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皇花園酒店。

陸墨沉走上二樓的露台，千夜盈身一轉。

男人那隻修長的手拿著她的細高跟，手指骨節分明，拿女人的高跟鞋別有一種味道。

他身軀昂然，靠過來，微微俯身，將高跟鞋往她的腳上一扣。

男人氣息乾淨冽爾，千夜微微屏息間，不妨手指被他掐住虎口。

她稍微一松力，手裡的手機被他拿走。

男人摸著手機後面的接收器，一手掐斷，喉結微動，「約會，我不喜歡有人打攪，也不喜歡小動作。」

說罷，將那個手機往樓底下的噴泉池一扔。

千夜的視線微微看過去，勾起唇，「這麼嚴格？算我調皮了，習慣了裝接收器。」

蜜色的手指撫上他軍裝的衣領，稍微靠近，眯起眼，「不讓我玩手機，那我玩什麼呢？」

陸墨沉徑自走開，露台的那一邊，餐桌上點著燭台，餐點擺好了。

他單手插袋，點了下桌面，「過來吃飯。」

千夜縱身一躍，冷艷的臉上墜出一朵笑容，慢悠悠的走過來，打了個響指，這一片的燈滅了，只有燭光映著微風搖曳，她坐下來，撐著側頰看他切牛排。

他切好了自己的，她就把她的遞過去。

刀叉頓了一秒，他切了她的。

千夜慢慢勾起唇，眼神有絲炙熱，「從前就是這樣，為我幹什麼都一副不情願的樣子，明明，那時候是你先招惹我。我還以為你不記得了，入校的日子，你在十公里負重跑的路上把我撞倒，我和你打了一架，回頭集訓你又把我摔個吃屎，忘了嗎？你和季斯宸那幾個打賭輸了，晚上來偷女生軍宿的內褲，偷誰的不好偷到我的？」

「我不知道是你的。」陸墨沉把牛排還回去。

千夜掀動唇瓣，端起一杯紅酒，「總之那次被我抓了小辮子，把你弄慘了，從此以後你就記得了二連有個潑辣，後來見面都繞路走，躲了一陣長官派你和我一組，我笑死了，純噁心你，結果你幹嘛了？你把我踢下山，後來見事情大發了，跑下來追我，撲我身上就摸我胸。」

「無意的。」男人表情分毫沒動。

千夜的眼角眉梢都是情，「裝什麼無辜，真耍起流氓來比季斯宸都厲害，這是隊里公認的，他們說你悶騷，我再不追你，我就是慫逼，我想想也是，然後追你了，你看你反抗了嗎？你就等著呢吧。」

真回憶起來，千夜有吸引他的地方，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孩，在軍隊那種地方格外引人注目。

她很瘋，在表面上，他的瘋藏匿在骨子裡，兩個人難免對上眼。

陸墨沉斬斷回憶，眉宇不動地吃牛排。

千夜把酒一飲而盡，又倒了兩杯，遞給他，「說起這些點點滴滴，你動情嗎？阿沉，當年的記憶很刻骨，對你刻骨嗎？」

陸墨沉把酒喝乾凈，抬眸看她，他的眼神一片漆黑，燭光好似墜進了那片深海之中，有破碎的光影，他認真凝視她時，千夜的聽見冷冷的心口一下一下的動，他點頭，「刻骨。」

千夜怔了一瞬，凌厲的目光變柔，這個男人，最終還是她的魔。

「你今晚會走嗎？」她問。

陸墨沉用視線看著她的臉，她的紅唇，絕毅的臉廓，「你想我走嗎？」

千夜的手指一握，放下紅酒杯，旗袍冷冽的飄動，她高挑的身子已經瞬間走到他那一側。

她俯身捉住他遒勁的臂膀，盯著他狹長的眼睛，魅惑勾唇，「你再這樣面無表情的勾引我，這頓飯都不用吃了。」

……

機場深處的過道里。

顧湛宇走過來很快，一身銀灰色西裝，面目沉在暗影里，雲卿忽而凜靜下來，「家玉的手機為什麼會在你手裡？她到底是被逮捕了還是被你控制了？！還有微博的消息，是你發的？」

顧湛宇輕聲低沉，「她不在我手裡，她被警察逮捕千真萬確，下午五點整個北仁醫院目睹。」

「微博的消息是我發的，發的是事實，陸墨沉騙你的事實！你點開就會顯示『已讀』，我就知道你看到了，所以我發微博，微乎其微的機會，我還是找到了你。」

「你怎麼知道我會走？」雲卿剛才在電話里聽到他的聲音，懵了，顧湛宇是她最沒想到的一個人。

陸墨沉送她出國，消息絕不會走漏，時間這麼短。

顧湛宇走到近前，眼神漆黑，「我一直在關注你，一直在等一個機會，相處多年我還是了解你的，事業心那麼重，不到萬不得已你不會關閉診所，至於蘇家玉的手機，她被逮捕時我複製卡複製的快，我是有備而來！卿卿，我怎麼會讓你走，讓你永遠離開我？所以不要掙扎，我借了很大的力量過來，陸墨沉的人很厲害我知道，但如果要失去你，我不介意炸掉這個機場，拼個死活，而你的孩子是不是在飛機上？」

孩子是雲卿的軟肋，她冷淬著雙眸，「我不懂你有什麼目的？和千夜串通，用我來掣肘陸墨沉？」

顧湛宇嗤笑，「他們的那些戰役我沒興趣，我只有一個目的，雲卿，現在跟我走。」

「跟你走去哪裡？我沒空理會你的無聊，你把機場炸掉你也會死。」雲卿冷淡地轉過身。

顧湛宇攥住她的手腕，「你還走嗎？蘇家玉要坐牢你走嗎！」

雲卿擰眉，「我怎樣打算都和你無關，但我絕不會和你攪合在一起！」

「那如果我把那條錄音，現在提供給警察呢？白羽玲的那些證據已經讓她被逮捕，我再提供季芷雅的親口求救，她沒證人，你覺得能不能定罪判刑了？陸墨沉也知道這個很棘手，才聯合蘇家玉騙你，你不知道吧，千夜和他約會去了？他哪有時間管蘇家玉，你考慮好，跟我走，還是讓那條錄音交出去，我再在白羽玲那裡煽風點火，讓蘇家玉儘快定罪。」

「你為什麼要這樣？蘇家玉和你有仇嗎？」雲卿握緊雙拳，「顧湛宇，人要有良心，不要害人。」

顧湛宇置若罔聞，「相反的，只要你跟我走，我同樣可以掣肘白羽玲，我有辦法讓她停止上訴。」

雲卿對這些話不相信，但是知道如今的顧湛宇，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真的會拿出那條錄音。

家玉已經被逮捕，目前只差定罪的證據，任何輔助證據都可以。

顧湛宇接了個電話，眯眸，「皇家744是嗎？」

雲卿的心一咯噔，那正是她們的專機，他找到了！小傢伙們……

「卿卿，我為了你可以失去人性，你試試，陸墨沉的人手再強悍，我也借了不少精銳，包圍半個機場，你的孩子在裡面吧，打殺起來你試試！」

雲卿狠狠的閉眸，拿孩子，她根本賭不起，即便相信陸墨沉的人馬她也不會去賭。

家玉，她一樣賭不了。

「你要我幹什麼？殺了我嗎？」她靜靜的。

顧湛宇的瞳孔凝聚著深幽，「我今天誓死要把你留住，留不住，我就毀滅一切！我怎麼會殺你，我怎麼會再傷害你。」

雲卿神色冰冷，「你拿我去威脅陸墨沉，我現在就死。」

顧湛宇失笑的搖搖頭，「還維護他，你很傻你知道嗎？你活在謊言里。當然，你不想去看他們親熱，我不會帶你去。」

雲卿得到答案，轉身走向女保鏢，她急促低聲的叮囑，「先別管我，我暫時不會危險，你立刻回去飛機上，讓飛機立刻走，要快！」

寶寶多留在這裡一瞬，就多一分危險，她怕顧湛宇反悔，飛走了就再也抓不住了。

女保鏢盯著那邊又走來三個打手，看了眼雲卿，轉身跑了。

顧湛宇讓她跑了。

他走過去，牽她的手腕，雲卿沒有抗拒，盯著前方，跟著他走出通道，身後一排他的人馬看著。

出了通道，外面是機場一樓的出口，雲卿左右四看，看到了機場執勤警察，她突然掙脫開了顧湛宇，想跑過去。

但是下一秒，她看清楚了從四面八方走過來的黑衣男人，各個都是打手的樣子。

她才清楚，顧湛宇這次究竟帶了多少人來，她放棄了，轉過身，顧湛宇神色如常，伸手又過來牽住她，「你不用懷疑我的決心。」

「這些人是誰的？」

「你不用知道。」顧湛宇摟緊她，把她弄上了車。

雲卿猜測，那些人可能是江城禹的，見車往前面開，她轉頭厲聲，「我說過，你別拿我去威脅他！你和江城禹串通的？」

「不去找陸墨沉。」顧湛宇回視她，抬手弄了一下她臉上的亂髮，專註柔和的看著她，「我帶你去警局看蘇家玉，好嗎？」

雲卿一頓，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可她的確想見家玉。

顧湛宇真的帶她去了警局，沒有讓她進去，買通了裡面的警員把蘇家玉帶到門口，讓雲卿遠遠的看了眼。

她淚眼朦朧，捂著嘴，看著家玉又被帶進去，她開車門想下去，顧湛宇按住她，「我沒那麼傻，你下去就會報警。」

雲卿心裡的確打了這個主意。

他雙臂張開從後面摟住她，雲卿不想碰觸，拚命掙扎，他卻臂膀越發收緊，呼吸粗重透著一絲顫意，深深地把額頭抵過來，瞳孔里一片黑暗，有灼光閃動，低低的說，「你的要求我滿足你了，卿卿，我不會傷害你，噓，別動……你需要休息一下，別動了，我真的不會傷害你啊，卿卿，我只是想讓你蘇醒過來，這樣我們就回去了，你就回來了，就會回來了……」

啪。顧湛宇在她脖子上砍了一手刀。

雲卿一僵，慢慢的身子倒下去。

男人的眼底沁出淚光，瘋狂的偏執，俯身親吻她的發，「我痛苦了這麼多年，我想要你的回眸，這沒錯……司機，開車！」

……

花園酒店三樓只有一間大套房。

陸墨沉進去，開了一盞燈，千夜提著高跟鞋踉蹌地靠在門口，長腿抬起碰了下他的皮帶，「要我解？」

陸墨沉丟了煙頭，一把將她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