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將車開到了多少的速度,因為她連車裡錶盤上顯示的數字都不懂,她不會開車,可那時候究竟是靠的怎樣緊繃的意志力突出重圍甚至將車開到酒店樓下的!鬼才知道!
她現在只知道大雨打在車身上的聲音已經近於恐怖,只知道周遭的一切早已經看不清,只知道後面的那輛車一直開著大燈警告她停車,並且伴隨急促的車笛聲。
忽然,車後面的車笛聲一直持續高亢,即使隔著車門也聽著覺得近乎刺耳。
安好完全看不清前路,只在剎那間彷彿聽見前方的一聲短促的尖叫。
車前大雨和霜霧讓她一時間分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本能的想要急剎車卻已經來不及,驟然間只感覺自己彷彿是重重的撞上了什麼……
刺耳的剎車聲在她腳下響起,車身更因為急速的前行和忽然的剎車而驟然在原地甩了一個圈才勉強停靠在路邊。
耳邊儘是陣陣的尖叫聲和雨聲,安好趴在方向盤上,急剎車的速度太快也太危險,安全帶使她幸免於難,緩緩的抬起頭時,目光亦在同時慢慢的抬起。
有一個人從車頭翻滾到了車窗上,再又在她緊急剎車車子撞上路邊防護攔的同時從車窗上滾落了下去。
只在車窗上留下一片血跡,順著滂沱的大雨一點一點的被沖刷而下……
安好渾身都瞬間如墜冰窟,看著車窗上漸漸被沖刷下去的血跡,耳邊嗡嗡的響著四周傳來的車笛聲,在意識到自己是撞到了人後,她才猛地打開車門,卻沒發現自己的雙腿已經軟到站不起來,剛要走下車卻是整個人從車裡直接跌坐到了地上,僵硬的跪在地上,看著前方已經圍繞過來的打傘的人群和車輛。
「薇然!」
更在那同時,她彷彿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但是眼前大雨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只能透過眼前的種種車燈的光芒看見前方被大雨淋濕的地上是汩汩成泊的一癱血跡。
只能看見一個穿著高跟鞋的女人手裡拿著一袋剛剛取回來的婚紗倒在地上,血透過袋子染紅了裡面的婚紗……
一個剛剛趕到路邊的男人沖了出來將那個女人抱起,緊緊抱在懷裡,他在喊那個女人的名字。
「薇然!」
安好的世界彷彿一個霹靂接著一個霹靂,徹底的傻住。
然而她剛要站起身上前去,卻偏偏腿軟的無法起身,再度跌坐在地上的剎那,肩上驟然被人按住,有人在她的身後將她重重的按在懷裡,同時將她的頭按進他的胸前不讓她再去看車前的血泊,只低啞的在她頭頂道:「別怕。」
是左寒城的懷抱,左寒城的聲音,左寒城的溫度……
安好僵僵的跪坐在地上不動,一時間彷彿什麼事情都拋到了腦後,只有不遠處易澤揚抱著渾身浴血的齊薇然不停著喊著「薇然」這兩個字的聲音……
她撞到人了。
她撞到的人是齊薇然……
這個世界真的好小,小到可怕,小到她彷彿能在漫天的雨里隔著左寒城的懷抱聞見那些濃重的血腥味道。
「別怕,剛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切有我。」左寒城在她抗拒的要掙脫他的懷抱時緊緊的抱住她:「安好,你回我的車上去,把這裡交給我。」
她彷彿根本聽不見左寒城的聲音,只用盡了全力驟然一把推開他的手臂,轉身便向著那片血泊的方向爬了過去,左寒城驟然上前便將外套罩在她的身上同時罩住她的臉,強制的將她拉了回去:「安好!別胡鬧!上車!」
「你放開我!」安好借著手被雨淋的很滑而再度甩開他的手,同時轉過眼雙目通紅的瞪著他:「別碰我!」
左寒城的神色一凜,看見她眼裡暗藏的那些固執之下的恐懼和自責。
安好不肯再看他,轉身就要跑過去。
「顧安好!」左寒城瞬間禁錮住她的手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安好拚命的要去掙脫他的手,卻被左寒城死死的護在懷裡不允許她到前邊去。
前方已經聚集了太多的人,大雨中有交警車靠近的聲音,有最近的醫院救護車從遠處急行而來的聲音,太多的聲音縈繞在耳邊,安好驟然低下頭狠狠的咬住左寒城攬在她胸前的手臂。
左寒城眉宇一皺:「安好!別胡鬧!」
「放開我……」
安好早已經哭到不能自抑,滿眼都是地上的鮮血,拚命的錘打著左寒城,無法掙脫開,她再度去咬他的手臂,捶打加撕打著她一切能打到的地方,不知道究竟打在了左寒城的哪裡,他卻始終將她緊緊扣在懷裡。
直到安好因為肚子上的絞痛而忽然蜷縮起身體低哼聲,左寒城才發現她的狀況不對而微微鬆開了一些:「安好?」
安好卻在那一剎那驟然一把揮開他的手,轉身便撲到了正在一片血泊里抱著齊薇然的易澤揚身邊去,大雨傾盆而落。
周圍的車燈卻耀的易澤揚沾了滿身的血,他在等待救護車前來,同時將外套裹在了渾身是血的齊薇然身上,生死關頭根本就沒注意這輛肇事車的司機是什麼人,卻在安好忽然踉蹌的撲了過來癱跪在他身邊時,易澤揚在看見她眼神的剎那,本就已經發白的臉色瞬間更是白了白。
「安好?」易澤揚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再又看向她身後的那輛法拉拉利,眼中儘是不敢置信:「是你?」
「對不起……」安好顫顫的抬起手去撫上他懷中不省人世的齊薇然的腿,眼淚混合著雨水不停的落下,甚至地上的血也染紅了她的衣擺:「對不起……澤揚哥哥……」
「怎麼會是你開的車?」易澤揚的眼神彷彿見鬼了一樣,更又彷彿以為是在做什麼噩夢,就這樣看著哭到不能自抑的安好跪在他旁邊。
安好哭到近乎抽搐,大雨拍打在身上卻已經感受不到寒冷和疼痛,只不停的喃喃著:「對不起……」
若是換成了其他肇事司機,易澤揚現在恐怕直接會揍人了,她明明看見他抱在齊薇然身上的手已經因為隱忍而骨節泛白,卻在得知竟然是她開車撞到的齊薇然時,眼中除了震驚就只有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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