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你快點扶起來把我趴倒……我感覺胎位下來了……」蘇家玉斷斷續續，痛苦的說著。

雲卿眼圈赤紅，再多的火也不能這麼時候發，她是醫生都亂了手腳！

匆忙的往底下查看，宮口是開了。

「快點，醫生，收拾下床，把呼吸機和檢測儀推進來，快點！」雲卿大聲喊叫。

兩個護士忙成一團，屋子裡女人的叫聲傳了出去。

外面嚴密看守的保鏢都是一震，雲卿朝外面大喊，「注意警醒！產婦要生產了，你們迅速提防！」

外面的排兵有了變化。

雲卿和護士一起，趕緊把蘇家玉扶起來，她臉色滲白汗流如水，把她靠在床頭跪著時，肚子下墜感特別明顯，「宮口差不多了，家玉，你要用勁，用勁啊！這個時候沒辦法有條件給你剖腹產的，我又不是左腹產手術的，你明白嗎？」

雲卿很慌。

女人在產床上，是殊死一斗。

蘇家玉咬緊牙關，疼痛難忍地點點頭。

意識被痛楚磨得漸漸，很虛弱。

她嗷嗷地叫。

醫生趕緊給她用藥，吸氧。

雲卿見她青筋都快撐破皮膚了，心裡疼痛不已，怕她咬到舌頭，趕緊用鉗子撬開，往她嘴裡塞布團，她眼狂濕透，「你幹嘛要這樣折磨自己，幹嘛啊！無條件生產，你是在和老天搶命……非得在今天生下來，你要幹什麼去？」

蘇家玉咬著布團，往死里下力氣，她本身弱弱，斯文靜瘦。

雲卿看她這個模樣，看得都淚流滿面。

有時候就覺得，家玉很奇怪，明明是他們三個里最需要被寵著的，可她受的苦最多，叫的痛最少。

有什麼脾氣，她很少發出來。

六年前，她生小桃子時，蘇媽媽說她差點沒命。

雲卿很怕。

「卿卿，卿卿……給我加油……」她還這樣同她說。

雲卿的淚線斷如珠子，死死抿住唇，顫音噝噝地點頭，「好，傻瓜，你這自虐的傻蛋。」

她雙手用力撫向她的肚子，順著關鍵部位，慢慢往下推。

來回重複。

往下推，蘇家玉更痛。

可是她把嘴唇要出血，她都能忍住。

時間那麼難熬。

天黑下去了。

海風被颱風席捲的呼嘯。

屋子的牆壁上，電視機開著，在播放實時跟進的颱風天氣情況，主播的聲音被嘶嚎哀痛聲蓋的全無所聞。

空氣中飄著汗的味道，血的味道，那麼艱辛。

苦苦熬到後半夜。

雲卿一直在不斷拍她的臉，「別睡啊，家玉，你聽話，別睡過去，寶寶還沒出來，你聽到沒！」

她傻乎乎的，意識都沒了，髮絲水淋淋地躺在那裡，她的臉擺的像片紙。

好不容易才拎起力氣，點點頭。

雲卿低頭給她擦汗，「再堅持一下，你是最棒的媽媽，對嗎？你想想小桃子在隔壁房間，如果她好著，她肯定會過來為你加油。你都能把她養那麼大，這個你一樣可以好好生下來，拉撥大的……」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這句話，讓家玉淚流不止。

雲卿以為自己說了什麼不好的，她還未預感到什麼。

蘇家玉朦朧中仰起頭，擰起最後一股力氣，嘶吼，她聽到電視里說颱風就在這兩天要登陸，南下而上。

南下……

那不是東南亞嗎。

突然間，就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吼出了神魂。

眼前一道白光隨著裂骨的痛楚襲來，她的身子一個震挺，渾身發抖，之後就像一塊布慢慢癱軟了下去。

她連雲卿那聲驚喜的「出來了』都沒聽到。

「快快快，手術剪！輸氧器和恆溫箱，擺好！」

雲卿擰眉，憂心不已，趕緊剪掉臍帶，醫生給家玉處理，她用消毒毛巾把那麼丁點的小可憐放好，趕緊做檢查，吸入氧，小傢伙紅通通的，用手掌丈量，雲卿發紅了雙眼，手掌在發抖。

真的……好小啊。

通紅的絳紫肌膚，小小血管清晰可見。

她大致清理了一下，立馬放入了恆溫箱。

連接各種儀器。

這時候才有時間扒開小東西的毛巾，看看性別。

雲卿看到了，興奮含淚的回頭，「家玉，恭喜你兒女雙全了。家玉？」

那人哪還喊得應。

「她怎樣？」她趕緊問。

「產婦很虛弱，陷入昏迷，需要急診治療。但沒有生命危險。」

雲卿大鬆一口氣，渾身冷汗淋淋，熬了大半夜這一刻總算回暖，血液發熱不止。

她沒離開過家玉的房間。

蘇家玉昏睡了一天，第二天深夜蘇醒。

她還動不了，身子底下處理著，手上扎針，夾著血壓儀，旁邊的極其滴滴答答的。

她睜開眼時，雲卿就看見了，低頭下來撫摸她的細發，「累了吧，睡了這麼久。你沒事就好。」

她眼睛一睜開就瞄。

雲卿好笑又分外責怪，「寶寶在恆溫箱里！隔壁。才2.6斤，你應該能料到。」

「它……情況如何？」蘇家玉眼神發空，憂心憐痛，「我讓它受苦了，天可憐見，2.6斤。」

雲卿揪著眉，用手掌比了一下，「就這麼大。它還能怎麼樣，一切都要靠他頑強的小生命去熬，肺部問題很大，疝氣可以預見，在這裡恐怕不能多呆，得早點把它帶回內地去，找我師兄，他認識的國外醫生很多，總會有辦法的。」

蘇家玉眼圈赤紅，咬緊嘴唇。

雲卿怕她哭。

坐月子堅決不能哭，她趕緊又安慰，「瞎想什麼，他會好起來的。對了，是男寶寶的那個他。」

「男孩？」蘇家玉睜大了眼睛，氣息不勻。

雲卿見她很驚訝的樣子，她不了解之前的事，打趣道，「你當媽媽的不知道是男是女？日子過糊塗了嗎。小把兒很明顯，再次恭喜你，家玉，兒女雙全了。我再給你養三天，你能下床了，咱就回去。」

蘇家玉笑著。

笑著。

但她沉默不語。

雲卿轉頭給她拿粥食，尚且還沒察覺到什麼。

只不過，不到三天。

在第二天晚上時，她就擅自下床了。

雲卿躲在外面給陸墨沉打電話，陸墨沉說那邊情況更嚴峻，江城禹不肯聽屬下勸，南下走越南過水路，再盼東山再起。

他就要和江寒那麼多人決一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