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現在一點餓的感覺都沒有,一點胃口都沒有。
她緩緩搖了搖頭,僅是看向許承風,開口輕聲說:「小舅舅,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她聲音很輕,也很啞,像是石頭粒在磨動,聽在許承風的耳里,使得他目色微沉的直接凝視著她的眼睛,但是看起來並不是像是在關心,而像是質問。
左月被他這眼神一掃,頓時有些無措的抓緊了被角。
「為什麼會忽然發燒?醫生檢查過你的身體,查出你在發燒昏迷之前經歷了一場超出體能的運動,並且流過很多汗,你在流汗之後沒有穿外套?直接吹冷風了?」
果然是在質問她……這麼嚴肅……
左月輕輕的咬了一下唇,沒有解釋,而是因為他這句話想起自己去學校的運動場上跑步之前發生的事。
她垂下眼沒解釋,忽然間一聲不吭的更彷彿無視了他似的態度讓許承風眉宇微跳,更是冷聲說:「左月,我是在問你發燒之前的情況,別裝聽不見。」
「我就是去學校跑了六千米而己,太熱了沒有穿外套,你都已經猜到了,更一定可以猜到我忽然去拚命跑步的原因,還問我這麼多幹什麼?」左月也不知道是從哪裡跑來的勇氣,忽然看向他,開口頂嘴。
看見她那坦然無懼的眼神,一雙澄澈的眼睛像寶石一般鑲嵌在蒼白瘦小的臉上,因為一場大病更更顯得臉小了很多,眼睛也因此看起來更大了些,她就這麼盯著他,眼裡有幾分控訴,雖然不明顯,但顯然是將責任怪到了他的頭上。
許承風面色沉沉的看著她,但終究還是放緩了聲音:「左月,你在零度的天氣出去跑步我不怪你,但你流汗之後直接吹冷風,你是不想要命了還是想直接燒死在家裡?」
左月不說話,更也轉開眼不再看他。
許承風此時卻竟然有些不依不饒:「如果我沒有中途回去看一眼,你現在已經燒成了傻子或者已經不知不覺死在家裡,你這種十八歲的年紀連照顧自己都不會?不知道要怎麼愛惜自己的身體?你不知道要……」
「好了。」左月忽然開口,再次大膽到直接打斷他的話,轉過眼看向許承風蹙起眉的那張冷臉:「我就算真的燒死在家裡也跟你沒關係,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本來就不是應該互相干涉的不是嗎?小舅舅你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讓我一個人在那裡住嗎?我不管是發燒了還是快死了也不會去打擾你,就算真的燒死了也不是你的責任,誰也不會怪你!」
許承風瞬時面色一寒:「你再說一次?」
見他似是被她的話激怒了,左月識趣的沒有再多說,卻是閉上眼裝死,不想再跟他說話。
不是有女朋友嗎?
不是去陪女朋友吃飯了嗎?
不是覺得她多餘嗎?
她現在這麼自覺的從他的生活里退出來,哪怕發燒了難受了也不會去打擾他,這樣不是更趁了他的心意?
等到左家發現她似乎並不適合被他照顧的時候,等到媽媽來讓她單獨去住的時候,這樣不是更好嗎?
他的肩上也就不會再有她這個責任了。
之前在瘋狂奔跑的時候她就在想,乾脆別再跟在許承風的身邊了,她不想再這樣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她不想自己的初戀變成一場人倫道德敗壞的噩夢,不想沉浸在他的世界里這樣拔不出去。
她更不喜歡這種失落的感覺,像是被拋棄了一樣的感覺。
「你不想再看見我了是不是?」然而許承風的話卻讓左月有一瞬間的滯然,她緩緩睜開眼睛。
「如果這是你現在的本意,我可以讓你母親馬上過來。」
左月驟然轉過眼看向他,看見許承風眼中的冷冽絕情,彷彿真的巴不得馬上離開她的身邊一樣。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忽然笑了一下:「好啊,你走,不用叫我媽,我在醫院裡有醫生有護士,還不至於死在這裡,等我病好之後我自己出院就可以。」
看見她這種任性的態度,許承風的目光只沉沉的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便直接起身。
見他這是真的要走。
左月暗暗咬著牙,忽然抬起手直接將手背上的枕頭拔了下來,掙扎著就要起身下床。
聽見身後的動靜,許承風頓了頓,回過頭就看見左月的手背上有血珠不停的流下,更已經翻身到了床邊,眼看著就要摔下去。
「你發什麼瘋?」
許承風驟然臉色難看的轉身走回去,一把將她在病床上按住,低頭看見她手背上正汩汩流出血珠的地方和手背上的一片青紫,臉色陰沉的彷彿馬上就要颳起狂風暴雨。
「你放開我!」左月抬起眼瞪他:「要走你就快點走我絕對不拖累你!」
「能不能不這麼任性?」許承風牢牢握住她的肩就要將她推回到床中間去免得她摔下來。
左月卻是拚命的在他懷裡掙扎,身上即使沒有力氣卻還是使出盡量最大的力氣去反抗:「放開!你放開我!用不著你管!我就算任性就算死也跟你沒關係!」
「左月!」許承風沉聲警告她:「你別動!手上出血了你自己沒看到?」
「這點血又死不了,用不著你關心!你把手拿開!拿開!」左月一邊說一邊忽然轉頭就朝著他的手背上狠狠咬了下去。
許承風冷著臉不動,任由她咬,左月卻是一邊咬一邊忽然紅了眼睛,更是用力的咬著他,直到嘴裡幾乎嘗到了血腥味兒才緩緩鬆了口。
許承風收回手,卻連看都沒有看一眼手背上的齒印,只目色沉沉的看著她蒼白又拚命抗拒著他的模樣:「我是要去給你拿些吃的,不是真的要離開,你任性,我還不至於陪你一個小孩子胡鬧。」
分明是在哄她的話,可在左月耳里聽起來卻又是滿滿的諷刺。
她抬起眼,紅通通的雙眼看向他,臉色蒼白,嘴唇也白的毫無血色,她卻是紅著眼滿眼譏諷看著他:「小孩子?你確定我只是小孩子?你只把我當成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