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先生？」蘇家玉嘴角的笑還沒落下來，看著他冷峻的眉眼，「我和你說話呢，你在走神嗎？」

「無事。」

他薄唇緊抿，緩了緩，才長腿提步走進來。

有點煩躁，但語氣難得沒有暴戾，隨著幽幽垂目於她的眼神，語氣里有一絲難以辨認的低緩，「在幹嘛？」

蘇家玉沒察覺，「我抱著她換換地方，按摩著，要準備吃晚飯了。」

男人單手插袋，站在吊籃的一邊，高大的身影有一道高大的陰影。

小桃子抬頭望了望。

渣爹看著她，不做聲。

小桃子努了努小嘴巴，如今難以提起笑容，眼睛一眨一眨的。

護士把餐點送了進來。

男人皺著眉頭，微讓了讓。

看著她搬了把椅子過來，肚子大了，坐下去都笨拙。

他面無表情，微微抬了長腿，踢一下椅子，把椅子擺正。

她坐下去正好，沒空了。

小桃子奇異地看著渣爹這個舉動，雖然順帶一動，不過，怎麼有點說不出的溫柔呢。

渣爹和媽咪的互動，媽咪未曾察覺，但有點暖心耶。

她眨巴眼，媽咪送來了吃的。

江城禹冷不做聲，就看著她喂孩子飯。

看了一半，他期間抬手擰眉心三次。

諱莫如深的樣子，令小桃子覺得陌生。

渣爹不走這個范兒啊？

最後，他還是不發一言，轉身插著褲袋就走了，步子好大，一點都不留戀似的。

小桃子張著的嘴巴，躲開勺子，唧唧地說，「渣爹今天怎麼了啊？」

蘇家玉慢慢挪回腦袋，是看著他走出去的。

她聳肩笑一下，「沒怎麼呀。他歷來怪脾氣，誰知道呢。」

「不對呀，我感覺他今天看我的眼神好犀利。」小桃子乖乖再吃下一口，抬起輸液的小手指了指眼睛，「他從沒那樣看過我，非常安靜，不知道在思索什麼，感覺很牛逼很睿智的樣子哦。」

蘇家玉是不懂女兒嘰嘰咕咕的語言到底表達什麼。

她噗的笑了，「你以為你爸爸真的和你一樣小孩子脾氣？你忘了他是個大人啦？男人，頂天立地，當然是睿智才能頂天立地。媽媽也不清楚你爸爸多牛，但肯定不能小覷。」

小桃子搖搖頭，這不是她的意思。

但她的小腦瓜里什麼意思，她也表達不清楚，就覺得今天的渣爹，好深沉，冷酷，而陌生。

蘇家玉望著女兒，大約領會到一點點。

但她沒有多想，因為回憶今天的一天，沒有異常的事情發生。

產檢是順利的，寶寶沒什麼事情。

除了，三天後，她沒有拿到配型的結果？

她打電話問了阿左。

阿左說那個給她檢查的醫生出差了，還告訴她，問題不大。

蘇家玉的心因為這句話放下來了，「那就好。現在的問題就希望小桃子爭氣點，撐下五個月，不過前天小桃子的主治醫生說情況不太樂觀……阿左先生，能否把這個消息轉告給江先生？」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轉告，總之，對江城禹，她好像越來越依賴了。

阿左的語氣難掩疲憊，「我會的，蘇小姐，江先生最近又很忙了。」

「哦……是嗎。那沒關係。讓他多注意休息，呵，當然你們也是，你們更辛苦。」蘇家玉握著手機，欲蓋彌彰又說了後面那句。

換做以前，阿左肯定會樂呵呵地調侃她兩句。

但這次沒有。

她聽見阿左微不可聞的一聲嘆息，就掛了電話。

蘇家玉奇怪，阿左莫非今天個人情緒不高興？

她也沒法多問，人家電話都掛了。

……

那邊，阿左攥著手機一會兒，才走進辦公室里，低著頭報告，「蘇小姐在問配型結果，我照大佬你吩咐，含糊其辭講給她。她沒有起疑。另外就是她說小大佬的病情……」

「你我都知。」

書桌沒開燈，男人的長腿擱在桌面上，身影冷森不動，垂頭，手裡一枚龍紋戒指，抵著額頭，上下刮擦。

一股寒氣，沉抑。

大佬當天就仔細問過桃子小姐的主治醫生了。

然後又在晚上找借口，讓蘇小姐做了個小檢查，重抽了一次血。

大佬把血交給了另一個醫生。

第二天等到的結果，是相同的。

這已經百分百，不匹配。

所以這三天，他都沒閉眼，能用到的關係全部吩咐了下去，香港的醫院系統，然後國外，一層層傳遞下去。

但回饋，需要時間。

本來全盤希望都在蘇小姐的肚子里，一下子這跟命藤斷了，手腳慌亂……

江城禹揮手一下，阿左不再講話，看到他手機亮屏，那邊顯然已經接通。

此時，內地S市。

雲卿萬分驚詫地看到來電顯示，不是國內手機號碼開頭，非常奇怪。

她疑惑，警惕地接聽起來。

結果聽到是陌生而又能認出來的，江城禹的聲音，雲卿連手裡的考試卷都驚掉了，她趕緊站起來，開門走向陸墨沉的書房，江城禹這個男人又冷又邪惡，本能的她還是有點避諱的。

她嗓音又冷又蒙，「江先生，我沒搞錯吧，你，找我？」

江城禹閉著眼睛，抽煙，一個標點符號的廢話都沒有，相當惡劣，「你不是有個挺厲害的醫生駢頭嗎？叫什麼秦律的。」

雲卿臉蛋都鐵青，這個男人怎麼說話。

她也只問，「家玉呢？」

「你把你駢頭的電話號碼給我。」

「我的蘇家玉，出什麼狀況了？」雲卿一點也不信任他，也不就範。

她和江城禹能有什麼聯繫？唯一的關係，就是家玉。

家玉沒出事，這廝給她打哪門子電話？

「給還是不給？」江城禹陰眸，一陣煩躁。

雲卿根本不示弱，「江先生不坦誠點，儘是套路的話，我就把電話給我老公了，讓他和你談談。」

「你威脅哪個孫子呢？」那邊冷笑一聲，懶洋洋地，突然語氣特別冷，「蘇桃你總認識吧，現在需要急救，老子已經開始滿世界找，你那個叫秦律的，聽說當醫生網路挺大，讓他給找找蘇桃的配型，沒別的屁事。」

「……」

靜謐了幾秒。

雲卿炸開鍋，「什麼？江城禹你別掛，你說什麼！」

已經開了免提，陸墨沉睿深的眸子看了過來，定在那隻手機上。

那邊男人低磁的哼笑，一股子惡劣情緒，「你長得這麼漂亮，耳朵瞎了？」

「江總，有話好好說，說人話，誰也是為蘇小姐著急不是么。」陸墨沉緩緩吐字。

雲卿和老公對視一眼，立刻猜到什麼，臉色都變了，「江先生，你的意思表達出來，是不是家玉肚子里的孩子不匹配？」

江城禹抿唇，只抽煙。

「怎麼會呢？」雲卿不可置信，「五月她還那麼高興，說只等著肚子里的生出來，我們都以為……家玉她知道嗎？」

連抽幾口煙，江城禹把手機丟向桌面，「雲小姐啊，去辦事。」

「她知不知道啊？！老公，你和師兄說一下。」雲卿激動了，逮著手機罵道，「江總，你等著，我馬上飛過來，我告訴你……」

「你別想見她，少他媽煽動她。」江城禹一手捻了煙，陰鷙頓顯。

「那她配型不合適，還跟你在一塊幹嘛？我要把她帶回來。」

「你帶的走嗎？雲小姐，少天真，你問問陸墨沉，澳門的大門，老子能不能給你們關上？這點本事還是有的。」

「你。」雲卿怒。

陸墨沉沉鑄不動，按住妻子。

電話撲通一聲，冷冷被掛了。

「這囂張的鬼樣，老公，你這麼通天了，難道真沒辦法嗎？」雲卿很想現在就見到蘇家玉。

怕她不知道，又怕她知道。

陸墨沉冷靜銳言，問她，「你是想讓她知道她肚子里的沒用，還是不想讓她知道？」

「我……」雲卿泄氣，家玉受不了的。

「江城禹找你，是要找秦律幫忙，他有沒有放下身段？」陸墨沉又問，「按照他的性格，他會聯繫你嗎？」

「剛才，他話里的意思，他不準備對蘇小姐放手，不管配型行不行，你聽明白了嗎？」

雲卿一愣，細細回想，眼神頓時憋悶，又複雜，「他有什麼資格，有未婚妻還來禍害家玉。」

「是不平等，但你已經插手不了，寶貝，你可以去澳門，我能讓你踏足澳門，但你找不到蘇家玉，他有他的本事。」

雲卿懊惱的不行，現在輕舉妄動，也是，如果去了，怎麼跟家玉說，匹配的真相？

「等秦律和江城禹那邊的結果吧。」陸墨沉一錘定音。

……

秦律卻並沒有帶來好結果，他聯繫了美國醫學會的關係，延伸到加拿大。

但一時之間這麼著急，沒有傳來合適的反饋。

江城禹那邊同樣，世界範圍擴的很大了，但都是因為太著急，反而找不到。

阿左提醒他，「大佬，可能因為桃子小姐的血檢樣板傳過去，隔那麼遠，國外的系統不一定盡心儘力去找了，只是在電腦上篩選。遠的找不到，範圍大了不好找，我們反而忘了身邊。」

「怎講？」

「不如同時，我們也發動全澳門的人，這種配型，就是不要放過任何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