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聽了幾句,約莫聽出來是誰,是江城禹!
她沒有聽過江城禹的聲音,好像……見過他的照片,但她記得家玉描述,他是粵語發音很重,此刻樓道上下很安靜,男人的聲音非常低魅,有種沙啞的磁性,雲卿獃獃的往空中轉了轉目光。
她的手指包紮著,緩慢的掀開被子,撐住身體,好似無意識的下床。
過了一會兒她反應自己的這種行為,是為什麼?
因為家玉。
對,這些天心裡唯一惦記的,強壓迫自己支撐下去這幅空殼,催促自己蘇醒的,只有家玉的事。
她光腳,腳趾也包紮著,無聲的拖過地板,走到了門後面。
樓下的聲音越來越清晰,雲卿抱住頭,痛苦的閉眼,揮斷耳朵里嗡嗡嗡的聲音,貼上了門板。
江城禹咬著雪茄進門,身形散漫,身後跟著兩個持槍的馬仔。
他走進客廳,環視了一圈,手指拿下雪茄懶懶的撣了撣,閉下眼睛調侃,「顧總,你這個家風水不怎樣。」
顧湛宇擰眉淡眼,對比江城禹的慵懶,身軀筆直顯得防備。
江城禹看到他的眼神往樓梯的方向掃了眼,還看了下時間。
江城禹勾起一側唇輕嗤,「我叫你那麼多天不出洞,非逼著我親自上門,你面子大啊?」
「江總,什麼事?」
「來看看到底是怎樣一個美人,讓顧總神魂顛倒,聽說是你的前妻啊,吃回頭草這麼來勁兒的我還是頭一回見,這下抱得美人歸,顧總做夢都是春夢了吧?」
顧湛宇臉廓冰冷,「江總如果是來說渾話的,可以回去了!」
江城禹放下茶杯站起來,單手插袋走了幾步,淡花的襯衣包裹著精瘦的身軀,笑時胸腔震動,「千夜被抓十天了,你當作不知?」
他笑笑的眉眼陡然犀利。
顧湛宇一頓,冷漠道,「江總這些天不也是不緊不慢么?我以為江總和千小姐才是盟友,不該如此寡情。」
江城禹看了眼樓上,徑自朝樓梯走過去。
顧湛宇眉宇擰緊,快步追上去,「江總是要如何?」
「談事,不得到書房保密談?」江城禹哼笑,嗓音嗤冷,「看你的意思是想下船啊?你那晚能包圍機場,我給你輸送了多少人力,顧總,知恩圖報你知道怎麼寫么?現在還在河中間,你以為你能順利下去?奪回了美人,總得付出後續的『定金』吧?」
「你還要我怎樣!」
顧湛宇神色不耐,眸光注意著中間那扇白色的門,冷冷地壓低聲音,「陸氏差不多在你手裡了,你原先想要的不就是陸氏嗎!至於千小姐,她就算人被控制了,可我看沒差什麼,這幾天工地案件又炸開了驚天秘密,新緊張不斷,陸墨沉的人格分裂症被抬出來大做文章,不是要坐實他殘忍殺人的罪名嗎?千小姐和他睡了,怎麼,沒睡好么?所以惱羞成怒要置他於死地,這關你我什麼事?」
江城禹冷峭的眯眼,「得了她的好處得給她辦完事,千絲萬縷的聯繫,一條繩上的螞蚱,你說關你什麼事?」
兩人已經走到二樓,處於樓梯的中央,江城禹懶散地道,「她在外面的人聯繫我了,工地案件的一些東西,得放你這裡,我看來看去,你爸這間山間別墅還挺偏——」
他的話音未落,忽而,邪沉的眸底微微一靜。
江城禹站了兩秒,嘴角勾起了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側目,目光掃向那扇白色的房門,地板的縫間。
顧湛宇身軀微硬,眉宇間藏匿緊張,修長的走過來,擋在那扇白色的門前。
江城禹看著地板那條縫,又抬頭,似笑非笑的看他,低笑道,「看來美人就在這間房了?」
「我的前妻,在哪裡都不關你的事!」顧湛宇雙臂微展,呈保護的姿勢。
江城禹眼底玩味深濃,「聽說是瘋了?你花重金請了一堆醫生,診斷效果怎麼樣?」
「一般。」顧湛宇不予多言。
「呵,她當陸墨沉的女人時,精明的很,還攛掇她那個傻朋友來接近我,你確定她是瘋了嗎……」
突然門裡哐啷的一聲重響。
兩個男人一靜,顧湛宇臉上湧出一層擔憂,江城禹則是更深的眯起眼,在顧湛宇驀地轉身時,低聲湊近,「她就在門後面,你說她在幹嘛?」
顧湛宇一頓,反眸盯向江城禹。
女護士本來站在門外,但看見他們上來,才走遠幾步的。
顧湛宇沒想那麼多,趕緊敲門,聲音放得很輕,「卿卿?卿卿你醒著么?」
門裡面沒有回應,顧湛宇不敢貿然開門,貼上門板,就聽到裡面急促的喘息,嘶嘶的,好像動物受傷的顫鳴,緊接著地板上又傳來倒地的聲音。
他知道,肯定是剛才江城禹提起『陸墨沉』三個字,讓她聽見,受刺激了。
「卿卿,你別怕,我開門了,我要進來看看你。」
「不要!不要……他……」
顧湛宇沒管那麼多了,輕聲推開門,她已經縮在地上,抱著腦袋曲起膝蓋,臉色痛苦,可能是頭很痛,渾身都是防備的姿勢。
顧湛宇壓上門,走過去蹲下,先摁住她的人中,她的臉色慘白,臉上都是冷汗。
他抱緊她,不顧她的反抗,「我是湛宇,顧湛宇!卿卿,別怕了,那是另一個人,是一個客人……你不是睡了嗎?為什麼自己一個人走過來了?」
最後一句,他有些狐疑。
雲卿咬住顫抖的唇齒,等腦海中那陣撕裂的痛意過去,肚子上也幻痛,很難受。
耳朵里嗡嗡的,顧湛宇的嘴巴不斷張合,她聽不見在說什麼,緩和了好久,才慢慢回想起來,她剛才都聽到了什麼。
關於工地案件,她知道工地案件,殺人的罪名,人格分裂……
原來上午她在樓梯口聽到的新聞,不是幻覺,當時她反應很遲鈍,很僵硬,過後還以為是幻覺。
門外的人是江城禹,她想起來了,她想聽江城禹,是因為家玉。
她挂念家玉,這些天她吩咐自己要記得的事,是家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