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鐵架發出巨大的聲響。
緊接著徐子蕎正面又被徐子嬌因威亞繩的慣性牽扯狠狠撞了過來。
頓時,胸口一陣令人窒息的悶痛。
劇痛在短暫的麻木之後迅速席捲全身。
而徐子嬌顫抖著緊勒這徐子蕎,沒有著力點的恐懼讓她無法控制住自己手上的力量。
「咳咳……徐子嬌……放手!」
劇痛和窒息……
「不!不要!」徐子嬌依然死死纏著徐子蕎,就怕有半分的閃失。
「徐子嬌你這個瘋子,放開大蕎!」岑橙站在場邊,看著徐子蕎慘白的臉色,破口大罵,「你她媽給我放開她!你會害死她的!」
「不要不要!嗚嗚嗚……我害怕!」
「不要刺激她。」容寂冷冷的目光掃過,岑橙焦急氣憤,卻又不得不閉嘴安靜下來。
容寂疾步走到拍攝場中央,計算著兩人擺動的頻率。
「放!」朝指揮道具師示意,緩緩地松放繩索。
等著徐子蕎和徐子嬌緩緩降落。
「救命!救命!救救我!」徐子嬌瘋狂地喊叫,滿臉淚水。
「安靜點,死不了!」徐子蕎忍著劇痛,冷汗順著額角滑落,耳邊徐子嬌的尖叫刺得她頭皮發麻。
隨著擺動的幅度越來越下,兩人也越來越接近地面。
「冷靜,不會有事。」容寂伸手按住徐子嬌踢動的腳。
漆黑的眼眸猶如深不見底的大海,看起平靜的水面下,是洶湧的波濤!
她這樣激動地掙扎,會讓徐子蕎傷得更重。
「嗚嗚……陳大哥,救我救我!」徐子嬌淚眼婆娑求救。
此時的陳凡像劈開恐懼的英雄。
當高度下降到半人高,徐子嬌終於放開緊緊勒著的徐子蕎,轉而死死抱住容寂的手臂。
令人窒息的糾纏鬆懈開來,徐子蕎脫力地掛在威亞上,留著一絲餘力保持平衡。
一直只溫熱的大掌握住她的滿是冷汗,冰冷的手。
「徐子蕎。」
疲憊地抬頭,她看到容寂拉開徐子嬌的手,轉而交給一旁焦急的工作人員。
當她腳下終於能夠感知到堅實的地面,在旁邊等待已久的工作人員頓時一擁而上。
「扶著她!小心點!」圍著徐子蕎的眾人七嘴八舌,一部分人小心地伸手想攙扶著她站好,方便道具師卸下她的安全帶。
可劇痛和高度緊張之後,脫力的她連站都站不起來。
「別碰她。」威嚴的聲音阻止了工作人員的動作。
格開工作人員,容寂一手攬住徐子蕎的背,一手拉住她的手。
不知道徐子蕎那一撞有沒有傷到骨頭。
「靠著我,慢慢躺下。」不容置喙,「救護車。」
被容寂換下的工作人員連忙回道:「叫了,應該很快就會到了!」
「地上臟,戲服很貴……」她的戲服用的是絲綢,又貴又嬌氣,這一躺就得毀了,她可賠不起,「還冷。」
單手撐著徐子蕎,另一隻手三下五除二地脫下外套,往徐子蕎身上一披,緊緊裹住。
把裹成粽子的徐子蕎放地上輕輕放下,容寂低著頭開始尋找鋼絲繩掛在安全帶上的鎖扣。
「咯吱」。
一聲異響,容寂面色一沉,側頭看向一旁高達十米的巨大綠布景。
「咯吱」。
有聽覺敏銳的人奇怪地抬頭四處尋找異響的來源。
「咯吱」……「咯吱」……
接連幾聲異響。
「糟了!鋼架要倒了!快跑!」
反應過來的人驚恐地一邊大喊一邊朝鋼架傾倒的輻射範圍外跑!
「危險!快跑!」
躺在地上的徐子蕎側頭一看,頓時背心一驚,巨大的綠布景以肉眼可見的緩慢速度開始傾斜!
她逃不掉!
別說現在她根本沒有力氣,就算有力氣,她身上還掛著威亞,根本跑不出危險範圍!
「快走!」徐子蕎一個激靈,朝著容寂的肩膀狠狠一推,「你快走!」
那雙藏有刀光和硝煙的眼睛,生死關頭卻平和乾淨,如天空大海廣闊,包容一切。
徐子蕎從沒有見過那樣的眼睛,上位者才有的威嚴凌厲,軍人才有的捨生忘死,意志最堅定的人才有的……波瀾不驚!
容寂抬頭看了一眼,隨即敏捷地翻身一躍,如一隻優雅的獵豹。
攬住徐子蕎接連兩個翻滾,等到徐子蕎反應過來,容寂正牢牢把她護在身下。
「你……」語塞。
她想起了地震中躬身保護孩子和愛人的人,也是這個姿勢。
這是捨命的姿態。
這一瞬間,她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唯一一個會拿自己的命保護她的人……至少曾經是唯一一個。
鋼架帶著綠布轟然倒下的一瞬間,徐子蕎只來得及掙扎地伸出雙手死死護住容寂的後腦勺。
「砰」!
「啊!」尖叫四起!
「快救人!快點!」
巨大的倒塌聲之後,是四周吵雜的吵鬧聲。
綠布之下的徐子蕎屏住呼吸,靜默之後,卻沒有新的痛感……
她還活著!
絕望后逃出生天的巨大狂喜讓徐子蕎全身顫抖。
「陳凡?你有沒有事?」徐子蕎護住容寂後腦勺的手有點疼,有點麻。
「沒事。」跟徐子蕎的激動不同,容寂的聲音冷靜得彷彿一個旁觀者。
容寂沒有動,他剛剛計算過了角度,這個位置,正好是鋼架架空的地方,他只是收到了一點衝擊,沒有大礙。
只是被困在鋼架壓著的綠布之下,空間逼仄,難以動彈。
就在容寂稍稍放心的當口,溫柔的液體順著頭流過臉頰,血腥味鑽進容寂的口鼻。
血。
她受傷了!
「以後別做這種事。」容寂冷聲道。
「啊?這是我的工作!」徐子蕎愣了一愣,以為他說的是吊威亞。
「手。」容寂聲音更冷了。
上次是被演習刺激,這次是為救他手受傷,這個女人每一次受傷都是一次他的失誤。
她一直以為他跟木頭一樣,現在才知道,哪裡是木頭,分明是冰塊,還是塊威力巨大的寒冰。
「那我讓你走你怎麼不走?」反應過來,徐子蕎挑眉道。
「不一樣。」
他是軍人,保家衛國,保護普通老百姓,是他的使命和職責。
「沒什麼不一樣!」黑暗中,徐子蕎的雙眼閃爍著星光,「你救我,難道我就該看著你受傷?」
容寂拒絕回答這個陷阱一樣的問題。
「如果你救我,我要給出的代價是內疚難安,那我拒絕。」
曾經為了救她這條命,牽連了三個人,三個家庭,內疚到現在還在啃噬著她。
她拒絕再背負一個人的性命,和一個家庭的幸福!
氣氛凝滯。
這並不是一個得寸進尺。
而是被人擔心,被人牽挂的滋味真的太好了!
但擔心和牽挂別人的滋味又太不好受。
「嚇死我了,」徐子蕎故作輕鬆地笑道,「講個笑話來聽聽吧。」
容寂黑沉的眼眸閃了一閃。
「……算了,還是不為難你了,」徐子蕎發現自己都無法想象他笑話的樣子,「說點安撫的話吧……其實我可疼了!」
還不知道傷得多重,卻有心思嬉皮笑臉。
傲慢的小豹子顯然是不想讓人擔心。
容寂薄唇動了動,低沉的嗓音鑽進徐子蕎的耳朵:「乖一點。」
「咳,每次都被你救,」徐子蕎尷尬地轉了轉頭,低聲嘀咕,「難道你是我的專屬英雄?」