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蕎面無表情地看著從容寂懷裡努力往外鑽的小狗。突然覺得幾分鐘前，糾結著喜歡他的自己，就是個白痴！喜歡什麼的，一定是錯覺！她明明是在養兒子！
「你不能收留它嗎？」容寂執著地問。
「我收留它可以不收留你嗎？」徐子蕎挑眉反問。
容寂沉默地低下頭，不回答，只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小狗濕漉漉的腦袋。
僵持了半晌，徐子蕎嘆了口氣，站起身說：「先進來。」率先走回家裡。慢悠悠地扶著牆站起來，容寂抱著紙盒子跟在徐子蕎身後，一旁看戲的劉先生突然湊到容寂身邊低聲說：「要裝得更可憐一點，就是那種虛弱得馬上就要見閻王那種，待會兒回去了，規規矩矩地一個口令一
個動作！你媳婦兒說什麼你就說『對不起，我錯了』就好。記得語氣一定要誠懇一點！」
容寂歪著頭看向這個陌生的男人：「為什麼？」
「嗨，相信大哥我准沒錯！這是我多年總結出來的經驗，保准媳婦兒再大的火氣也能澆熄了！記住了，一定要可憐一點……喪家之犬你知道嗎？就是那種感覺。」
這位大哥語文老師的棺材板估計快蓋不住了……容寂想了想，還是順從地點了點頭，這位大哥，估計常常用苦肉計，這種時候，還是多聽「前輩」的忠告好了。
「加油！熬過這幾個小時，熱乎的被窩和溫柔的媳婦兒就都有了！」說完，身材壯碩的劉先生幽靈一樣飄走了。
容寂看了一眼懷裡的紙箱，小心翼翼地踏進不久前，才被趕出來的屋子。
「拿去，如果你不願意穿就只能圍著浴巾了。」丟在地上的家居服已經被收起來了，徐子蕎遞過來一條浴巾。
他不願意穿也沒關係，反正季青峰的身材跟他的天壤之別，就算勉強穿也不合身。
「謝謝。」燈光下，容寂的臉上有些不正常的潮紅，身體微微有點發抖……一種寒意在骨頭縫裡穿梭引起的顫抖，他在發燒。
「為什麼不回醫院？如果沒有人發現你，你打算在我家門口待到什麼時候？」顫抖很細微，但是徐子蕎注意到了，心裡五味陳雜，首當其衝的，是氣憤。她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環境，造成這個男人打落牙齒和血吞的性格，就像只要還有一隻腳沒有踏進棺材里，斷胳膊斷腿都不能哼哼一樣。換做別人，是男兒血性，可換在容寂身上……是她喜歡的人，讚賞之前
，是無窮無盡的心疼。
「我原本是走了，」容寂的頭埋得更低了一點，有一種手足無措的倉惶，「我在外面的小巷子……發現了它……雨很大，它沒地方去，我就想……帶它來找你。」
其實，是借口，走出小區大門，他就後悔了。
愧疚和後悔，撕扯著他。他知道不該喜歡她，那是第三者，但是他又捨不得……
如果能變成一隻寵物就好了，那樣至少能夠呆在她身邊。他看到小狗的時候，腦袋裡只有這一種想法，所以鬼使神差地，他抱著這隻被人遺棄的小狗，走了回來。
他不敢敲門，只能坐在門口。一牆之隔，很近了。
「對不起。」容寂把裝著小狗的紙箱放在門廳角落裡，接過浴巾，低聲道歉，「我不知道你有男朋友，我一直以為……對不起，我不該吻你……」
這是原則問題。
男人比她整整高了一個頭，但是現在看起來，卻顯得那麼脆弱。
徐子蕎感覺得出，他是真的很愧疚。
「哎……沒關係，可能你現在不記得了，但以前你是知道的，我沒有男朋友。」徐子蕎伸手揉了揉容寂濕潤的頭髮，「這是給我前男友準備的，但沒用上我們就分手了。」
「沒有男朋友？」
「嗯，」徐子蕎連忙補充道，「但是你也不準再吻我了！」
她跟季青峰交往多年，親吻都少得可憐，遇上容寂，簡直算得上火箭一樣的速度了，更何況他們還沒有確定關係！
「好，你不同意我就不會再那樣做了。」容寂認真地保證，誰讓他現在心情好呢！
原來她沒有男朋友！
容寂按耐住忍不住往上翹的嘴角，警告自己不要太得意，要記得那位大哥的提醒，扮可憐！一定要扮可憐！
房間里安靜了一會兒，一絲若有似無的尷尬在兩人之間瀰漫。
「我有喜歡的人了。」徐子蕎突然說，然後從容寂身邊擦肩而過，徑直走到客廳中的小沙發坐下，踢掉腳上的拖鞋，抱著腿縮進沙發。
好心情，頓時煙消雲散。
「哦，好。」容寂愣愣地點了點頭，握著浴巾突然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其實我之前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喜歡他，」徐子蕎把下巴抵在膝蓋上，像跟老朋友聊天一樣，緩而輕地說，「因為那個人，有許多秘密……其實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秘密。我很害怕，你知道嗎？其
實我特別膽小，我就想像個最普通那種人一樣生活，平靜的，沒有風浪和意外的生活下去。但是他絕不是那樣的人。」
「是嗎。」容寂心不在焉得說。
「但是這本身就是一個偽命題……喜歡或者不喜歡，不是用大腦能夠思考的，」徐子蕎指了指心臟的位置，說，「而是用這裡。他救過我許多次，就是那種你已經快要絕望了，他就突然出現的那種拯救。」
容寂想說，如果他沒有錯過她，能夠一直呆在她身邊，他會比那個人做得還好！但是，缺席的他沒資格這麼說。
「他差點為了我死掉，然後我才發現，我很喜歡他，我想問他，是不是也喜歡我，獨一無二，絕對忠誠那種喜歡。」客廳的燈很明亮，徐子蕎的眼睛，卻比燈光更加璀璨，宛如銀河，望著容寂。
她可能只是需要他做一個傾聽者，但在那雙閃爍著星星的眼睛注視下，容寂忍著心中洶湧的酸澀，扯出一個牽強的笑，說：「一定是的。」她那麼好，配得上她的，一定是獨一無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