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周娜一個人在賓館里。

今天，她有幾個很重要的電話必須要打。

趙澤君進去的這幾天，外面的事一直是周娜在聯繫，趙澤君偶爾會借用孔慧的手機，在關鍵點上指點周娜。

每次趙澤君打電話，孔慧都會很自覺的要麼走遠，要麼帶上耳機。

第一個電話是打給吉安娜的，通知她在最短時間內，嚴格說，在三天之內，推出其他一批熱門新聞，把『飛車黨撞人事件』從博客首頁排行榜擠下去，然後不動聲色的封掉這個帖子。

第二個電話，是打給姜萱的，詢問對綠國集團的調查進度。

第三個電話，話筒對面的那個人，周娜是新認識的，以前知道有這個人，但從未打過交道。

不過兩個年輕女人之間，很容易就能熟絡起來，相互聯繫幾次之後，就很親熱的直呼名字了。

「佳佳，軍團那邊除了配合澤聯科之外，還有個任務……」

說完之後，電話對面的孫佳佳有些疑惑，問：「趙總那邊有實際證據嗎？如果沒這回事，對方根本不會受到任何衝擊，反而會幫對方揚名。」

「嗯，我也覺得有些奇怪，不過我哥說，這種事，一抓一個準，絕對靠譜。他應該有側面證據。你放心去干。對了，千萬注意，打擊要精準，就事論事，不要牽扯別的。」周娜說。

「好，明白。我立刻去辦……」

「等等」周娜沒有立刻掛電話，「佳佳，我問你個事，私事，你不一定要說啊。」

「啊？你說。」

周娜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你是怎麼讓軍子喜歡上你的？」

電話那頭，孫佳佳也是一愣，隨即咯咯一笑，「你是問，怎麼讓他『喜歡，上我』？還是怎麼讓他『喜歡上，我』？」

「討厭死了，肯定是後者嘛。」周娜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不，兩個你都告訴我。」

「前者很簡單，男人嘛，尤其是單身男人，那方面和大狼狗沒啥區別，撩撥撩撥，只要場合環境都合適，沒有道德負擔，誰都不是柳下惠。至於後者，我還真沒想過，大概我和他比較投緣吧，莫名其妙就在一起了。」

「哦……道德負擔……」周娜嘀咕。

「問這個幹嘛，你看上誰啦？讓趙總出面唄，他那麼疼你，肯定給你安排好，實在不行，先要了他的人再說！」孫佳佳社會底層爬上來的，想問題倒是很直接。

「沒有沒有，就隨便問問。軍子哥他平時一副麻將臉，生人勿近的樣子，我就是好奇嘛。」

掛了電話，周娜坐在床上，胡思亂想了一會，也沒個頭緒。

先干正事吧，來日方長的，還怕狼狗君跑掉了不成？

於是，又撥通了第四個電話。

「喂，媛媛姐，省台楊總監那邊搞定了吧？」

電話那頭周媛媛說：「當然，楊總監在行里幹了這麼多年，現在又是金牌製作人，當然是有不少朋友的。浙省省台和杭城市台，都有聯繫。而且這條新聞線索非常有價值，對方願意去跟。」

「媛媛姐，這次不是公憤，是私仇。一定要精確打擊！」周娜又一次強調了這個詞。

「放心，都打過招呼了。小丫頭你以為記者都傻啊，他們也得考慮影響。」周媛媛笑道。

「嘿嘿，我這不是多一句嘴嘛。」周娜笑道。

……

……

凌晨三點的杭城靜悄悄。

光的背面是暗，美的背面是丑，一條白天車水馬龍的繁華大街，它的後街，很可能就是一條污水橫流的小巷。

川味香鍋連鎖總店，就位於這樣一個位置。

正門對著的，是老城區著名的商業街，賣大餅都能發財的黃金地段；而後門一打開，就是一個只有兩三米寬，勉強容納一輛車通過的小巷子。

由於這條街上很多的美食店，後街就成了排污的通道，地面上油乎乎的，另一側的住宅樓牆壁，都被熏得發黑。

巷口的遠遠的亮起兩道燈光，四輛小飛虎緩緩的從巷子口開來。

每一輛小飛虎的後面車斗中，都裝著幾隻大半個人高的大塑料桶，塑料桶里的粘稠液體，散發著一股很噁心的油膩氣味，聞上去就像是好多中變質的食物和下水道淤泥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隨著車的前行而微微晃動著，桶里不時的有食物殘渣浮上水面。

這幾輛車經過每家餐飲店的後門，都會停留一陣，餐飲店裡有人出來，帶著口罩，搬上一桶或者兩桶到店裡，然後鬼鬼祟祟的給對方司機錢，接著小車隊重新啟動，繼續緩緩朝前開。

就在旁邊住宅樓的三樓，有個黑洞洞的房間里，卻有幾個人，拿著長槍短炮，對著下方移動的車輛拍攝。

「咱們台里情報還真準確，這些無良商家，還真的是在用從下水道里撈出來的油……對了，叫什麼來著？地溝油？」

「你別都拍啊！上面說了，就拍一家！」

「明白。不過要我說，這些無良商家，就該都曝光！這種地溝油吃下去，該害多少人啊！」

另外一個人的『政策水平』顯然高得多，說：「你懂什麼？都曝光了，就不說台里壓力有多大，這條商業街先廢了，以後誰還敢來？損失有多大？咱們曝光一家最大的，叫做敲山震虎，其他的商家，知道被盯上了，自然也就不敢頂風作案。再說了，法不責眾，你都曝光，等於沒曝光，只挑最壞的一家曝光處理掉……」

說著，下面的車隊已經停在了『川味香鍋』的後門，四輛車中，差不多還有三輛都裝滿了地溝油。

「我艹他媽的，這家一天得用多少地溝油啊，我還經常和女朋友來這家吃呢……呃呃呃……」

「呃個屁，快拍快拍！」

……

……

第二天中午，川味香鍋的一間雅座里，幾個眼神凶戾，一看就是混混的人圍坐一桌。

一個大大的招牌香鍋，咕嘟咕嘟的滾著，濃濃的紅油散發出誘人的香氣，令人食指大動，桌上擺滿了各種燙菜。

「大平，來來來！兄弟敬你一杯！」一個老混混沖坐在上首的中年混混舉起杯。

上手的，正是和趙澤君一起蹲號子的那位『大平』。

「幹了。」大平咕咚喝乾，夾了一筷子牛肉，在鍋里涮了幾下。

稍稍一猶豫，一口吞下。

「瞧你那吃香！餓死鬼投胎啊。聽說你這次在號子里待遇還不錯，烤鴨都吃上了？」另一個混混問。

「那是，不光吃烤鴨，老子還在號子里睡七八個女人，天天打麻將呢，你信不信？」大平哈哈大笑。

他故意說得這麼誇張，周圍的人當然不信，「你就吹牛逼吧。」

「唉吆……」大平嘴角忽然一抽抽，捂住了肚子。

「怎麼了，牛逼吹大發漲肚子了？」身邊那個混混扶了他一把，半開玩笑說。

「不是……不是……唉吆不行……」大平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煞白煞白的，額頭上也滲出了豆大的汗珠，彎著腰說：「肚子疼得不行啊……媽的……我去趟廁所……」

說完，離席奔向衛生間。

「才從號子里放出來，猛地吃油膩不喜歡。」其他人笑笑，繼續吃。

沒一會，大平回來了，剛坐下，開了幾句玩笑，他臉色又是一變。

「怎麼了？」

「不行，我還得去！」大平又衝出去。

也不知道是吃多了，還是心理暗示，坐在他身邊那個跟他關係最好的混混，忽然臉色也是一變，捂著肚子：「他媽的，拉屎怎麼還有傳染的，不行我也得去……」

「在吃飯呢，說什麼！快去快去！」周圍人笑罵。

沒一會，大平回來了，臉色蒼白，看著身邊的空座位，問：「哎，小毛呢？」

「他也在廁所蹲著呢……」

「媽的，怎麼回事……」說著說著，嘴角又是微微一抽。

「大平，你不會又要去吧？」

「這個……嗨，他媽的，見了鬼了！」大平夾著兩條腿，扭著屁股又沖向廁所。

這下好了，一頓飯才吃了一半，就看大平和小毛兩個人輪番朝廁所跑。

剩下來幾個人也沒心思吃飯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不約而同的看向桌上的大鍋。

「不會是今天的菜不對吧？」

「我吃著都挺新鮮的啊。」

「我們吃了都沒問題，怎麼就他們兩跑肚？」

「不好說，每個人體質不一樣吧。」

說著話，大平和小毛兩相互攙扶著回來了。

「你們先吃吧，實在對不住，我去趟醫院，再這麼拉下去，我要廢了。」大平掙扎著朝外走。

「大平哥，你等下，我猜八成就是這鍋子有問題，你帶一袋子湯走，去驗一下，省得這家老闆不認賬！」小毛拿塑料袋，裝了一袋子湯遞給大平。

大平點點頭：「好，那你們慢慢吃……我先走一步……」

「要不要送你啊，你行不行？」幾個混混關心的問。

「還行吧，反正也拉不出來什麼了，直接打車先去醫院。」

大平去廁所的次數比較多，小毛只去了三次，還算有點精神頭，坐下之後，重重一拍桌子，「倒你么么個奧比，服務員，把你們老闆給我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