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徐子蕎抽著嘴角,狠狠地丟下兩個字。
拉黑。
一定要!
「等一下。」容寂忍俊不禁。
灰狼驚訝地張大嘴,轉身朝身後的戰友們伸出兩根手指頭比劃——
「一對兒」!
冰山都能融化,死木頭都能開花,除了對自家媳婦兒,還能對誰?
「你只有十秒鐘,陳指導!」徐子蕎咬牙道。
再說什麼同居啊蛇啊蟲子啊……她就把他的手機丟馬桶里去!
「我在出任務。」容寂語氣中的笑已經隱去,暴露情緒,對他而言,不好。
「嗯哼,『危險分子』嘛,我知道。」徐子蕎哼唧道。
反正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那就先打上標籤吧,總之是個惡劣的人就是了!
「之後聯繫的機會會越來越少,直到我回去。」容寂淡淡地說。
他知道她對於他身份的猜測,讓她多少有些抓狂。
走之前,她問他「你是誰」,他也沒有正面回答。
不是不願意,而是不知道怎麼解釋。
畢竟連他自己,都搞不懂,對她,是個什麼感覺。
在他搞清楚自己的心意之前,慢慢透露蛛絲馬跡,讓她自己發現吧。
「……那又怎麼樣?」徐子蕎的聲音小了些,有點自己都沒發覺的落寞。
「所以別掛電話。」淡漠的聲音中夾雜這一絲隱晦的請求。
徐子蕎心臟猛然一抖,她這人向來吃軟不吃硬,更何況,平常冷硬的人,稍微服軟,很少有人能夠抵抗。
「咳,剛喝了一杯咖啡,我現在精神好,勉強陪你聊聊吧。」徐子蕎尷尬地摸了一下鼻子。
見鬼的,天知道她就只灌了自己兩碗薑湯,現在累得上下眼皮打架!
「退燒了?」容寂問道。
「早退了。只今天拍了落水戲,不會又燒起來。」徐子蕎把電話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鑽進被子里。
「落水戲?」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你回劇組了?」
為什麼沈瀾沒有告訴他?
遠在B市的沈瀾,狠狠打了個噴嚏,覺得莫名後背發涼……
無辜的沈瀾哪裡知道,他家變態老大,竟然破天荒地出任務,還能跟「親朋」聯繫得上……
當然,這個「親朋」僅限徐子蕎。
「嗯,回去了,為了生活嘛!就像你啊,神神秘秘,全是為了生活。」徐子蕎豁達地笑答。
「你受的傷不可能已經好了。」冷硬地指出重點。
「導演沒有讓我上動作戲。」徐子蕎下意識解釋。
莫名害怕那話那頭的男人生氣。
「季青峰做了什麼?」容寂突然問。
徐子蕎愣了一會兒,囁囁地說:「你怎麼知道?」
「你現在不好。」容寂肯定地說。
徐子蕎咬著唇,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
她有點想念那個會在危急關頭出現的高大身影,可是,他沒在。
隨即想到在咖啡廳里,那個強迫的吻。
胃裡一陣抽疼。
這次,這種疼卻還一路躥上了頭頂,痛得她鼻頭髮酸,眼睛發紅。
委屈。
明明好好的,被強吻,羞辱,她都還能夠冷靜,甚至冷漠地顧慮周圍的環境,然後差點咬斷季青峰的舌頭。
可那是在聽到容寂的聲音之前。
現在,她心裡豎起的高牆轟然倒塌。
只因為容寂的一句話。
電話那頭長久的沉默著,容寂沒有催促,只是眉間的褶皺越來越深。
他聽到了她壓抑的沉重呼吸。
「今天拍戲,徐子嬌NG,讓我重複了四次,落水的戲。」徐子蕎突然幽幽地說,「很冷。你懂嗎?心裡冷……」
「嗯。」容寂答了一聲,但是沒有多說。
徐子蕎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幫助,她只是需要一個聽眾。
心裡的石頭太重,她自己挪不動了。「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我特別討厭她媽媽,我的小姨,做了我父母婚姻的第三者。但是我很喜歡這個妹妹,她從小就特別膽小……我一直想不明白,我做過什麼,讓她這麼恨我。」徐子嬌和季青峰帶給徐
子蕎的絕望,是毀滅性的。
她沒有母親,甚至稱不上有父親。
坎坷的經歷,讓她性格恬淡,看似圓滑,卻對人疏離。
這兩個人,一個身上有她全部親情的寄託,一個是她對愛情的嚮往,轟然崩塌以後,她的世界寸草不生。
「徐子嬌對我說,討厭我,因為『懷璧其罪』。其實她不知道,她擁有的東西,是我連想都不敢想的……我做夢都想有……」
爸爸、媽媽和愛人。
她所奢望的,徐子嬌都擁有了。
到底是誰,才是「懷璧其罪」的那個?
「你想有嗎?」容寂突然打斷徐子蕎低落的喃語。
「……什麼?」徐子蕎握著手機的手掌,緊了一緊。
「她擁有的東西,你想有嗎?」容寂難得耐心地重複。
「我……」徐子蕎苦笑。
想……就可以有嗎?
那她想了十多年了……老天怎麼還聽不到呢?
「我給你。」
徐子蕎渾身一顫,隔著冰冷的空氣,電話那邊,他的聲音清晰無比。
低沉,磁性,有種……難言的性感。
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是她猜測的那種,還是她想多了?
「哈……哈哈,」徐子蕎乾笑兩聲,轉移話題,「那個……不早了,我、我困了……」
「徐子蕎,給你一個機會,告訴我你想要什麼。我可以給你。」容寂看進黑得能夠滴出墨的遠方。
「……不要。」徐子蕎拒絕。
她聲音平穩,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被子下,攢緊的手指,快把手心戳出血痕。
對這個提議,很心動,渴望幾乎脫口而出。
但她不能。
太依賴他了。
可他不是她的任何人。
連親人和愛人都會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拋棄她,如果他離開呢?她連責怪他的理由都沒有!
心隨別人的一舉一動而或喜或憂的滋味,她受夠了,被拋棄的滋味,她也嘗夠了……
「你已經幫了我夠多了,幾次救命之恩我都還沒有報答……」徐子蕎低聲說,「再欠下去,會出事的。」
她會管不住自己,軟弱地去依賴。
那樣的她,太狡猾。
「徐子蕎,我不喜歡你的回答。」深邃的眼眸寒冰籠罩,容寂冰冷著語氣說,「救命之恩你打算怎麼還?」
徐子蕎沒有吭聲,她根本不知道他需要什麼,怎麼還?
「既然欠了,就多欠點。如果無以為報……」容寂臉上浮起狩獵者的神采,勢在必得,「那就以身相許。」
徐子蕎一驚,臉上頓時發燒似的紅了起來:「什……喂?」
電話已經被掛斷,只剩下急促的「嘟嘟」聲,就像她心跳的節奏。
他剛剛說什麼?以身相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