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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個下午的討論,「加布林卧底計劃」有了一個大概的雛形。
當然,具體的行動細節還需要大量的情報收集和數據分析才能確定,不過這都是領導們要操心的事情了,作為底層小嘍啰,李維斯需要琢磨的只有一件事——如何扮演好一名陰鷙內斂的冷麵殺手……不對是朝鮮殺手。
深夜,李維斯坐在起居室的羊毛地毯上研究尹俊河的檔案。照片上的朝鮮男人看上去年輕而秀氣,像所有朝鮮半島的男性公民一樣有著白皙的皮膚、細長的單眼皮,乍一看甚至有幾分憨厚呆板的感覺,完全不像是傳統意義上那種兇悍陰鷙的殺手。
要做個單眼皮手術嗎?
問題是整容醫院有這手術嗎?李維斯拿起鏡子研究了一下自己的臉,因為有四分之一的白人血統,他的眉弓略高,雙眼皮很寬,鼻樑帶一點駝峰,顴骨和下頜輪廓分明……總的來說用個大板磚迎面狠狠拍一下大概能比較像韓國人吧。
真要動刀估計得整個大手術才行。
好在美國人並沒有尹俊河的高清影像資料,只要中方提供的生物信息能和他本人對上,應該就可以矇混過關……李維斯捋了捋自己微卷的短髮,可惜英俊的髮型是保不住了,據說加布林監獄統一要剃光頭。
要知道他自從滿月以後就沒剃過光頭了。
房門被敲響了,焦磊抱著一個紙箱子探頭進來:「領導還沒回來?」
宗銘開完會就去何總那裡扮演小二黑PLUS了,也不知道在生誰的氣,臨走前李維斯追著問他什麼時候回來,他一聲沒吭揚長而去。
大概是心裡不痛快吧……其實李維斯有些理解他的心情,自己開會的時候連著兩次主動請命都沒徵求他的意見,最後他迫於壓力不得不同意自己去卧底,心裡肯定窩著一團火。
換成自己,肯定也無法接受親手送另一半去坐牢吧,何況宗銘一直以保護者自居。
「沒,也許不回來了吧。」李維斯將身邊的卷宗推開,示意焦磊坐,「找他有事?」
焦磊一屁股坐到地毯上,將紙箱子里的東西一一拿出來:「領導說讓我幫你搜集一些朝鮮方面的資料,讓你熟悉一下朝鮮人的生活,我弄了一些書和紀錄片什麼的。」
「他什麼時候跟你說的?」
「八點多的時候在UMBRA上通知我的。」焦磊說,「他沒跟你提?」
「……」李維斯也是服氣了,自己從回家一直給宗銘發消息,問他回不回來吃不吃宵夜,為了討好洗澡的時候還專門發了一張裸上身的照片暗示他來操,結果他連個「哦」都沒回。
還以為他忙著跟何總商量事情,搞了半天在跟焦磊布置工作。
老子這麼撩都不上鉤,這是要反天啊?
「手機沒電了。」李維斯有點傷臉了,一生氣直接關機,「沒事你跟我轉達是一樣的。」
焦磊直覺他臉色不對,撓了撓頭:「你在生氣?生誰的氣?領導嗎?嗐,他通知我的時候還問你吃沒吃吃多少來著。」
「沒有啊,誰敢生他的氣。」李維斯抱著紙箱子翻檢。
焦磊摟了摟他的肩膀,勸慰道:「斯斯你別埋怨領導,他是跟自己較勁呢,這麼危險的任務他寧可自己去一百次也不願意讓你去冒險,唉……都怪犯罪分子太狡猾,當警察叔叔不容易啊。」
「什麼啊……」李維斯被他前言不搭后語的安慰弄得哭笑不得,「沒人生氣,我就是有點沒頭緒,以前從沒關注過朝鮮,現在忽然要裝朝鮮人。」
「沒事領導會有辦法的。」焦磊揉了揉他的頭髮,「我一晚上就找到這些,我看有幾個紀錄片還挺實用的,你有空看看吧。局座這兩天肯定會給你做培訓的,放心吧。」
李維斯點頭,想跟他再瞎聊一會兒,見他有點魂不守舍的,想起他今天才剛剛被於天河求婚,大概神智還在甜蜜的海洋里遨遊,也就不好意思再留他了:「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看就行。對了,周一你和於哥去領證是吧?晚上要不要一家人一起吃個飯,把伯母和月然姐都接過來。」
焦磊臉立刻紅了,扭扭捏捏道:「嗐,吃飯哪天都行,不就是領個證嘛……嘿嘿,等我問問於哥。」
李維斯微笑眨眼:「嗯,喜宴嘛,是得兩個人商量著來。」
焦磊嬌羞滿面地捶了他一拳,跳起來像狗攆一樣跑了:「你這倒霉孩子瞎說啥啊……你自己慢慢看吧我走了再見!」
「我艹……」李維斯被他捶得一頭栽在地毯里,手裡的資料撒了一地。
雖然對焦磊搜集資料的能力抱有一定的懷疑,但閑著也是閑著,李維斯研究了一會兒尹俊河的檔案,隨手打開一部紀錄片開始看。
宗銘一直沒回來,李維斯心裡不得勁兒,像解凍的魷魚一樣癱在地毯上,一邊糾結要不要乾脆給他打個電話,一邊心不在焉地看片子,結果沒一會兒竟然被小棒槌的精選紀錄片吸引住了!
不,確切地說是被征服了——這踏馬也行?
這部名為《水深火熱的美帝人民》的紀錄片,「全面而詳實」地描述了帝國主義統治下美國平民的悲慘生活——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只能以雪水和鳥雀充饑,夜晚則像難民一樣擠在車站和地鐵里。
當看到解說員說「這裡所有的公共電話都是壞的,但即使完好也沒有人會去打,因為家人顛沛流離,他們並不知道要打給誰」,李維斯徹底笑清醒了,萬萬沒想到朝鮮紀錄片如此骨骼清奇,連這都編得出來。
要不是在德克薩斯生活了二十年,他都幾乎要相信這是真的了。
忽然有點同情尹俊河,他第一次離開朝鮮的時候三觀一定差點碎了吧?
看完紀錄片已經快一點了,李維斯忍不住打開手機,然而宗銘仍舊沒有回他的信息。
怎麼那麼大氣性啊……李維斯唉聲嘆氣地爬上床,將自己塞進被子里,翻來覆去卻始終睡不著,老覺得懷裡空蕩蕩的,身體也空蕩蕩的。
索性又放了一部焦磊精選電影,抱著宗銘的大枕頭看了起來。
這部電影是韓國人拍的,叫《隱秘而偉大》,講的是一個朝鮮間諜在韓國卧底的故事,倒是十分符合他即將要執行的任務。李維斯專門找了紙筆打算做個記錄,結果看著看著就懵逼了,因為男主角為了卧底每天要完成一大堆特別奇葩的任務,比如流著鼻涕說話、走路摔跤等等。
最神奇的是還要定期在兩人以上的公共場合當眾大便!
什麼鬼啊?!李維斯扔了紙筆,徹底對焦磊的信息收集工作絕望了。
蒼天保佑,桑菡別被他給氣死!
所幸電影還是挺好看的,男主角挺有魅力,臉也沒有板磚拍過那麼扁,李維斯勉為其難地看了下去,看著看著便睡著了。
不知何時輕淺的腳步走到床前,床墊動了一下,李維斯抽了抽鼻子,嗅到一股淡淡的寒氣,帶著宗銘特有的熟悉的氣息。
睜開眼,宗銘正輕手輕腳從他兩腿間拽枕頭,頭髮濕漉漉的,襯衣肩頭濕了一小片。
「下雨了?」李維斯啞聲問。
宗銘沒有回答,外面忽然響起一聲驚雷,刺目的閃電穿過窗紗,將他峻挺的面孔照得雪亮。
「下雨了啊……」李維斯想起來幫他拿件乾衣服,宗銘卻丟開枕頭,整個人壓在他身上,將他的雙手牢牢鉗在兩側。
閃電過後便是濃黑,李維斯看不到宗銘的臉,但能感受到他注視自己的眼神,憤怒、糾結、痛惜……
剎那間一切齟齬都消失不見,李維斯在黑暗中忽然洞悉了他複雜的心情,他的矛盾與焦灼,他的擔憂與驕傲,他的激賞與自責……
他應該整晚都在想這些吧,想任務,想自己,想怎麼才能把風險降低到最小,怎麼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李維斯一顆心砰砰跳個不停,原本睡意懵懂的身體忽然激動起來,胸口發燙,雙頰火熱。他猛地抬起身親吻宗銘,像野蠻的貓科動物一樣用獠牙撕扯他冰冷的嘴唇,將他微微冒出鬍渣的下巴含在嘴裡嚙咬。
宗銘喘息粗重,仍舊牢牢抓著他的手腕,膝蓋粗野地頂開他的大腿,低頭反攻他溫暖柔軟唇瓣與耳垂。
驚雷不住炸響,閃電一個接著一個,驟明驟暗的強光如同閃光燈一般,將他們時而粗暴時而纏綿的動作定格成一幅幅狂野的照片。
不需要任何語言,不需要任何解釋,在極致的性|愛面前,所有的表達都顯得那麼膚淺與累贅,因為他們的靈魂已經隨著肉|體的結合而融化在了一起。
他們不是強者與弱者,不是保護者和受保護者,而是平等的伴侶,彼此的磐石。
汗水與呻|吟,掠奪與給予,他們從未如此動情,如此貼近,他們的愛情與理想因為即將到來的殘忍的分離而徹底合二為一,互相需要,互相依靠,超越上級與下屬,超越妻子與丈夫。
從今而起,他們將徹底信任彼此,並把性命交付於對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