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里，女孩髮絲有些散亂，風吹著，亂髮搭在臉頰上。雙眸微闔著，不知是閉上了，還是眯著，睫毛一顫一顫，像小雞仔身上最柔軟那一撮毛。臉色和唇色一樣，蒼白得不正常，鼻翼上有細密的汗珠。

想來，應該很疼。

方玫確實閉上了眼睛，但能感覺比太陽光還要強烈的一道視線。

她不動聲色，那道視線便一直停留在她臉上。

搞什麼啊！

她睜開了眼睛。

沈浩崢彷彿忽然被人用針扎了一下，瞬間轉移視線，又去看那白花花的毫無特色的水泥地。

方玫舊話重提，「要不你還是放我下來吧，醫務室挺遠的。」

「馬上就到了。」沈浩崢堅持。

「……」這人長了一根筋嗎？這麼拗？方玫暗自腹誹。

沈浩崢緊了緊出汗的手，沒話題找話題聊，「你是一班的嗎？」

這不是廢話嗎？！上體育的就一班二班，不是他們二班的學生，那肯定是一班的啊！沈浩崢你傻了吧！

方玫淡淡地嗯了一聲，沒下文。

一般男生的害羞度遠低於女生，經過最先的尷尬期，便會坦然許多，「我是二班的，叫沈浩崢。」

方玫還是嗯了一聲，不想說話。

她平時絕對不是這個德性，也沒有這麼放不開。純屬是被大姨媽和膝蓋的雙重疼痛折磨得沒了脾氣。

「對不起。」沈浩崢忽然說。

方玫愣了一下，睜大眼，難道他以為她這樣子是在埋怨他？

你多心了，大兄弟。

「不用一直道歉，我原諒你了。我就是疼得不想說話。」

聽聞這話，沈浩崢心裡先是一松，接著被濃濃的愧疚佔據，加快了步伐。

方玫不明白這行駛速度怎麼從自行車變成了四個輪的小汽車，懶洋洋地眨了眨眼皮，沒去管。

耳邊，男生呼呼的喘息聲輕易可聽見。

方玫頓時又不好意思了，早知道會發現這種情況，她早上就該少吃兩個包子……

她胡思亂想著，醫務室的雪白大門近在眼前。

裡面的女醫生坐在桌前寫東西，見男生抱著個女生往裡沖，邊跑邊喊，「老師！老師！老師！」

「在呢。先把她放床上。」女醫生放下筆，站起來，「怎麼了這是？」

沈浩崢把方玫放在床鋪上，喘一口氣，吞下一口口水潤了潤乾澀的喉嚨，「在操場上摔傷了。」

方玫補充說，「膝蓋磕到了。」

「捲起褲腿我看看。」女醫生站床邊，半蹲下來，幫她捲起校服褲子。

好在褲腿夠寬鬆，能輕易折起來。

沈浩崢就站在邊上，喘著粗氣，手叉腰，背佝僂著，顯然累到了。

女醫生笑說，「從操場抱到醫務室？這距離可不近吶。」

沈浩崢撓撓頭，不接話。

方玫全部的精力都在兩處疼痛上，緊咬著下唇，也不說話。

藍色校服褲折到膝蓋上面，露出了膝蓋上觸目驚心的鮮紅，一大塊皮翻了過來，傷口在流血，周圍的皮膚青紫交加，還有塑膠跑道上石礫的印子。

沈浩崢傻在那了。

女醫生擰起眉心，又開始卷另一邊的褲腿，「你這怎麼摔的，摔成這樣？」

沈浩崢抱歉地說，「是我，不小心撞到她了。」

「你們男生就不曉得注意一下，看把人家給撞的，傷成這樣，十天半個月都好不了，多影響行動。」

女醫生看到另一個膝蓋也好不了哪裡去，頓時有些生氣，想到的畫面就是男生追打玩鬧，不小心撞到了無辜女生。

沈浩崢被說得臉一陣紅一陣白。

女醫生起身從柜子里找了消毒藥水和擦傷葯，叮囑，「天氣熱了，容易發炎，一定要注意，不能沾水。另外啊，你這正好傷在活動關節，行動上也得注意。」

她本身也是女的，除此之外，格外叮嚀了一句，「別不當回事，萬一留疤了，夏天穿裙子就不好看了。」

方玫痛得頭昏昏的，一下一下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

女醫生撈了把椅子坐床邊，給她的膝蓋消毒、擦藥。

方玫疼得額頭不住冒汗。

沈浩崢忍不住開口，「老師，麻煩輕一點。」

女醫生手一頓，發現方玫的臉色也太蒼白了，「還有別的地方有傷嗎？」

「肚子，她肚子好像也……」沈浩崢想到摔倒的時候，女生捂著肚子。可他一個男生，又沒看過人家肚子上的傷，不好意思說下去。

女醫生一愣，「肚子也傷了？」

「不……不是。」方玫小聲道，因為害羞，蒼白的臉頰浮了一層淡紅，像不小心蹭到花瓣，面頰因此沾上了花汁。

她這模樣……

女醫生轉動眼珠，明白了，唇邊淺笑，問，「是那個？」

方玫抿唇，低頭，極輕地嗯了一聲。

「這樣，同學，我麻煩你一件事。」女醫生忽然扭頭對站在邊上嚴陣以待的沈浩崢說，「你去小超市買一包紅糖。」

「啊？」

「啊什麼啊，趕緊去。」

沈浩崢愣愣地，轉身跑出醫務室。

女醫生轉過頭問，「要去廁所嗎？」

方玫小弧度點了下頭。

「帶衛生巾了嗎？我這邊有。」

方玫捂住褲兜，她記得身上帶了一個，好在，沒有在來的途中弄掉，「我帶了。」

「那好。」女醫生扶她到衛生間，「慢慢走，小心膝蓋。」

——

方玫從廁所出來，沈浩崢已經回來了。還真快，怪不得跑步的時候能很快超越她一圈。

「給。」他送上一包紅糖。

女醫生沖了一杯燙燙的紅糖水遞給方玫，「先喝著，不行的話，吃一片布洛芬。」

方玫：「謝謝。」

沈浩崢臉很紅，不知是跑步熱的，還是害羞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因為害羞。

女生肚子疼，需要喝紅糖水，這兩樣信息加起來，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生理課上的某些內容。有些事，沒接觸過，並不代表不了解。

想到剛才他那樣把女生抱在懷裡，就有些不受控制地臉熱。

方玫捧著玻璃杯，一口接一口地喝紅糖水，熱燙的液體滾到腹部，多了一點舒適，悶脹的痛感卻並沒有立刻消失。

她望著男生紅成一片的臉，低聲說，「我沒事了，你先回去上體育課吧。」

「你叫什麼名字？」沈浩崢在她說話的同一時間問。

－－－－－－題外話－－－－－－

這才是青春的味道啊，暖暖的，甜甜的，又青澀又清純，跟女生說句話都會臉紅的時代……

別想了，這是別人的青春，你們的青春只有堆成山的卷子，厚得像磚頭一樣的資料書！23333

現在好像開學了吧？好好學習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