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驀地一頓。

蘇家玉分明也聽見了。

她的手僵硬在半空。

那人的腳步聲，那樣沉重而急速，好似黑洞深處散發出來的陰鷙，全然籠罩侵襲過來。

明明直升機那麼大的聲音，度蓋不住他的笑聲，慵懶邪冷得剝人見骨。

蘇家玉沒過腦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低頭，對江寒說，「Seven，你放我下去……」

江寒立刻拖住她的背，狠勁把她拋給了上面的人。

上面的人拉住蘇家玉，把她扯了出去。

她頻頻回頭，感覺到那人的氣息已經在洞口，從沒感覺到過那麼陰冷的氣息。

她的手卻掙扎不過拉著她跑的人，快到直升機那邊時，她忽然感覺后脖子一麻，眼神開始發黑。

感覺自己在移動。

黑暗中，他也看到江寒迅疾跑過來的身影。

唯獨，沒看到他。

緊接著，直升飛機起飛的同時，地道口發出砰的一聲。

火光飛起來，白灰滿天！

她暈過去了。

再醒來時，她感覺不到顛簸了，好像不在直升飛機上了！

她『呃』地一聲掙紮起來，心跳狂速，分不清楚時間地點。

慢慢的，視線里的黑點才散開去，但她發現，她的瞳孔被擴瞳了！

「SEVEN！」她喊叫。

立刻有一雙大手按住她的肩頭，她臉孔發冷，看著面前模糊的人，「你對我做了什麼？」

從未有過的怒氣，讓她不能鎮靜，一直掙扎。

江寒的語氣溫和，「你別激動，家玉，直升機顛簸過本來就對孩子不好，冷靜一點。擴瞳的眼藥水不傷害你的神經，也就不會傷害到孩子，只是義眼需要按在你眼睛上，通過擴瞳核對你的視網膜。」

「文件啟動了？」蘇家玉擰眉問。

嗓音，發著一層寒氣，她眼睛一眨不眨，努力的想要看清楚江寒的眼神，「你沒通過我的同意，就用我啟動了義眼？」

江寒沉默，他的神情看不清楚。

蘇家玉反手握住他的手，他的襯衫冰涼，硬硬的一股不可靠近的質感，她發出冷笑，「為什麼這麼著急？」

江寒指著一旁的男人，「這位是陳警司，他當時就在直升飛機上，你不是要跟警司親自對面嗎？我沒有違規你的要求。」

「你在轉移話題。」蘇家玉倏地放開他的手腕，「我問的是，你為什麼這麼著急？密碼箱上了鎖，你是怎麼打開的？」

江寒一派冷靜，諱莫如深，沒有回答她的任何問題。

只是輕輕拍著她的背，替她順氣，直言道，「不論我用什麼方法，文件我拿到了。你休息一下。」

「這是哪裡？」

「治安警署保密局。」

蘇家玉不客氣的起身，腦子裡頓生防備，「我為什麼要在這裡？」

江寒笑，無奈的神情，「是你提出，要親自交給警司，所以我帶你來警署局。」

「你又在繞話。」蘇家玉的神經敏銳起來，此時聽他說什麼，都不信了，她記得，當時他沒有把她放下去，他不肯讓江城禹抓回她，已經忽略了她本人當時猶豫的意願。

蘇家玉有一種隱隱的推測，那就是，無論她想不想從江城禹那裡離開。

江寒都會帶她離開？

不。

她不要在這。

「我要離開這，江先生，東西被你搶走了，那我和你的交易也結束了，我現在就要走。」

「你叫我什麼？」江寒凝了眸，眼底劃過一道暗色，穩住她，「家玉，不要鬧脾氣，只有我能保護你的安全，現在。」

「可是這裡我覺得不安全！」她緊咬牙關，可恨眼睛看不清楚，情緒越發失控，「你違約了，Seven，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Seven嗎，你把文件還給我，你把它還給我！」

她鬧起來，掐打。

旁邊的警司擰眉，一個反手要捆住她。

江寒冷了眼警司，一把推開。那警司頓時不敢說什麼，驚奇的看著他把女人摟住，動作很溫柔，語氣卻強硬，「家玉，你以後歸屬我來負責，你要明白……你跟他，從這一刻起，就再無瓜葛了，現在，你先去吃飯。等一下，還有需要你的時候。」

「你讓我幹什麼！」蘇家玉根本不配合，但由不得她，人已經被鎖住在餐桌椅子上。

有飯菜遞過來，她死死盯著看，但她不得不為了孩子，獃滯的拿起筷子，人是鐵飯是鋼，無論接下來等待著她的是什麼，她都需要力氣。

但她沒想到……等待著她的，是她怎麼都沒想到的！

同一時間，江寒背過身去，走出餐廳接聽電話。

警司保密局的構造很採光，此時落地窗外是金燦燦的晨陽，天光大亮，如同尋常不過的某一天，已經快九點。

江寒身影高大，黑色西裝襯得人端正清冷，眯眼把手機舉到耳邊，那邊是何碧兒氣喘吁吁的聲音，「阿寒，你什麼意思！明明說過你文件拿到手，把蘇家玉放在那裡的，等今天我和蘇家玉交換條件，她的孩子打掉！你為什麼帶走她？」

「你害的我上當，去了醫院，被阿禹的大隊人馬控制住，我從手術台逃走，現在看來是逃不出去了，你快差人來救我！」

嗖的一聲氣流從電話那邊傳來，聽得出有人追擊。

何碧兒慌亂躲避，氣息大亂。

「那你不如就上手術台，抽骨髓。」江寒平靜垂頭，溫潤地吸了口煙。

「你講什麼！」何碧兒感覺自己聽不懂了，「阿禹的女兒，你難道想救？」

「不想救，跟我無關，不過我也不至於要一個孩子的命來爽什麼。何碧兒，你現在的情況不樂觀，應該說你們何家都不樂觀。」

何碧兒還不明白，暗自冷笑，「你要扳倒江家，把犯罪證據放出來，好讓江司庭在換屆選舉中直接被槍斃，那關我們何家什麼事，今天外面，頂多是江家瞬息間倒台的大新聞。」

「是么。」江寒走到花盆前，把煙蒂優雅的埋進去，淺笑，「你父親，估計找你找瘋了，你先和他通話吧。」

說完，就掛斷了。

何碧兒臉色懵然，擰眉間，果然，何振業的電話追命般打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