晗,徒然變的凌厲三分。
「妖女,上次讓你逃了,這次就沒那麼好運了。」
蘇晗一頭霧水,「你是誰?」
「哼!別管我是誰,因你一人存在,改變了命盤,斷了秦國江山,造孽無數,皆是你一人,你的父母兄長統統該死,因你,她們苟且偷生,佔用旁人的命運,簡直該死!」
清山老人的最後一劫便是渡化蘇晗,最不能容忍,有人違背常輪,必將遭天譴。
蘇晗眉頭一跳,大約知道此人是誰。
「道長抱著一個無辜稚兒威脅,又比我高尚哪裡,我是替天嚴懲,若無我,今日生靈塗炭枉死的人才會更多,孰輕孰重?」
清山老人冷笑,那一點慈祥失了味道,「命便是命,你不過是高人點撥而來的一縷幽魂,還敢大言不慚,而她更不該出生,執念太深,毀在一字之貪上,還有你。」
清山老人手指著戚曜,「雖有帝王相,無緣帝王位,若非她一己之私,你未必能登上皇位,爾等不知悔改,反而冥頑不靈一錯再錯。」
「你既錯便該受懲罰,否則,得到什麼便失去什麼,上輩子註定的結局,重新在演繹一遍,你若肯自裁謝罪,一切還可以挽回。」
蘇晗越聽臉色越白,緊緊咬著唇。
另外兩人一頭霧水,戚曜目光緊盯著清山老人,「胡說八道!夜皇,你的所有條件,朕都答應了,禮尚往來,是不是也該表示一下你的誠意?」
夜瀟寒挑眉,明白了戚曜的意思,他只想要那三個條件,並不想要了蘇晗的命。
夜瀟寒不動神色笑了笑,很快收斂了,坐在一旁觀望,無動於衷的樣子。「誰都不許過來,否則我立馬掐死她,妖女,她本就不該來這個世上走一遭,我的話你聽見了嗎?」
清山老人飛快的從懷裡掏出一枚丹藥,塞進小公主的嘴裡,小公主哭的厲害,懵懂無知的掙扎著。
蘇晗站了起來,心都跟著碎了,緊緊咬著牙。
「這是生死蠱,生在我,死在她…。」
話落,清山老人無所畏懼,直接將孩子放到了地上,緩緩退後。
蘇晗立馬上前抱住了孩子,那一瞬間心又活了過來。
「別哭別哭,娘在這裡,是娘對不起你……」
夜瀟寒蹙眉,看向了清山老人,和之前說的完全不一樣,夜瀟寒眸子一沉,怒瞪清山老人。
「你敢耍朕!」
清山老人仰天長笑,「明初必亡,命數早已註定,你只管多享受幾年,何苦無用掙扎。」
夜瀟寒那臉色簡直要殺人,冷氣直竄,牙齒咬的嘎吱嘎吱響,身子一動,戚曜立馬攔住了夜瀟寒。
「不必夜皇操心了,夜皇還是管好自己吧!」
下一瞬間,清山老人忽然被一抹極快的身影劫持了,點了清山老人的穴道,一手持劍。
「都別動!」
夜瀟寒蹙眉,「浮瑭?你不是去了東楚?」
浮瑭正是幽冥閣大弟子,新任閣主,臉上戴著半張面具,只露出一半的容顏,雋秀如竹,氣勢卻有一股陰暗的感覺。
「你真當我傻?」浮瑭冷冷一哼,轉而看向戚曜。
「你女兒的命,就在我手中,殺了夜瀟寒,我就放了他!」
戚曜眸色一冷,緩緩彎腰抱住了蘇晗,女嬰還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許是母女感應,緊緊的往蘇晗懷裡鑽。
「妖女,她是你的血脈,與你是至親,一炷香之內,若能讓死蠱找到借宿,轉移到你體內,孩子便可無恙,一炷香後塵埃落地,可就晚了。」
清山老人似乎一點也不懼,對著蘇晗道。
蘇晗一聽,立馬就要去吸,戚曜一把攔住了蘇晗。
「晗兒……」
戚曜看得明白,清山老人分明是想和蘇晗同歸於盡。
蘇晗看了眼戚曜,「夫君,孩子還小,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
「我來……」戚曜正要接過孩子,清山老人大笑。
「你吸只會讓小公主早死,十月懷胎早已熟悉了妖女,小公主給了你解蠱,你體內殘留小公主的血,蠱是不會上當的,非妖女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