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抵達主辦方安排的希爾頓酒店后，周晨見到了自己的導師趙峰學。

此時趙峰學正和身旁的一個大鬍子外國人在交流，經趙峰學介紹，周晨才知道原來這個大鬍子是華盛頓大學專門研究時空彎曲量子場論的尼古拉斯教授。

一番簡單寒暄，周晨便算與他認識了。

這次研討會總共召開兩天時間，屆時會邀請十名業內知名的學者登台演講，尼古拉斯教授便是這十名演講者之一，可謂重量級特邀嘉賓，趁著這次機會，周晨提前得知了尼古拉斯教授的觀點和他理論中存在的一些瑕疵。

「周先生，你看我的理論是多麼的完美，要是沒有那些小到可以忽略的瑕疵，絕對是本次研討會中最成功的理論了！」

大鬍子滿臉的驕傲與惋惜，對此周晨只能笑笑。

尼古拉斯教授忽然熱情地攬住周晨的肩膀：「周先生，你在黑洞理論、相對論，還有輻射傳播方面都有不錯的成績，你看要不要轉到相對論量子場論來，再拓展一個全新的領域？哦不，也不算全新領域，就是在你原先的相對論基礎上再稍稍加一點量子論的觀點，我相信你一定會有所突破的。」

周晨滿臉愕然，看著大鬍子一臉真誠的樣子竟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個大鬍子的思維未免太跳脫了吧，一個新領域的研究，哪有這麼快就能入門並取得成果的，這麼建議別人也不怕誤人子弟？

趙峰學微微一笑，打斷了兩人的交談：「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去享用晚餐了吧。」

「哦，是的是的，我的肚子也餓了呢！」大鬍子誇張地摸了摸肚子，笑呵呵地說道。

於是一行人到附近的中餐館吃了一頓，飯後，尼古拉斯教授因為要準備明天的演講稿所以先行告退，周晨則和導師趙峰學一起圍繞明天就要召開的研討會交流了起來。

「這是明后兩天的演講主題，你先看一下。」

趙峰學遞過來一本厚厚的藍色裝訂本。這上面是未來兩天研討會的講義稿，由於理論性知識通常都比較深奧，所以研討會開始前與會人員需要提前對裡面的理論進行一下了解。

周晨接過來，慢慢看了起來，他還是頭一次參加類似的研討會，對相關的流程並不是很了解，簡單翻閱了下藍色修訂本，才發現這幫致力於建立「大一統理論」的學者真是五花八門的設想都有。

由於研討會的主題是分享與交流，闡明自己這一年來對「大一統理論」研究的新思路，拓展其他研究者的視野，所以不管是怎樣奇葩的理論，主辦方都不會特地篩選，完全是由演講者自願報名的。所以周晨在藍色修訂本中看到了幾個很有意思的理論。

大一統理論主要涵蓋兩方面內容，從力學的角度來講，大一統理論要統一的是「強相互作用」、「電弱相互作用」和「萬有引力」三者，這其中電弱相互作用指的是已經被統一起來的「電磁作用」和「弱相互作用」。

在目前的理論研究中，強相互作用、弱相互作用、電磁作用三者之間已經統一，它們分別對應著自然界四大基本力中的強相互作用力、弱相互作用力和電磁力，唯獨萬有引力還無法被引入到「大一統理論」中。

而從宏觀和微觀的角度來講，由於強相互作用力、弱相互作用力、電磁力都已經進行了比較完美的量子化處理，可以用量子力學的方式解釋它們。

於是「大一統理論」又演變成了如何統一「廣義相對論」與「量子力學」的理論，是宏觀物理學與微觀物理學如何統一的問題。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無數科學家試圖將廣義相對論量子化，希望可以用量子理論的方式去解釋引力效應，這樣就等於用一種理論去解釋所有四種基本力了，但目前基本上都以失敗告終。

如果按照以往的規律，本次研討會毫無疑問又會有幾個奇葩理論被提出來，這裡的奇葩不一定是錯誤的，但想來也不會正確到哪裡去，與會的學者都知道這個道理，所以無論是演講者還是聆聽者，基本都是姑妄言之姑妄聽之，權當是抱著開拓眼界、拓展思維、廣交朋友的態度而來的。

就好比逗如尼古拉斯教授這樣的人，也許他的「完美理論」在研討會的諸多演講者中還不算特立獨行，沒準還能收穫一大堆掌聲呢。

……

接下來兩天的研討會果然不出周晨的所料，來自全球各地的專家各抒己見，搬來了一個又一個不同的物理模型。

有幾個模型甚至都是南轅北轍、互相矛盾的，但這不要緊，在這次研討會上，他們都登上了演講台，向著在座的數百人解釋自己的構想。

其中有一個很滑稽的演講者，他是來自歐洲某個著名科學研究所的研究員，他在台上解釋著自己的理論模型，可才講到一半，他卻自己發現了模型中存在的問題，於是笑了笑，自我否決掉了。

總之通過這兩天的旁聽，周晨對這些傳說中的「專家」徹底絕望了，在他的印象中所謂專家應該對研究保持著一絲不苟的態度，然而實際上並不是這樣，他們對待研究的態度根本就如同小孩子在牆上胡亂的塗鴉，今天看天氣不錯，然後就一拍腦袋，「要不建立一個模型試試？」明天一看模型不對，轉頭又給丟棄了。

於是周晨的「信仰之牆」出現了裂痕，然後慢慢開裂，最終在研討會即將結束的時候轟然倒塌，他的三觀也被重新塑造了。

「你覺得這次研討會怎麼樣，有什麼特別的感觸？」在研討會正式結束的當天，趙峰學笑呵呵地問。

「一群瘋子的群體宴會！」周晨想了想，誠懇回答。

「瘋子，很貼切的形容。」趙峰學笑了笑，是一群很隨性的瘋子。

3月11日，與所有到會的科學家們一同合影之後，周晨和導師趙峰學結束了本次的紐約之旅，一起乘上了回國的班機。

北京首都國際機場，提前獲知周晨將要回國的記者一大早就守在了機場的出入口，競相為了獲得採訪周晨的第一手材料，這其中曾經對周晨進行過電話採訪的《新京報》記者奚雁自然也不例外，只見她手裡拿著錄音設備，與一名攝像師一起一刻不停地盯著通道。

「媽媽你看，那邊怎麼圍了那麼多記者？」一個小女孩忽然拉住身邊的女子喊道。

「可能是哪個明星要來吧，走了，我們不要湊熱鬧！」

「不要，我要看大明星！」

「也不知道是不是韓國來的歐巴，你看有好多美女拿著手機呢……」

「走了，看什麼歐巴！病毒才剛剛散去，還是不要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多待為好。」

「切，你這個膽小鬼，連韓國歐巴都不看，難怪找不到男朋友。」

「……」這有聯繫嗎？那名被朋友嘲諷的女孩竟無言以對。

看熱鬧自然不閑事多，不知詳情的乘客見圍了那麼多記者，還以為是哪個明星大腕路過北京首都國際機場呢，也紛紛駐足旁觀起來。

但他們卻不知道，北京機場這邊在接到上級的通知后早已為周晨開通了特殊通道，所以這些記者和圍觀的群眾註定要白忙活一場了。

半個小時過去，人群漸漸在掃興中散去，而記者們仍留在原地等候著。

「什麼，飛機早就到了？」奚雁詢問機場的工作人員，得到的卻是一個令她失望透頂的消息。

這意味著他們今天算是白等了，周晨肯定已經離開了。

在一輛開往北師大的商務車上，周晨對那些提前設防在機場的記者們有些感慨：「這些記者的嗅覺真是不一般，他們怎麼就算準我會乘坐今天的航班回來？」

「這算什麼，新聞里早就報道了，說周大哥領完獎之後還要去美國參加一場學術研討會，預計搭乘今天的航班回來呢！沒有記者到機場守著才是不正常的。」前來接機的楊曦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

「怎麼樣，這回小周你可是功成名就了！」

趙峰學臉上掛著淡淡笑容，一臉打趣地說道。

「功成名就？」周晨愣了愣，旋即臉上露出笑容：「或許是吧，看來我得低調幾天了。」

趙峰學聞言，老邁的臉龐露出了一絲笑容：「是啊，低調好……」

低調是一鳴驚人前的準備！他看了眼周晨，意味深長地笑了下。

這一次他與周晨一同參加研討會，他便非常直覺地感應到，這次的研討會會給面前這個年青人帶來不一樣的變化，起碼在他的心裡，已經埋下了一顆等待發芽的種子。

他非常清楚一個道理，有些人想不低調都難，因為根本膨脹不起來，而有些人卻是怎麼也低調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