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故人

楊逍然走進總裁辦公室的時候，勞倫斯正一手支著額頭，一手在面前攤開的一堆不知名的花花綠綠的圖片之間摸索來摸索去。

「難得你今天竟然老老實實呆在辦公室上班，」楊逍然大步走到勞倫斯辦公桌前，「早這樣的話，集團的事業版圖……」

看清辦公桌上攤開的都是些什麼東西以後，楊逍然額頭上滑下幾條黑線，道：「你還沒有放棄？」

「放棄什麼？」勞倫斯懶洋洋地問。

楊逍然黑著臉拿起一張攤開在桌面上的照片，說：「放棄做無用功。」

那張照片……不，不僅是那張照片，而是攤開在寬大的辦公桌上密密麻麻的照片，全都是同一個人，不同裝束，不同時期的照片——容安。

「楊，我很執著，」說完，勞倫斯突然噗嗤笑了一聲，又道，「當然，我更喜歡你誇我痴情。」

楊逍然嘴角忍不住抽出了一下，說：「那麼請問，痴情的人你得出了什麼讓人欣慰的結論嗎？」

「當然，容安長得跟他父兄一點都不像，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從哪個時期看，都美得驚心動魄，我都要忍不住真的愛上他……破壞他！」

楊逍然：「……」死變態。

「楊，你現在的表情真精彩！我聽到你在罵我了……好吧好吧，言歸正傳。很遺憾，我沒有任何發現。」勞倫斯遺憾地攤手，繼承了父母雙方優點的混血面孔上，笑容如同面具浮在嘴角，就像誰一伸手就能將它扯掉，看起來陰森詭譎，「哎哎，你看起來並不意外。」

「勞倫斯，我是律師，我講規則和證據，但是你的猜測，沒有規則，更沒有證據。憑你空穴來風的感覺，你就確定容安是同性戀，這很扯。我知道許多同性戀者之間會有特別的磁場彼此吸引和發現，但是，」楊逍然似笑非笑地輕敲桌面，「你是同性戀嗎？」

「啊啊，真是個好問題，」勞倫斯雙手交疊，靠上椅背，「或許我是一個隱藏得比較深的gay，你們是怎麼稱呼這種人的，好像叫……深櫃？」

楊逍然對自己服務的這個神經病總裁無言以對了，為了證明自己的猜想，連自己是「深櫃」這種話都說得出來：「請您離gay圈遠一點，放過他們吧，這個圈子並沒有得罪您。」

「哎，楊，你這麼說，我真的難過。」

「難過之前，你看看這個。」楊逍然把剛剛拿到的平板電腦放到勞倫斯面前，說，「與其浪費時間去證明容安是同性戀，然後藉此打擊容家達到你的目的，不如用點更實際的。」

「啊哈！是我喜愛的話題。」勞倫斯接過平板電腦，微笑著點開視頻，「讓我看看是什麼美妙的畫面……」

視頻的角度有些奇怪，看起來並不是在正常狀態下錄製的，換而言之，是偷拍的。

不遠處，一個男人單膝跪地，他懷裡半靠著一個看不清面容的女人。

視頻里傳來一陣吵雜的議論聲，很近，說明偷拍者就跟這些人站在一起。

「親上了嗎？是親上了嗎？」聽得出，圍觀的人很興奮。

「好像是！」

「快！快拍下來！」

「這樣算不算戀情坐實了？也就是說，她真的是到容大少面前賣好的呀？有點同情她呢……那個歌星Selina，孩子都生了，打算母憑子貴，結果人家來了個棄母留子，照樣沒能進樓家的門！容家那樣的權貴豪門，我……你拽我幹嘛？」

「扯什麼扯？你……誒？你……你是誰？想幹嘛？」

「女士您好，很抱歉打攪您，但是請您將剛剛拍攝的照片刪除，謝謝合作。」

「我又沒有做什麼壞事，憑什麼刪我的照片？」

「……」

「快別犟了，容家的私人保鏢。」

緊接著，畫面暗了下來，但是並沒有停止錄製，應該是偷拍的人將錄像設備藏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搜索的人似乎離開了，畫面也慢慢從黑漆漆一片，回復正常。

之前一男一女所在的地方已經圍了不少人，看著裝，似乎有保安有保鏢，但所有人都只敢圍著中心兩人站成一個圈，不敢上前。

這是，人群中心傳出一聲呵斥：「你走開！誰准你們對她動手動腳的？她一細皮嫩肉的姑娘，你那麼粗魯還不得疼死她！她要闖你不會讓她闖嗎？我就不信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還能把這棟大樓樓炸了不成？！」

人群中似乎又小聲地說了些什麼，突然，一個高挑的身影鶴立雞群地從人員的包圍圈中站了起來——是容安！

容安打橫抱著一個女人怒吼道：「統統給我讓來！你，立刻通知我小叔，讓他趕緊過來，要是晚來一步，兩條人命就沒了！！！」

「兩條命？！徐子蕎懷孕了？」拍攝者身邊傳來一聲女人難以置信的驚呼。

視頻到此為止。

勞倫是的手指在座椅扶手上敲擊著，噠噠的細微響聲在安靜的空間里顯得十分清晰。

許久，勞倫是幽幽地，嘆息一般，說：「真是……好東西吶！」

楊逍然目光微閃。

「楊，你覺得這東西該不該放出去？」勞倫斯興味地問。

「總裁，我只是你的法律顧問。」所以這種事情，就不要問他了！

「哦，不不不，你是我的夥伴，」勞倫斯笑著搖了搖手指，「你瞧，這是你的故人啊，我當然要聽你的意見。」

楊逍然抬起頭，望著勞倫斯如毒蛇的目光，木然地說：「總裁，她也是你的故人。」

「哐」——！

平板電腦砸在牆上，四分五裂。

碎裂的殘骸飛濺到楊逍然腳邊，兩人一坐一立，一嚴肅一微笑，空氣中瀰漫著硝煙的味道。

「楊，剛剛我沒聽清，你說了什麼？」勞倫斯微笑著，緩緩問道。

楊逍然閉了閉眼睛，說：「我說，這條新聞，發。」

「呵呵呵，當然要發！可憐的孩子，多美的一雙眼睛啊……沒關係，我會拯救你的，當你無路可逃時。」勞倫斯大笑著站起身，走到落地窗邊，俯瞰這座已經半點沒有熟悉感的城市。

真美，充滿生命的脈動。但是他最愛的，是撕裂這種生命跳動的活力，讓鮮血肆意流淌，讓絕望一點一點侵蝕生命……

多美的畫面啊！

你看，雖然你欺騙我，拋棄我，但我依然會疼愛你的女兒。讓她跟我一樣，充滿希望，然後絕望，又給她希望，再讓她絕望……

死不了，活不好，像被捏住翅膀的蝴蝶，奮力掙扎，無法逃脫。

啊，對了，你也可以將之稱為，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