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味陳雜。

這就是徐子蕎此時的內心。

今天是她的生日，除了餃子和岑橙，連她自己都變得不在乎，但是有一個人，突然鄭重其事地為她過生日。她突然想到了車上那束鮮花，應該，也是生日禮物中的一項吧。

徐子蕎承認，她就是這麼可憐，緊緊一頓生日晚餐，一束花，就能夠收買她。

讓她心動的人，這麼好……可為什麼，不能是她一個人的呢？

「給你的生日禮物。」容寂從一旁的拿起一隻檔案袋，遞給徐子蕎。以容寂的身份，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他都能為她命名一顆，但她最想要的生日禮物，恐怕是自由。

「這是什麼？」徐子蕎遲疑地伸手接過。眼前這位估計是個隱形土豪，最好別是什麼買房合同啊，車鑰匙之類的。

打開，是一份文件——藝人關係轉讓合同書？

隨著合同一點一點被抽出文件袋，露出關係轉讓人的名字，徐子蕎狂跳的心，終於猛停了一瞬。

果然是她！

「你怎麼拿到的？」怎麼可能！季青峰竟然會這麼痛快地簽字了？

徐子蕎下意識地去看轉讓金額，按照季青峰的性格，加之最近他在董事會上屢屢遭受挫折，很可能會狠狠敲一筆！

就算陳凡有錢，憑他個人之力，也絕對承受不起！

嗯？

「零……元？！」

這……她是該笑還是該哭？

季青峰分文沒有拿到手，她該笑！但是她徐子蕎竟然分文不值，她該哭到死吧？

「合同關係轉到了『秦楚時代』，」徐子蕎傻獃獃的模樣取悅了容寂，後者好心情地開口解釋，「但是你不受『秦楚時代』約束，你有自己的工作室，以後只對你一個人負責。徐子蕎，你自由了。」

徐子蕎緊緊地握著合同，有種空虛，有種釋然。弘雅娛樂，見證了她最輝煌的幾年，也見證了她最悲慘的生活，如今，可以重新開始，驚喜卻讓她有一點前路未名的糊塗。

「謝謝你。」聲音有些顫抖，這恐怕，是她一生中，收到過最貴重的生日禮物了！

可是……怎麼可能？季青峰會這麼好心？百分之十的弘雅股份，他還沒有拿到手呢！

「季青峰怎麼會簽？」灼灼的目光，緊盯著容寂。

「簽和不簽，他只是選擇了對自己最有利的一種。」容寂淡淡地回答，飲盡一杯茶。

對季青峰這個徐子蕎的「前男友」，容寂雖然知道過去無法改變，但是仍舊膈應他。

「對他來說，不簽，才最有利，除非，你用什麼做了交換條件？」徐子蕎緊張地追問，「你答應了他什麼條件？」

「你擔心我？」容寂挑眉，這感覺還不錯。

「我跟你說過，不要去惹他！」徐子蕎放下合同，「我知道你很厲害，但他身後有你招惹不起的財團！」

有錢能使鬼推磨，就算他身手了得，能夠以一敵十，也小有積蓄，可論到有錢，他能夠跟寰亞集團抗衡？季青峰可以買來一千個一萬個為他賣命的人！

「沒有，你不用擔心。」容寂往後一靠，雙手環於胸錢，「另外，我不想再談論他。我不想時時刻刻提醒自己要去嫉妒一個，這麼糟心的傢伙。」

你嫉妒他幹嘛？徐子蕎差點脫口而出，隨即在容寂灼熱的目光中，把問題給咽回了肚子里。

低垂下目光，視線落在被塗抹掉的數字上，可以依稀辨認，原本那裡，寫著一個億的數字。可又被人塗黑，改成了零，還謹慎地蓋上了章……

「陳凡，你是不是用了容家的勢力？」腦中靈光一閃，男人狼狽地站在容家小樓外的身影突然從腦海里蹦出來。

容寂目光閃了閃。

「你果然用了容家的勢力！」徐子蕎一向能敏銳捕捉到容寂隱晦的情緒波動，「都說容家家風剛正不阿，容家人鐵面無私。他們都很厭惡仗勢欺人的行為，你……是因為這樣，才被……趕出容家的嗎？」

她曾見過一次容老領導，那位將軍不怒自威，一看就是以為剛正不阿的軍人。看樣子，他們對陳凡更是頗為看重，現在，卻鬧到撤了他的職……可見，對這件事，容家是有多震怒。

「不是因為這個，你別多想。」容寂見徐子蕎表情慌亂，連忙解釋。

「你和容家……真的不是因為我嗎？」

「……不是。」容寂頓了一下，說起來，還真是因為她。

如果不是因為她冒冒失失闖進他的世界，他可能就會按照爺爺的希望，在合適的時機，跟喬薇婭結婚，讓容喬兩家關係更加緊密，哪怕沒有愛情，至少有合作之義。

但現在，不可能了。

為了她，他屢次三番不顧喬薇婭的顏面拒絕；為了她，他從P國匆匆離隊回國；為了她，他配合老爺子孩子氣的玩鬧，脫下軍裝，暫離軍營……呵，這麼一看，一切，都是因為她。

「你撒謊。」徐子蕎冷下臉，戳破他的謊言。

「這不重要，」容寂皺眉，食指輕點桌面，「這個禮物，你不喜歡？」

她喜歡，喜歡到現在就想到街上去跳舞，慶祝她終於，可以新生！

但是……

「這個太貴重了，還給你，」徐子蕎咬著下唇，把合同推到容寂面前，「你把這個還給容……家，請他們原諒吧。」讓她怎麼能夠坦然接受，她的自由，是用他的前途換來的。

「呵呵，」容寂單手支著額頭，覺得眼前這個女人，讓人又好氣又心疼，「你以為我把這份合同拿回去，容家就能再次接納我？」

徐子蕎語塞。

「你聽到安……容二少怎麼說的了？我被掃地出門了，而你，不僅不想收留我，現在還拒絕了我的好意。」

「你又不是真的是寵物！」徐子蕎氣結。

容寂聳了聳肩，一副愛莫能助的模樣。

「我……」徐子蕎想說，賠償他足夠的錢，至少讓他脫力容家之後，生活不會變得窘迫，話到嘴邊，卻突然想起來，她哪裡還有什麼錢呢？剩下的存款，早已經給了說孩子要出國念書的肖阿姨……

第一次，徐子蕎想埋怨肖家人的貪得無厭。

「又想用什麼答謝我，然後撇清關係？」容寂瞭然地說。

這麼聽起來，她好像很沒有良心……

「我想你會需要錢。」徐子蕎訥訥地低聲說。

容寂的衣服都看不出牌子，但是混跡娛樂圈多年，也時常跟時尚圈打交道，徐子蕎的眼光不錯。他簡單的裝束，無論是樣式還是質地，都不簡單，同樣的，也不會便宜。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心理，明明在許多人看來，他就是一個窮酸的武術指導，但在徐子蕎眼裡，他擁有的，應該都是最好的，即使只是一件平平無奇的白襯衫……

當然，徐大明星絕不承認，這是情人眼裡出西施。

所以她不希望，因為她的原因，影響他的生活。

他該住在「瀚海公寓」，開著她叫不出來名字，但是坐起來很舒服的車，冷漠卻囂張。

她想象不出來，他在洶湧的人潮中，迷茫的樣子。

許是徐子蕎千方百計想要「還債」撇清關係的模樣，再一次挑動了容寂的神經，容寂突然站起身，俯身越過不大的桌面，單手抬起徐子蕎小巧的下巴：「還債可以，就按你說的。」

「什麼？」她剛剛說了什麼？「我只接受情債肉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