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安埋首在一堆文件中,俊美無儔的臉上,表情嚴肅疏離。
平時行為舉止再怎麼任性妄為,他依然是二十八歲,就掌管著整個容氏集團經濟巨獸的天才。
高高在上,不可觸摸。
當然,這是對外人。
容安的死穴一直簡單粗暴地暴露於人前,從不隱藏——他的大哥,容寂。
悠揚的鋼琴曲響起,他的手機鈴聲。
敢在他容安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打攪他的人……
「哥哥……快回來救我……我要被公司這群人折磨到shi掉了……」
容安一接起電話,就跟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趴在昂貴的巨大辦公桌上。
「爹不疼媽不愛,我是可憐的小白菜。」
老爹那個沉迷於練兵的經濟白痴個根本不用指望,母上大人忙著跟閨蜜去馬爾地夫度假,更懶得管他。
「你快回來~,你再不回來就看不到你親親的老弟了……」
這個世界上,能夠把他從沒完沒了的公事里拯救出來的,只有他那位軍事、法學和經濟學三料學霸的大哥了。
「……我不得參與商業經營。」容寂淡淡地說,毫不客氣地敲碎容安的美夢。
「早知道我也去當兵!」容安狠狠地抱怨,「你們根本就是拿這個當借口在壓榨我!剝削我!折磨我!」
「把唐澤調給我。」容寂打斷容安的絮叨。
「唐澤?哥,你要你親弟弟的小命么?」容安鬱悶地說,「不行不行不行!」
唐澤是容安的特助,莫妮卡之外的另一個全能助手。
「我現在忙翻天了,你不回來幫我就算了,還想把我的左膀右臂帶走?我還是不是你弟弟了?」容安憤憤不平。
「那你想親自來?」黑暗中,容寂冷然地反問。
「……是我嫂子的事兒?」容安拿筆的手頓了頓。
「嗯。」對容安,根本無需隱瞞。
「好,人我交給你。」容安不掙扎了。
徐子蕎的事,是他的疏忽。
但因為不能暴露老哥,這件事就變得有些棘手。
「就這樣。」容寂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不再廢話。
「等等!」容安突然意識到什麼,忙出聲阻止容寂掛電話,「哥……你不會,想親自動手吧?」
「你說呢?」冰冷的聲線讓人不寒而慄。
電話「嘟」地一聲掛斷了。
容安死死地瞪著亮黑色的機身,驚嘆道:「能被我大哥瞧上眼,你們也算死得很有價值了!」
唐澤不愧是容安的得力助手,就算突然接到一個無法顯示號碼和所在地的電話,依然能夠第一句話,聽出是誰的聲音:「董事長。」
「容寂。」容寂皺了皺眉頭。
他是個軍人,「董事長」這個稱呼,不適合用在他身上。
雖然就他手上掌握著容氏集團百分之五十八的股份這個事實來看,他是真正意義上的董事長沒錯。
「……容少。」唐澤頓了一下,換了個稱呼。
直呼大老闆的名字,他可沒那個膽子!
容寂作風雷厲風行,直接把徐子蕎的事說了一遍。
「如果要徹底平息這件事,需要把幕後動作的人清查一下。」唐澤想了一下,試探地問,「可否給我一個晚上的時間?」
「明天上午八點,我會聯繫你,方案。」容寂威嚴地說。
「是!」唐澤不由地提高聲音。
果然軍人風格是會影響人的……
「你躲在這裡喂蚊子呢?」徐子蕎突然探出個腦袋,「開飯了!」
因為執行任務不方便暴露身份的原因,容寂一行人住在離狼犬哥哥家不遠的旅社裡。
徐子蕎和顧秋行這兩個無處可去的可憐人,自然是留在狼犬哥哥的家裡。
但是,在房間怎麼安排,熱情的女人,也就是狼犬的大嫂田翠華犯了難。
家裡有一間空房。
她原本以為徐子蕎和顧秋行是一對兒小情侶,可聊天之後才知道,自己是誤會了。
這哪裡是一對兒小情侶,人家是兩位相攜出來旅行的大明星!
難怪長得這麼好看,還看著眼熟得慌!
「要不然……徐小姐跟我睡,然後顧先生跟我家男人睡?」田翠華提議,「就是委屈兩位了……」
徐子蕎和顧秋行兩人對視了一眼,連忙說:「不委屈,是我們打攪你們了。」
話雖然這麼說,可事實上,真到了休息的時候,兩人都有些難以入眠。
顧秋行是名副其實的星二代,從小生活優渥,拍戲時雖然苦,但也總會有自己的私人空間。
哪裡有這樣跟陌生人分享床的經驗?
而徐子蕎,心理障礙。
月光從窗外撒進房間,田翠華早已經睡熟了。
徐子蕎卻還大張著眼睛,困,卻睡不著。
她害怕。
陌生的房間,陌生的氣味,身邊有一個陌生人的呼吸聲……
這一切,都讓她忍不住膽戰心驚地回想起,那些突然出現在黑夜裡,詭譎的身影。
「我喜歡你啊,看看你,又不會傷害你,你幹什麼凶?」有人是這樣說的。
「徐子蕎,你這種賤人怎麼不去死呢?狐狸精,窩裡沒藏了男人的話你怕什麼?」有人是這麼說的。
還有,靜靜藏在她的家裡,等著她熟睡之後……
呼……還是睡不著。
徐子蕎長舒一口氣,放棄嘗試著逼自己入睡。
悄悄下了床,穿好衣服,摸索著走到出房間,黑暗中,她穿過客廳,朝著布滿月光的陽台走去。
胡家是自建的土木結構的兩層小樓,開放式的大陽台上,放著幾盆花草。
夜風中,微微抖動,煞是可愛。
小樓外,是一條平台的水泥路,路的另一邊,是一小片茂密的果樹林。
徐子蕎的目光,凝滯在月光下,巍然矗立的背影上,一動不動。
容寂!
敏銳地察覺到另一個人的存在,容寂微微轉身,冷寂如月色的眼睛,望了過來。
這距離,明明看不清的,可徐子蕎覺得她看到了那雙眼睛里浩瀚如海。
他在那裡做什麼?
徐子蕎慌張地朝樓下走,又控制著腳下的力量,就怕吵醒已經睡去的胡家人。
聽見身後的響動,容寂回身就見徐子蕎打開門走了出來,毫不意外。
「你在這裡幹什麼?」徐子蕎輕聲問。
心跳很快,快從喉嚨里跳出來了!
「回去。」容寂看了一眼徐子蕎光著的腳掌。
「你為什麼不回去?」見他不回答,徐子蕎倔強地追問,她牛脾氣上來的時候,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
容寂眸色很深,比夜色更加黑沉:「我是你保鏢。」
沒有哪個保鏢,是會丟下僱主獨自回去休息的。
「……這裡又沒有危險!」她感覺喉嚨緊到發疼。
「那你怕什麼?」看著她,容寂緩緩問道。
她怕黑夜,怕突然出現在家裡的陌生人,怕這世上,沒有一個讓她感覺安全的地方。
「我怕你就會一直守著嗎?」徐子蕎賭氣地說。
一言不發就這樣守著,如果不是她偶然發現,他打算守到什麼時候?
他是一個病人!
保鏢,也只是為了讓這個不配合的病人,配合去K市,如此而已!
沉默地看著徐子蕎冒著怒火的眼睛,容寂點了點頭,命令道:「快進去。」
「那你回去。」徐子蕎回嘴。
「你不怕?」容寂淡淡地問。
徐子蕎緊抿住唇。
對話,又陷入了死循環。
手指緩緩捏住容寂的衣袖,拉了拉,再拉了拉。
「那你跟我進去吧。」
容寂沒有動,而是低垂著頭,看著徐子蕎的手指無措地繳緊他的衣袖。「不是我的保鏢嗎?貼身保鏢,我在屋裡,你在門外,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